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賣到大山,生下兒子後我逃了出來。
三十年後,兒子找上門認親。
“生而不養,你當初就不應該跑!”
“棄養我三十年,現在就應該補償我,捐我點肝怎麼了?”
心懷愧疚的我,自願把肝捐給有肝病的兒子。
卻在手術後,被他奪走全部家產。
再睜眼,回到兒子找上門認親的那天。
1
我猛地睜開眼。
上腹部肝區還隱隱作痛。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我門口。
麵色橙黃,一看就是肝有問題,已經出現黃疸。
五官依稀能看出來,和我長得很像。
男人眼白帶黃,一臉理所當然,“要不是你當初扔下我,我怎麼會得肝病?”
“生而不養,你當初就不應該跑!”
“棄養我三十年,現在就應該補償我,給我花點錢,捐我點肝怎麼了?”
看著這個自稱是我兒子的人,我瞬間回過神來。
上一世,我大二暑假放假回家,被人販子強行拽上麵包車。
幾天後,被賣到隔壁省,一個山套山的山溝裏。
嫁給了一個大我二十幾歲的老光棍。
老光棍暴戾好色,平日裏對我拳打腳踢,床上折磨我生不如死。
直到我懷孕後,才有所收斂。
因為指望我的肚子給他傳宗接代。
生下兒子張平平後,老光棍放鬆了警惕。
不再整日把我拴在豬圈裏。
兒子三歲的那天,趁老光棍出門采買生活物資。
我找到機會,翻過一座山又一座山,跑了三天兩夜。
腳都跑爛了,終於跑到大馬路上,找人報警把我送回了家。
回家後我重新開始學業,畢業後考上了人民教師。
因為拐賣經曆留下的陰影,我害怕結婚,一個人生活到快退休。
就在我快要擺脫這段記憶的時候,張平平找上門來。
說是看到我評為優秀教師的新聞認出我來。
張平平患了肝病需要做肝移植。
我作為他的媽媽,理應幫幫他。
我出於愧疚,出錢出力,幫他聯係醫院,找醫生辦住院。
還自願去做了配型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我的肝臟和張平平的完全匹配。
手術有風險,可能出現並發症,甚至危及生命。
但我還是同意了手術,切除了69%的肝臟給他。
沒想到,手術後張平平對我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還光明正大搬進我家裏。
理由是剛手術完需要休養。
讓我養他一段時間。
我拗不過他,好吃好喝地招待。
一個月後,突然有人上門要把我趕出房子。
說是房子已經被張平平賣給他們。
我流落街頭,一時怒氣上湧,手術傷口崩裂倒在地上。
“去死吧,這都是你當初扔下我的報應。”
張平平踩著我的傷口,一臉獰笑。
我最終因失血過多當場斃命。
“媽,你說話呀!”
我一個冷戰,對上張平平染上黃疸的眼睛。
我掩飾著洶湧的恨意,換上一副平靜的表情。
“我身體不好,捐不了肝。”
然後狠狠關上門。
退休後出去旅遊跳廣場舞的生活不香嘛?
我不會再心軟,毀掉自己美好的退休生活了。
2
兒子要做肝移植,我在美甲店裏悠閑做美甲。
張平平穿著病號服踉踉蹌蹌跑到我麵前。
“醫院說再不做肝移植,我就沒救了,媽你快去醫院做配型檢查。”
我雙手一攤,“我有貧血,抽不了血做檢查。”
張平平跪在我麵前痛哭,“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啊?”
我不耐煩扭過頭,“貧血就是配型成功也做不了手術,你找別人去吧。”
“或者等我幾年,養好身體後再給你捐肝。”
“老板娘,做美甲,要今年最新的款式。”
張平平的臉色變了。
他不可置信看著我殷紅的嘴唇。
“你看起來這麼健康,怎麼可能貧血?”
“你就是不想捐肝,故意找借口不去配型,我可是你兒子!”
