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阿婉，我們離婚吧。”

“我沒有找到合適的心臟，不想當你的累贅。”

那一刻我渾身發冷，不相信這是我老公說出的話。

因為他病危那天，是我匿名捐出自己心臟，挽救了他的性命！

當晚我在公司樓下，看見了他和白月光曖昧的身影。

“放心吧，阿婉不知道我康複的事情，很快我就能離婚，和你舉辦婚禮。”

“等我們彌補完曾經的遺憾，我再假裝剛剛治好找她複合，什麼都不會耽誤.......”

秋風瑟瑟，刮幹了我的淚痕。

裴盛昀不知道我的人造心臟出現問題，生命隻剩最後一個月時間。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1.

老公挽著白月光的手，離我越來越近。

我想逃，可心臟突然傳來一陣抽疼，無助地癱坐在地上。

“你來公司幹什麼？”

“阿婉，不是讓你先回家，好好看看離婚協議書？”

裴盛昀鬆開了林雨涵的手，大步走過來扶我。

曾經深愛7年的男人，如今卻讓我感到發自靈魂的恐懼，下意識推開了他：“裴盛昀，你不顧病重的身體強行出院，就是為了找林雨涵？”

他微微愣了愣，隱住眸間一閃而過的心虛，強行抱住了我：“你胡思亂想什麼？我來公司當然是為了工作的事，正要帶雨涵去見一見客戶。”

我閉上眼，窒息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方才擁吻的畫麵，現在還在我的腦海中翻騰。

他的背叛和謊言，像一道冰錐將我的心刺了個對穿！

“盛昀哥哥，我現在送你過去吧？”

林雨涵當著我的麵，緊緊握住了裴盛昀的手，一副溫柔懂事的模樣：“放心吧阿婉姐，有我在，不會讓盛昀哥哥出事的。”

我咬著牙，死死瞪著她：“我的老公，用不著你送。”

她的笑眼立刻盈出了淚花，一副受委屈的模樣：“阿婉姐是不是誤會我和盛昀哥哥之間的關係了？我們雖然曾經在一起過，但現在我隻是盛昀哥哥的助理而已。”

“阿婉姐如果不喜歡，讓盛昀哥哥開除我好了。”

林雨涵話音剛落，裴盛昀就以保護的姿勢護在她身前，沉眉看著我：“蘇婉，我知道你不開心，但我們離婚和雨涵她沒有關係，你不要無理取鬧地遷怒她。”

“雨涵加班陪我見客戶，也是為了賺更多錢，給你多分些離婚財產。”

“你不感謝她就算了，怎麼還給她甩臉色？”

說完，他不再避諱地牽著林雨涵的手，大步離去。

秋風吹落一片枯葉，恍恍惚惚，我想起捐獻心臟時醫生的囑托：

“現在人工心臟的技術還不成熟，我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事故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活下去，除非奇跡降臨。

但為了治好裴盛昀，我毫不猶豫道：“請盡快給我們安排手術！”

“好吧。那裴先生那邊.......”

“不要說捐獻心臟的人是我，他那麼愛我，一定不會同意的。”

可笑的是，在我決定用自己的命，換裴盛昀活下去時。

他心裏卻裝著另一個女人。

“雨涵，你知道我病重時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嗎？”

“就是到死，都沒能和最心愛的人舉行一場婚禮。”

林雨涵朋友圈的最新動態視頻中，裴盛昀滿眼溫柔，聲音堅定。

在西餐廳浪漫的氛圍中，拿出了一個閃亮的鑽戒。

我看著指尖早已褪色，生出淡淡鏽跡的劣質戒指，苦笑一聲，持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2.

結婚7年，偌大別墅中屬於我的東西，卻隻裝滿了兩個小小的行李箱。

客廳還掛著“慶祝裴先生出院”的橫幅，以及我忍著心臟處撕裂的劇痛，精心準備的千紙鶴和氣球。

還沒來得及毀掉，裴盛昀突然回來了。

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慌亂得聲音都微微顫抖：“阿婉，我的病不是還沒好嗎？你弄這些東西做什麼？”

看著他眸底試探的神色，我心中發苦，連戳破他對峙一番的心思都沒有。

隨意敷衍道：“我相信你總能治好的，提前準備了一下。”

他微不可聞地鬆了口，像過去一樣輕柔地抱住我：“阿婉，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和你離婚，我的心也很疼，但你也知道我身體的情況。”

“拋下我，你才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他溫熱的吐息略過我的耳垂。

可我並沒有像過去一樣，渾身酥軟地癱在他懷中，而是帶著厭惡的神色冷冷將他推開：“別這樣，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婉兒，哪怕離婚，你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人。”

