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三百萬,我賣了一個腎,卻比鬼還窮。
前男友求複合要和我擠地下室時,我誘他入局:「現在,還能親你嗎?」
在將他親姐姐送上路時,他哭著問我:「這一切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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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麻木地掃完碼。
一張五十大鈔遞到麵前,「不用找了。」
漂亮白皙的長指,溫潤如玉的聲音。
莫名讓人覺得他會是那種身上有香香味道的男孩。
可是我卻低著眼睛,沒有抬頭的勇氣。
「葉秋離,上班專心一點!」
老板怒吼一聲。
我慌亂收拾好情緒,接過錢連貫一套地打開錢箱找錢。
「先生,這是找您的零錢。」
雙手遞出,我也怕對麵的人會一把拽住我的手拖我出去,然後質問我。
可是沒有。
他伸手安靜地接過錢,轉身。
我同時鬆了一口氣。
「葉秋離,你真的不打算看我一眼嗎?」
我渾身的血液像是像凍住了一樣。
懸著的心終究是死了。
再裝作不認識就顯得矯情了。
我抬起頭,露出職業假笑,「後麵還有人排隊呢,先生,麻煩您移一下可以嗎?」
宴知瀾長得很高了,皮膚更白了。
我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世家公子竟然和我這樣貧民窟的村姑認識,並且相戀過。
他愣了一下,「那我等你下班。」
他就這樣在我和他助理驚詫的目光下,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
大有一副今天堵不到我就不走的架勢。
因為他出眾的外貌,引得路過許多小姑娘佯裝進來購物。
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他難得這樣和顏悅色地和我說話:「小秋啊,門口那帥哥你認識?讓他明天來坐半天唄,我給他開五十塊!」
一個連三百萬都看不上的人,區區五十塊簡直就是侮辱。
我掃過宴知瀾一眼,淡淡微笑,「抱歉,我並不認識。」
一下子忙起來,等到我空下來,天已經暗了。
交接的人來了之後我就從後門走了。
至於宴知瀾,我沒想過再和他有交集。
堂堂一個大少爺,知名畫家,怎麼可能會因為過去一點小情小愛和一個低到塵埃的女人糾纏在一起。
那隻會,丟臉。
晚上的風特別涼,當我看到坐在一塊台階上的宴知瀾時,我吸了吸鼻子。
比起我的步行,別人開的可是勞斯萊斯。
對於他出現在這裏,也是情理之中。
有錢有權的大少爺,有什麼是辦不到的呢?
就算說他在這坐了一個小時我都相信。
「可以起來嗎?你坐到我窗戶了。」
宴知瀾:「?」
他慌亂跳起來,往坐過的地方仔細瞄幾眼。
大少爺沒見過我的世麵,動作是有點蹴鞠可愛了。
我歎了口氣,走過去開了門,打開了燈。
破敗的地下室房間瞬間出現在他麵前。
宴知瀾轉頭看我,眼裏藏著意外和痛惜。
他不會以為這間簡陋的小屋是我的家吧?
可惜了,我比他想象裏過得更慘。
我住簡陋小屋底下更破敗的地下室。
那又怎麼樣呢?
這是我的生活,過成這樣我已經很知足了。
「老板說你從後門走了,所以我才追了過來。」
宴知瀾喘了口氣,「我們至少還能當朋友,別這樣冷淡我。」
「朋友?」我嗤笑了一聲,「和大少爺做朋友,我還真是三生有幸。」
「我同意了,沒什麼事了吧?可以走了嗎?」
宴知瀾怔住,有點錯愕,「阿離,你別這樣。」
「你現在問候完了,是不是打算嘲笑我那三百萬怎麼用得這麼快?」
「畢竟才兩年而已啊。」
燈光下的他臉色慘白,如鯁在喉。
22歲的葉秋離,年輕漂亮。
學業有成。
是法大頂尖的高材生。
【現在稍微長得漂亮一點的小姑娘隨便找個男人都能富足一生,她這麼拚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乖乖嫁人。】
【能混到這個位置,看起來不像啊?不會是身後有金主吧?】
【我上周就看到她和某個老男人走一塊,可能就是真的。】
在別人眼中的優秀好像隻能通過某種形式依賴男人才能獲取。
但我卻走了別的捷徑。
為了三百萬,身為法學生且即將畢業的我,知法犯法割了一個腎。
滿校嘩然。
【才剛病毒解封,她就賣腎,瘋了吧(欲哭無淚)......】
【有些人(狼頭)想死是攔都攔不住。】
【是我女兒,我腿打斷都不給去。】
【現在感冒都要小一個月才好,她真的,我哭死......挺勇。(狗頭保命)】
【啊?這字很小眾嗎?怎麼沒人提啊,她可是法學生耶,買賣器官可是犯法的,她知法犯法耶。(震驚)】
【樓上,點了。(筆芯)】
【算是給自己毀了,人為財死。】
【有些人活著,有些人已經死了。社會上的社死也是死。】
鋪麵的罵聲加上網暴裏,兩天之內我拿著我的行李徹底和我的大學再見。
宴知瀾截到我時,他滿臉失望和痛苦,「為什麼?你就那麼缺錢嗎?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你想死告訴我啊!我給你痛快!」
他痛心疾首又滿目痛惜的樣子真礙眼啊。
我涼涼地開口:「你家是醫藥世家就了不起嗎?」
「你不是想死嗎?我成全你,你想怎麼死法我都有手段!什麼藥我都有,幹嘛要去外麵挨那一刀?!」
「所以呢?」我甚至聽到自己聲音的回聲,我已經滿目瘡痍了,連說話都艾艾的,「你是想告訴我,我賣得不值是嗎?不止這個價是不是?」
宴知瀾氣得發抖,又心痛難忍,「不用我提醒你吧?知法犯法販賣器官,你這是在堵死你自己選的路!」
這樣的指責還有什麼用呢?