不怪他不信。
我因為未婚未育,看著就比同齡人年輕有活力。
尤其是皮膚,紅潤光澤。
看起來經血充足,完全不像是有貧血的人。
看著他懷疑的眼神,我拿出手機,點開相冊。
上麵的體檢報告,清清楚楚顯示著我的血常規檢查結果。
血紅蛋白隻有59g/L,重度貧血。
張平平看著報告上麵的數值,嘴唇顫抖,眼淚像斷線的風箏。
“那可怎麼辦啊,要是找不到合適的肝源,我就死定了!”
“我才三十三歲,我的人生才走了一半,難道現在就隻能坐著等死嗎?”
他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圍觀的人群也不禁為他惋惜。
我卻毫不在意。
“生死有命,強求不得。”
美甲師剛好送上來一排美甲,我挑中一個,“就這個紅的吧,看著喜慶,去去晦氣。”
看我還有閑情做美甲,張平平一把抓著我雙臂。
“你還是人嗎?要不是你當初扔下三歲的我,讓我成了沒媽的孩子,我會變成這樣?”
“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母親?”
“你現在跟我去醫院配型,如果成功了,就是輸血也要把你的貧血治好。”
圍觀群眾也都說:“是啊,為了兒子捐個肝算什麼?”
我甩開張平平的手,欣賞著兩隻手之前做的貓眼,有點惋惜這麼快就要卸掉了,對張平平也沒了好聲氣。
“你想什麼呢?我都快退休的年紀了,輸血給你捐肝?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
張平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你救救我,沒有肝源我就死了。隻要你能救我,我保證下半輩子當牛做馬,給你養老送終。”
他說完,跪在地上咚咚咚給我磕了幾個響頭。
我看他哭得可憐,歎了一口氣。
“我可以去醫院做配型檢查。”
張平平抬起頭,一臉期望看著我。
“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救我。”
“你放心,等做完手術,我一定無微不至照顧你,讓你快點康複。”
我笑了。
“但是去配型之前,我這裏有一個斷絕親子關係的協議書你先簽了。”
協議書上清楚寫著,一旦簽署,我的全部財產,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和張平平沒有關係。
張平平瞬間愣在原地,他困難地扯了扯嘴角。
“我都快死了,你還想著保全自己的財產?”
“陳秀秀,你扔下我不管這麼多年,現在還對我這麼狠心?你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周圍群眾也紛紛騷動起來。
我無所謂聳肩。
“又不是我想生你的。”
“你簽不簽?不簽就算了。”
3
我坐在美甲店裏,伸出手讓美甲師幫我卸甲片。
與此同時,張平平黃著臉,捂著自己的上腹部肝區,在嗷嗷喊疼,一副快疼暈過去的樣子。
有人看不過去,打了120。
很快一個醫生從救護車上下來。
“病得這麼嚴重,怎麼不待在醫院裏還亂跑?”
說著要把張平平扶上擔架。
美甲店的店員把我的手推開,“你這種女人,給你做美甲我嫌惡心!你找別人吧。”
美甲店老板也支持她。
“你這單我退錢不做了,你走吧,就是投訴我也認了。”
其他顧客紛紛表示老板硬氣。
“這種毒婦不配跟我們一個美甲店,老板你是在主持正義!”
“這女的能對自己兒子見死不救,心太狠,萬一做的美甲不滿意,當心她拿刀砍人。”
整個店裏的人都團結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張平平抓著我的衣服不放。
“陳秀秀,我知道你從小扔下我,對我沒什麼感情。”
“我答應跟你斷絕親子關係還不行嗎?求你救救我吧!”
看著他一臉病容,飽受病痛折磨的樣子。
我想起上一世,我從小山坳裏逃跑的那天,他哭著追在我身後,最後被我甩下。
心裏五味雜陳。
但他一腳踩在我手術傷口,一臉獰笑讓我去死的樣子更讓我不寒而栗。
我捏了捏手,沒有鬆口。
正在僵持著,我妹妹陳媛媛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姐,平平好歹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能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她拉過張平平,一臉慈愛,“可憐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沒媽疼,不就是捐肝嗎,她不捐我給你捐!”