裴盛昀突然拿出一個禮盒，滿眼寵溺地遞給了我：“快看看，喜歡嗎？”

裏麵是一個銀質的小吊墜，標簽上666價格下麵，還有兩個刺眼的黑字：贈品。

我突然想起林雨涵朋友圈那個價值7位數的玉佩。

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次發冷，掐破掌心才勉勉克製住沒有失控。

“裴盛昀，我在你心裏就這麼無足輕重？”

“結婚7年，你連一個分別禮物都舍不得花錢，不肯用半點心思嗎？”

他也注意到贈品兩個字，慌亂地把吊墜扔進垃圾桶，抱著我不停地安撫。

說這個禮物是客戶給他的，他覺得好看才借花獻佛。

還說隻要我喜歡，不管多貴的東西他都肯給我買。

一時間，我分不清他的深情究竟是真的，亦或是虛偽的假裝。

在金錢上，他的確不曾虧待我半分。

離婚協議書上，也把大部分財產都給了我。

可他心裏，卻偏偏裝著另一個女人，在我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把我丟在了冰冷窒息的海底........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過字了，今晚就會搬出去。”

“裴盛昀，永別了。”

說完，我從他懷中掙脫，按著行李箱大步離去。

剛到玄關，裴盛昀就追了過來，眸間帶著分離的不舍和莫名慌亂。

但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胸有成竹地舒展開眉頭：

“阿婉，雖然我們離婚了，但你盡量先別開始新感情好不好？”

“如果我的病能治好，我一定第一時間找你複合的！”

我閉上眼，心底冷笑一聲：

裴盛昀，來不及的。

3.

人工心臟出現問題，救無可救。

醫生說我住院治療，唯一的作用就是減少痛苦。

可止痛藥吃了一顆又一顆，怎麼也止不住心裏的疼。

深夜林雨涵的朋友圈發了張模糊的照片，但我一眼看出那是我的房間，裴盛昀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讓她搬了進來。

我睡不著，和小護士聊天。

她第一個問題就讓我啞住：“蘇小姐，您和裴先生那麼相愛。”

“他住院的時候你恨不得形影不離地照顧，怎麼不見他來照顧你呢？”

我別過頭：“我也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曾經那麼堅定地認為，哪怕生死也不會影響我和他之間的愛情。

19歲那年，我唯一的親人，福利院院長生病去世，祭奠那個慈祥老奶奶的時候喝多了，失足跌進了湖中。

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包裹，我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在無盡的絕望中一點點等待生命的消逝。

是裴盛昀救了我。

他踩著沒膝的積雪，一路呼喚著我將我送到醫院，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也是他。

從那時起，我便認定他是我的唯一。

所以即便那時他還深愛著林雨涵，還在被拋棄的痛苦中沒有走出來，但我絲毫不介意。

林雨涵嫌棄他窮，我不嫌。

我拚了命地加班，好幾次陪客戶喝到胃穿孔，毫無怨言地幫裴盛昀創業。

記得那天我吐出了血，卻心疼錢不肯去醫院的時候，裴盛昀滿眼柔情地拿出一個劣質的鐵戒指：

“阿婉，你願意嫁給我嗎？”

“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有錢，給你買全世界最漂亮的戒指，給你補一個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這個承諾，我等了7年。

海邊的婚禮舞台，也拖著病體早已籌備好。

可等來的，卻是他要迎娶白月光的消息。

“蘇小姐，附近的高速出了連環車禍，今晚傷患很多，主治醫生顧不上你了。”

“我給你打過招呼了，你直接去急診室那邊做今天的檢查吧........”

護士急切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抽離。

感受著心臟處愈加激烈的陣痛，我不敢耽擱，直接去了急診室。

不曾想，在急診處的走廊見到了裴盛昀和醉酒的林雨涵。

“你沒看見雨涵喝多了很難受嗎？蘇婉你快讓開，讓雨涵先去做檢查！”

裴盛昀不由分說地就拉住了要進門的我，一副命令的語氣。

我被氣笑：“憑什麼？她隻是醉酒，我的情況更嚴重。而且這間檢查室就是給我安排的。”

見我不肯讓，裴盛昀的臉色瞬間沉下來。

林雨涵依偎在他懷中，楚楚可憐地紅了眼：“盛昀哥哥，你不要因為我跟阿婉姐生氣。”

“阿婉姐討厭我，你就讓我走好了。我不想你們不開心。”

裴盛昀心疼得聲音都在發抖：“別說這種話，你不及時治療出事了怎麼辦？蘇婉她就是不甘心和我離婚，誤會了你，故意找到醫院鬧事罷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瞬間變得不耐煩：“你以前不是挺乖的嗎，怎麼突然變成了這種善妒小人？”