事情都過去了。
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我仰天想把眼淚憋回去,可落目已經模糊一片:「宴知瀾,殺頭的買賣都有人幹,何況為了活命呢?」
「你可是宴時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沒嘗過低層生活,你憑什麼站在道德至高點上譴責我?!」
宴知瀾無話可說,「我......」
我從小父母離異,和外婆生活。
落個兩邊不親,到頭來還被外婆三千塊賣給一個比我大十一歲的當地男人做老婆。
逃出生天後。
這樣狼狽的我好像是挺缺錢的。
和家境殷實,醫藥世家出生的宴知瀾,我確實是個跳梁小醜。
甚至連灰姑娘都不配叫。
宴知瀾紅了眼,最後隻是踉蹌著撲進我懷裏哭得泣不成聲,「阿離......痛不痛......他們打麻藥了嗎......」
痛啊。
怎麼不痛......
痛得我這輩子都記得。
在宴知瀾發顫的懷裏,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仰麵看著天空。
刺眼的火球變成一盞忽閃的暗燈......
蔚藍的顏色在我模糊的雙眼裏灰蒙蒙一片。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快要蹦出身體。
我握著我最愛牽的手,冰涼冰涼的......
慢慢拉離我的腰間。
我靠在他耳邊輕吻,最後道別:「知瀾,我們分手吧。」
記憶至此,我發覺我隻有沉默,眼眶再沒了眼淚。
「那我大老遠跑過來找你,請我吃個飯不成問題吧?」
這好像是他最後的台階。
可我不想給。
「我一個月才兩千塊錢,你一個大少爺大老遠跑過來還圖我幾頓炒飯不成?」
宴知瀾立馬接過話茬:「那我請你!」
「......」
我笑了,「大老遠跑過來請我吃飯?」
「你,腦子沒長包吧?」
宴知瀾被點炸毛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樣活潑氣急敗壞的他才像我認識的宴知瀾。
剛才的沉穩優雅果然都是裝的。
「走吧,」
宴知瀾才終於露出愉悅的表情,「那我們是真的吃炒飯嗎?」
「路邊攤的,我還沒試過。」
我瞥了他一眼,晃了晃鑰匙,「當然不是。」
「炒飯這種東西,怎麼配得上大少爺。」
這一瞬間,又恍若大學時和宴知瀾互相鬥嘴,可我深知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就讓這一刻變成我的念想,成為永駐的牽掛吧。
我插了鑰匙,開門鎖,「去我屋裏吃方便麵。」
宴知瀾呆在原地和助理麵麵相覷。
「怎麼?不餓?好吧,省兩袋了。」
我順著樓梯走下去,剛想關門,宴知瀾就衝過來了。
拿著他那能削死人的下顎線對著我。
這樣看,發覺他也不是很帥。
我立馬關門。
隻留下宴知瀾撲著跳過來撞到臉那一幕。
我伸手開燈。
宴知瀾又趴地上衝我窗口叫,「我吃我吃,阿離你開開門啊。」
看著有點像「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吧,仔細想想,宴知瀾有時候也是挺帥的。
像他剛才那樣紅著眼要哭的表情就挺誘人的。
我又回頭放了人進來。
助理還好,剛好能頂著天花板走路。
可宴知瀾不行,頭腦簡單的人一向四肢發達,他得歪半個頭才能正常行走。
「這也太小了,你的三百萬都拿去幹嘛了,也不換個大點的房子。」
宴知瀾哀怨地吐槽。
空氣裏沒有我的聲音。
他蹲下來看我。
我拿桶燒水的動作不停,隨意道:「拿去賭了。」
畢竟在我這樣爛到溝的人生,也不差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
宴知瀾沉默了一下,隨即又說,
「住在這裏不得常年生病啊,等下給你把脈看看有沒有暗疾。」
雖然我布置妥當,但位處地下室,下雨天直接打回原型。
老鼠蟑螂什麼的更是當家一樣過窗口。
「我來吧。」
宴知瀾殷勤地過來搶。
「不用,你不會。」
「我會。」
「阿離,我眼裏有活兒。」宴知瀾直接攥過來,握上我的手心。
本來他還沒覺得有什麼,但觸及到我的死亡微笑後可能才想起來我們已經分手兩年了。
