第1章



挖草藥的時候撿了一個昏迷的傻子。

傻子醒了之後一直纏著我喊娘子。

惹得村裏閑話連連，我凶狠的對著他喊：「再喊我娘子我就把你丟去山上喂狼！」

小傻子嚇傻了，委屈的像隻可憐的小狗，眼圈微紅，睫毛輕顫，「娘子不要丟下我·······」

我心軟了，隨他去，喊就喊吧，反正他是個傻子，我是個孤兒。

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直到我去城裏賣草藥，看到牆上貼著他的尋人啟事。

才知道他是秦王府的世子秦胤。

原來孤苦無依的隻有我一個。

我忍下心中酸澀接下告示，他被帶走時幽怨的看著我。

誰知一個月後的某天，他鑽進我的被窩。

紅著眼睛問我：「娘子，你為什麼不要我？」

1

「娘子！娘子！」

小傻子一見我，扔掉手裏的書，就跑過來抱我。

我看著被他扔掉的書，問他，「今天又看的什麼雜書啊？」

小傻子揚著那張俊顏笑的燦爛，「我今天看了《狠戾王爺愛上我。》」

我瞅著那本被他扔在地上的書，嗔怪了一句，「把話本子弄壞了，小心夫子以後都不借你書看。」

然後他才恍然大悟般去將話本子撿起來，細心擦拭。

這個傻子長大高大帥氣，麵容清冷矜貴，一雙狐狸眼迷死人。

隻可惜是個傻子，智商隻有孩童那麼大。

什麼都不記得，卻還識字，真是奇怪，我忍不住歎息，「可惜。」

我以為我撿到的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如意郎君，誰知道那隻是話本。

我撿到的是個傻子。

不能成為我的如意郎君。

小傻子把話本子擦幹淨，又跑過來抱我，喊我娘子。

看著院子外麵人來人往的，我嫌棄的把他推開，「不要喊我娘子，我以後可是要做官太太的，可不是你這樣一個傻子。」

小傻子聽不懂我說什麼，但是能看出我眼裏的嫌棄。

他垂著腦袋，眼圈開始泛紅，委屈巴巴，「娘子不要我了嗎······」

我心軟了，畢竟是個傻子，我跟他計較什麼？

但是一直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抱著，我也不舒服。

他是傻子，我不是。

我還是有羞恥心的。

我放緩了語氣，「我是要去做飯，餓死了。」

小傻子笑了，然後屁顛屁顛拉我進屋，然後給我端來一碗雞蛋麵。

我驚喜的看著他，「你還會做飯啊，誰教你的？」

他羞澀又期待的看著我，就像是搖著尾巴等待誇獎的小狗。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乖。」

「我看隔壁王大娘就是這麼做的，娘子你快嘗嘗？」

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吃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我就說我不該對他有期待的。

這是把糖當鹽巴放了嗎？我第一次吃甜麵條，齁甜齁甜。

我張著嘴看他，想找水喝。

他眨巴無辜的狐狸眼，四目相望，然後他難過的低下了頭，他果然是傻的。

他弱弱的問，「你不喜歡嗎？」

我突然不想他這麼難過，他也隻是一個想哄我開心的傻子。

我摸摸他的頭安慰，「我喜歡，隻是沒想到你做飯這麼有天賦，很驚喜。」

然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吃下了這輩子最難吃的一碗麵。

我吃完麵躺在床上，感覺人都要沒了。

小傻子又眨巴著他那雙無辜的狐狸眼趴在我的床頭喊我，「娘子，我也想和娘子睡覺，話本子上的娘子都要跟著相公一起睡的。」

可你不是我的相公啊，你隻是個傻子。

我咬著牙齒，皮笑肉不笑的說，「明天讓夫子給你換個話本子看，不許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

不過，我轉念一想，他要是看個《捉妖記》不就是要拿著刀正氣淩然的喊我「妖孽，哪裏逃？」

想著他拿著刀喊我妖孽的話，多好笑。

再看個《葫蘆娃和爺爺》那不是要追著我喊「爺爺。」

算了算了。

隨他吧，不然讓夫子不要再給他雜書看了。

2

我是在上山采藥的時候撿到這個小傻子的。

他渾身是血的倒在大樹下，身上都是樹枝刮的擦傷和刀傷，腦袋上還有一個撞傷，流著血。

我思索片刻就把他拖回了家。

翻遍家裏，也隻找到了一兩銀子，我去找了村裏的赤腳大夫，大夫搖搖頭說，「不要浪費錢了，這人沒救了。」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流浪，後來在這個村子找了個沒人住的破屋子住下，靠上山采藥掙錢生活。