“蘇婉，你不理解我的苦心就算了，竟然還裝病跟過來刁難雨涵。你這樣除了讓我們關係更差，起不到任何作用！”

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波動的心，這一刻又疼得撕心裂肺。

我捂著心口緩緩倒下，靠著牆艱難地擠出一道聲音：“所以這些年，你最愛的人始終都是林雨涵嗎？”

他眼中閃過心虛，匆忙地別過了頭，但聲音依舊充滿了敷衍：“別胡思亂想了，先去外麵等著，我安頓好雨涵就把你送回去。”

不用他送，我自己就能爬回病房。

錯過今晚的檢查，我隨時都有可能發病失去生命。

但我寧願死，也不願再為他浪費半絲心緒。

手腳無力，我就用下頜頂著，緩慢堅定地挪動。

林雨涵假惺惺的聲音響起：“你看阿婉姐多可憐，盛昀哥哥，你快去幫幫她，真的別管我了。”

“幫她幹什麼？她願意演就讓她接著演下去，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比我病得更厲害？”

“我跟她離婚，是想讓她過得更好，而不是讓她變成吃起醋來什麼蠢事都能做出來的瘋子！”

4.

裴盛昀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紮在我身上的刀，讓我更加拚命地加快速度。

許久，他才追了過來。

彎身扶我時，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你到底鬧夠了沒有？我剛才說的話是有些重了，但雨涵急著看醫生，你怎麼能——”

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他：“醉酒了就要看醫生？裴盛昀，我當年為你喝到吐血你送我去過一次醫院嗎？”

裴盛昀愣了愣，眸間浮起愧色：“那時候不是窮嗎.........”

所以窮日子歸我？

好日子歸林雨涵？

失控的憤怒激發了我的力量，我一把將他推開，拚了命地站起，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個窒息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海邊。

明月高懸，盛大的婚禮舞台上還貼著我和裴盛昀的海報。

記得心臟移植手術剛剛結束時，我像死人般躺了7天，連句話也說不了。可一想到能在裴盛昀康複後，和他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我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苦，也不難熬。

可轉眼，就恍如隔世.......

“蘇婉？”

“嗬嗬，你還挺有手段啊。布置這個現場費了不少功夫吧？可一切注定是徒勞。”

半夢半醒間，林雨涵拍了拍我的臉：“你過度透支，年老色衰，已經比不過我了。我和盛昀哥哥的婚禮也打算在海邊舉辦，到時候別忘了喝喜酒噢。”

她話音落下，我才逐漸清醒。

意識到自己在沙灘躺了整夜，正好被前來婚禮選址的林雨涵碰見。

深深的屈辱讓我下意識想推開她。

可分明沒怎麼用力，她卻誇張地躺倒在地上，嗚嗚地哭出了聲：“阿婉姐，我知道你討厭我，恨不得讓我消失。”

“可我怕你著涼，出於好心才扶你起來，你不感激就算了，怎麼還打我呢？”

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在搞哪出，身前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籠住。

“蘇婉，你越來越過分了，昨晚跑到醫院欺負雨涵，今天又跟到了沙灘？”

“就算你是我的前妻，我也不能看著你性格變得越來越卑劣，卻不管不顧——”

他臉色陰沉，粗暴地將我拽起來，向林雨涵走去：“趕緊給她道歉！”

我本就虛弱的身體被海風吹了整夜，此時已瀕臨極限，連反抗也做不到。

隻能愣愣地看著他，艱難地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裴盛昀，畢竟7年夫妻，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半點尊嚴不給我留嗎？”

他冷冷開頭：“是你先做了錯事。”

看我時，他的目光不經心掃過一旁的婚禮現場，變得更不耐煩：“還有你能不能清醒一點？我說了無數遍，跟你離婚是為你好。你以為你整這出就能讓我感動，挽回我嗎？”

我對他已經徹底死心。

但愛了多年的慣性，這一刻還是讓我忍不住問出：“裴盛昀，你還記得求婚時，對我的承諾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柔光，但很快被海風吹散。

他連回答我的耐心都沒有，鬆了手，把我扔在林雨涵身前：“別轉移話題了，快道歉！”

可我，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仿佛空空如也的心臟，貪婪地汲取著我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我開始劇烈地抽搐，喘不過氣。

求生的本能讓我拚命地從懷中摸藥，可顫抖的手隻拿出來一張診斷單。

裴盛昀過來扶我時看見了單子，臉色瞬間發白：

“病......病危通知書？”

“阿婉，你什麼時候捐出去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