才小心翼翼避開,拿我手裏的熱得快。
「這個東西燒水能喝嗎?」
大少爺到底是沒見過我的世麵。
「喝不死。」
我淡淡地回著,拿碗放了一袋方便麵進去,解釋道:「這個便宜,才十幾。」
想當年我可是和幾百萬幾百萬有交集的人,現在也是為了幾塊錢斤斤計較。
助理第一個沒坐住,「十幾萬?!什麼牌子這麼屌?」
還好他沒這麼高,不至於撞到天花板。
「十幾塊。」
我已經心如平鏡。
對於他們對我生活的評頭論足,我已經聽得多了。
空氣裏飛過幾隻烏鴉......
我察覺著空氣的安靜,隻是默默地撕開調料包。
「阿離......跟我走吧。」
「至少你可以不用住在這種地方。」
我真的很不耐煩了。
今晚他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即使我知道他不是有心的,可是按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說出來就是對我的折辱。
「這種地方是什麼地方?」我回頭瞪他。
他現在是知名畫家,隨隨便便一幅畫就是幾百萬上千萬。
他當然覺得簡陋甚至邋遢。
可是我這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全部。
我苦笑了一聲,「宴知瀾,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是有錢人。」
「你沒有嘗過底層生活,就不要對別人的全世界評頭論足。」
宴知瀾拿著熱得快,被我懟得有點怔在原地。
「這句話你曾經也跟我說過一樣的。」
我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可你沒長記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把你想的那麼不堪......」
「可是知瀾,」
我忍不住打斷他,就是突然很想告訴他真相。
可是我不能。
也沒辦法,「低層和底層雖相差一字,卻天差地別。」
我深呼一口氣,一句帶過我的結局:「我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我拿回熱得快,燒水泡方便麵。
直到吃麵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剛吃兩口,他東找西找。
「要什麼?」
翻到了垃圾桶裏的包裝袋。
雙眼盯著看了幾秒。
我狐疑地盯著他。
「不是說牛肉麵嗎?」
語氣尖長:「牛肉呢?」
我咬著麵沉默了。
「一塊三的麵你也想吃牛肉?餓瘋了吧?」
宴知瀾還是覺得氣:「這不是虛假宣傳嗎?不行,老子要告他!」
「我這伺候不了你這尊大佛,趕緊滾!」
連我一塊三的溫飽都想奪走,有錢人就是摳。
「啊?我......我錯了......」
宴知瀾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
被我吼了一聲後,他坐回原地罵罵咧咧的。
酒足飯飽之後,我開始趕人。
可宴知瀾像是看不懂人事一樣,避重就輕略過。
其實像我這樣的小破屋很久不來一次客人。
「你還記得七月嗎?」
我呼吸亂了一下,「不太記得了。」
宴知瀾到嘴邊的話又噎住,「他要結婚了。」
「大學裏的室友,作天作地但卻是個堅定不移的不婚主義者。
沒想到才畢業一年就要結婚了。」
「那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好的女孩子。」
我略過這個話題,也沒再接。
其實我比誰都清楚南七月的近況。
一個吊兒郎當,整日宅家的少年,比誰都渴望自由。
年少成名,卻因賭博家暴的養父毀了前途。
為了親生母親得以安息,他隻能接受家裏的相親。
哪怕是養父為了毀掉他隨便找的女孩子。
宴知瀾欲言又止,最後到底是沒說什麼。
「夜深了,再晚回去不安全。」
宴知瀾放在口袋裏的手伸出來,「嗨,我們兩個大男人怕什麼......」
他一如既往地調笑,可我沒開玩笑。
「宴知瀾,別賭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