“走,我這就和你去醫院配型。”
圍觀群眾歡呼喝彩,紛紛對她的俠義心腸交口稱讚。
“這才算親人啊,哪像另一個老女人,貪生怕死,連兒子都不願意救。”
“是啊,都說虎毒不食子,這人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病死,畜生都不如!”
我就當沒聽見,笑笑站起來對張平平說:“現在你有肝源了,那沒有我的事情了。”
陳媛媛憤怒看著我,“姐,你還是個人民教師呢,連親兒子都拋棄,還有臉教書育人。”
“你當沒有平平這個兒子,我就沒你這個姐姐!”
說完,跟著張平平上了救護車匆匆離開。
上車前,醫生也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好似在說沒見過我這麼狠毒的母親。
我無所謂,拍拍手準備回學校上課。
4
學校門口,保安冷著臉不給我開門。
“你這種人,還有臉當老師?也不怕把學生都教壞了!”
我自己刷卡進去了。
拿著教案來到教室,講台下的學生都齊刷刷看著我,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好臉色。
黑板上,有人用粉筆畫了一個醜巫婆,旁邊寫了我的名字。
我剛想問是誰幹的,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
“你被學校停課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待著吧。”
“為什麼?”
我自問教學成績在年級裏遙遙領先,對每個學生都盡職盡責。
憑什麼讓我停課待在家裏?
校長不滿地看著我,“你這種拋棄兒子的人,不配當一個母親,也不配當一個老師。”
“再讓你講課,學生和家長要罵死我,學校的名聲都讓你敗完了!”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就把我轟出了辦公室。
我拿出手機,果然在網上看到了新聞。
張平平有肝病急需肝源,我身為他媽卻隻顧自己身體,不願意捐肝的事情,已經在網上發酵。
我在網上已經被罵得體無完膚,看來這件事情要抓緊解決了。
我關上手機,走出校門口。
一出門,就看到一群記者圍著陳媛媛和張平平。
“平平是個好孩子,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忍心看他受病痛的折磨。”
“我不過是替他媽媽給他一點關愛罷了。”
陳媛媛享受著聚光燈和話筒的追捧,然後看向了我。
記者看到我出現,一股腦圍了上來。
“陳老師,你從小拋棄張平平,長大後又對他見死不救,你心裏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據說你以前是被拐賣才生下張平平,然後拋下他自己跑出來,難道當時就沒有想著帶他一起走?”
“你被拐賣不是張平平的錯,可是他卻承擔了被拋棄的結果,你不覺得他很無辜嗎?”
看到幾十年前不堪的往事被挖了出來,我卻成了有罪的人。
我心裏一沉,一言不發看著張平平和陳媛媛。
張平平扶著陳媛媛,氣若遊絲。
“媽,我知道你是沒辦法才生下我,從小就不喜歡我,所以三十年都沒有找過你。”
“現在逼不得已找你也是因為快病死了,可你就這一次也不肯幫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難道我不是你的親兒子嗎?”
他說完,繼續扶著陳媛媛一臉虛弱地站不住的樣子。
陳媛媛冷眼看著我。
“姐,當初你為了逃回來把平平扔下,我就覺得你做得不地道。”
“現在平平病了,你不肯救他還要跟他斷絕親子關係,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她轉頭對著記者和攝像機,正氣凜然說道:“我已經幫平平谘詢了律師,平平是她兒子,她是需要負責平平的治療費用的。”
“不然平平可以告她棄養罪!”
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張平平的親媽呢。
記者們聽了她的話,對我的質問越來越激烈,有的甚至不顧職業修養罵出了臟話。
我笑著看她演戲,一臉淡然,“好呀,我等著呢。”
“但是在此之前,先讓我送你們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