我知道活著的艱難，所以我很不了心，將還有呼吸的人扔出去不管。

死馬當活馬醫，我將自己采的止血草藥給他敷在傷口上止血，沒想到夜裏他發起了高熱。

我又煮了退燒的草藥喂他。

就這麼三天過去了，他醒了。

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對著我撒嬌，「抱抱·······抱抱······」

我瞪大眼睛看他，不可置信。

那無辜水靈靈的狐狸眼，我跑出去把赤腳大夫喊來。

大夫看了半天，最後有些不確定的告訴我，「可能是由於腦子受過撞擊，所以人傻了，退化到孩童的智商，也或許他就是一個傻子。」

「你說了不等於沒說，可能天生的，可能是受傷導致的，那怎麼治療呢？」

大夫搖搖頭，表示沒辦法，看天意。

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他不少問題，他都不知道。

家裏在哪裏不記得，家裏有什麼人不記得，怎麼受傷也不記得。

從此我的家裏多了一個傻子。

但是我也不能白養一個傻子啊，我告訴他，留在這裏就要給我幹活。

小傻子很聽話，點頭如搗蒜。

我指著草藥框，「你把草藥洗幹淨，然後放到架子上曬。」

小傻子忙不迭的去洗草藥，曬草藥，動作幹淨利索。

做完後，他會笑嘻嘻的跑過來求表揚。

我會摸摸他的腦袋，說一句，「真乖。」然後獎勵他一顆糖。

然後我看著院子裏的木柴沒劈，「去把木柴劈了。」

他又屁顛屁顛的跑去劈柴。

看著他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還不停在劈柴時，我有些不忍心，著不欺負傻子嗎？

我喊停了他。

讓他進屋歇歇，他跑進我，把我遞給我，我這才反應過來，摸摸他的腦袋，「真棒。」

然後拿著手帕給他擦汗，他的臉白皙通透，此時因為劈叉微微泛著紅暈，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配上那雙狐狸眼，我的心不自覺漏了一拍。

這不是妥妥的誘惑嗎？

我耳根發燙，一下子躲開，把手帕遞給他，「你自己擦。」

小傻子一副受傷的表情，低落的看著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高大英武的男子此刻蹲在地上仰著臉，無辜的看著我，讓本來清冷矜貴的麵容多了幾絲脆弱。

讓我忍不住想起話本子裏被淩虐的青樓小倌。

想到這我忍不住鄙夷自己。

怎麼可以對麵前這個天真無辜的傻子生出那種齷齪的想法。

我微微一笑，安慰他，「你沒做錯什麼，是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他又驚喜的看著我，「那我給你按按，我看隔壁王大媽說累了，王大爺給她按按，王大媽就不累了。」

說著，他一雙手就攀了上來，不輕不重的在我的肩膀，細細的捏捏錘錘。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全身，直竄腦門。

我轉身按住他的手，「好了，我不累了，你別按了。」

我的天，我到底招惹了什麼啊？

3

我隨便打發了他，自己就去山上采藥。

這幾天采的草藥都被他用光了，若是再不多采一點，這個冬天就要餓肚子了。

誰知等我天黑回來時，小傻子正坐在院子裏可憐巴巴的望著門口。

看到我回來，他一把撲上來，「娘子，你回來了？」

我當場石化，怎麼突然喊我娘子了，他倒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推開他，「你亂喊什麼呢？誰是你你娘子，你別占我便宜？」

他委屈巴巴的看著我，「我看話本子上就是這麼寫的，而且我看隔壁王大爺喊王大娘娘子，王大娘可高興了？怎麼我喊你，你不高興啊？」

話本子？娘子？

我一腦子疑問，「你哪裏看的話本子？你是不是記得什麼了？」

他說，「是一個王夫子給的，我溜達到他家，看見他在看話本子，我很喜歡，他就讓我看了會？」

「你看的什麼話本子。」

「《張獵戶和他的小嬌娘》，可好看了，他還讓我拿來回來看呢？」

這都什麼啊？

我耐心解釋，「話本子是話本子，不能什麼都學話本子，而且王大娘和王大爺是夫妻，他們可以這麼喊，但是我們不是，所以你不能這麼喊我。」

「為什麼我們不是夫妻啊，王大娘說，男女住在一起，就是夫妻，隻有夫妻才可以住在一個家裏，我們家就隻有我和你，我們為什麼不是夫妻？」

要不是他那一雙純真無辜的眼睛，我真懷疑他是裝傻。

我扶額無奈，我跟一個傻子講什麼道理呢？

他現在醒了，我不能再讓他睡我的床了。

我給他在地上打了一個鋪子，然後燒了一鍋子熱水，給他找了毛巾和一身我撿的衣服，本來是想改小之後我穿的。

「拿著，去洗個澡吧。」

小傻子站著不動，睜著無辜的眼睛拉著我的衣袖。

「娘子，我要你給我洗·······」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邊，讓我心跳加速，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傻子，我指定以為他在勾引我。

我一把推開他，「我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喊我，我不是你娘子。」

小傻子愣住了，低著頭，眼睛含著淚，委屈巴巴的弱弱說，「娘子，我······」

我在心裏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他是傻子，傻子，我不能跟傻子計較，不然我豈不是比他還傻。

我放軟了語氣，無奈說，「喊吧，喊吧，反正是個傻的。」

然後拉著他去洗澡的地方，指著木桶告訴他，「這裏是熱水，你把熱水到倒在木盆裏，然後兌上水缸裏的涼水，就可以洗澡了。」

然後指著架子上的東西，「這是皂角，你用它洗頭發，洗澡，是清潔用的。」

然後嚴厲的告訴他，「好孩子澡都是自己洗的，你難道要做壞孩子嗎？」

他委屈的點點頭，說，「我要做好孩子。」

我摸摸他的頭，「真乖。」

4

我躺在床上心還沒平複多久。

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聲「老婆，老婆·······」

我沒理他，繼續躺著。

緊接著，就是一陣霹靂乒乓，伴隨著小傻子的驚呼。

我剛反應過來站起身，一個白花花的身體就飛奔出來，緊緊抱著我，「娘子，有老鼠，好大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