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老公的兄弟忽然用意大利語開口:
“三年前,你為了幫蘇小汐拿到蘇晚的諒解書,風光娶了蘇晚,這些年我看蘇晚對你越來越在意,你卻還在騙她,將避孕藥說成治抑鬱的藥,你不怕蘇晚知道真相後,會崩潰嗎?”
老公神色複雜,苦笑著說:“不被父親期待的孩子,沒必要出生,至於蘇晚,隻要她不再妨礙小汐的幸福,我一定會遵守承諾,守護她一輩子。”
沒有人知道,為了追上老公的步伐,我早就學會了意大利語。
我站在客廳,脖子上有新鮮的吻痕,手裏拿著治‘抑鬱’的藥,渾身冰冷。
所以,老公對我的情意都是虛假的。
我以為的救贖,隻是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既然如此,我選擇成全他們所有人。
...
我沒有猶豫,將手中的藥吃下,藥的苦味比任何時候都重。
飯桌上的聲音依舊繼續,顧墨於心不忍。
“懷孕的事先不提,三年前蘇小汐跳河自殺,蘇晚媽媽拚命救她,她卻瘋狂將蘇晚媽媽踩進河裏淹死,祈淵,那視頻誰看了都覺得她是故意的,蘇晚起訴她很合理。”
“可你為了蘇小汐不坐牢,故意成為蘇晚的法定監護人,還瞞著蘇晚簽了諒解書,蘇小汐是安然無恙,可蘇晚卻重度抑鬱了,她天天都在自責,如果某天她知道了真相,真的會瘋掉的!”
祈淵眉眼煩躁,卻冷聲堅定道:“小汐不是故意的,她當時溺水了,那些動作都是無意識的,蘇晚媽媽為她而死,她也很後悔!”
“諒解書我藏的很好,蘇晚永遠不會知道真相,我也會對她很好,用餘生彌補她,給她一個家,她會忘記痛苦,會好起來的!”
顧墨歎了口氣:“你別生氣,我隻是同情蘇晚,她最崩潰的時候你出現了,她開始愛你,可你深愛的卻始終是蘇小汐......算了,希望你可以一直藏下去吧,也希望你不會後悔。”
祈淵喝酒,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後悔。”
一句不會後悔。
讓我再也控製不住,狼狽的逃離了這個被我當成救贖的家。
明天是大年三十,路上到處喜氣洋洋。
祈淵早上還抓著我好好恩愛了一番,意亂情迷,口口聲聲說愛我。
如今都成了最鋒利的刀,刀刀紮進我的心裏,令我血肉模糊。
我跑到公園裏癱坐著,眼淚洶湧而出。
那些被塵封的記憶,也隨著幻滅的愛意,一起翻滾上來。
林之明跟我訂婚那天,蘇小汐不能接受,她深愛林之明,留了封遺書,跳河自殺去了。
她水性很好,還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可我媽仍然跳河救她。
很多人拍了視頻,我看見媽媽托舉蘇小汐往上,蘇小汐卻用手按著媽媽的肩膀,用腳踩著媽媽的頭,用力的把她往水裏蹬。
媽媽就這樣溺斃在河裏。
我趕過去,蘇小汐對我哭的梨花帶雨:“我隻是一時想不開,姐姐你不要怪我,媽媽救我的時候,也一定是想讓我好好活下去的......”
我崩潰,質問她明明會遊泳,為什麼要將媽媽踩進水裏溺死,她隻會哭著說不是故意的。
我起訴她蓄意謀殺。
林之明卻突然跟我退了婚,並跟她領了證。
他說:“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小汐。”
隨即網絡上陰謀論四起,說我用媽媽的死,博同情、炒流量,賺大錢。
說我是網絡大孝子,嫉妒妹妹,才會被未婚夫退婚。
巨大的輿論壓力壓的我喘不過氣,精神一度崩潰,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我卻沒有放棄為媽媽討回公道。
我媽媽照顧我,守護我二十三年,我怎麼敢放棄為她求個公道。
也是那時候,祈淵向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細致的照顧,無微不至的守護。
我將他當成人生中的救贖,答應了他的求婚。
婚後,法院判了蘇小汐無罪。
我便努力放下過去,努力好起來,想跟祈淵要一個孩子,想讓我們家庭幸福圓滿。
沒想到我自以為是的救贖,從始至終都隻是他深愛蘇小汐的證據。
祈淵撐著把雨傘,不知何時走到我的麵前。
他看見我的瞬間,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眼裏閃過了一抹心疼。
“突然出門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很擔心你。”
“而且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年底公司又忙,你要是生病了,我怎麼照顧你?”
我不意外祈淵會找到我,因為他在我的手機裏下載了定位軟件。
他說害怕我抑鬱症發作出事,他想時刻保護我。
我信了。
但我現在也知道了,他應該是害怕我去找蘇小汐的麻煩,所以盯著我。
我眨了眨眼,眼淚已經流幹,怔怔的望著天上不斷飄落的雪花。
“聽說跟初雪許願特別靈,我出門,是許願來了。”
第一個願望,希望跟祈淵離婚順利。
第二個願望,希望離婚後,跟祈淵沒有相見之日。
第三個願望,希望媽媽不要恨我。
不要恨我愛上了庇護凶手的同犯,甚至想為他生孩子。
祈淵將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寵溺的刮了刮我的鼻子,“那要多穿點,你看看你的手,冷成什麼樣了。”
“剛剛都許了什麼願?”
我麻木的看著他繼續出演深情戲碼。
“關於我們的,還有媽媽的。”
祈淵的臉色微僵,深深看了我一眼。
“小汐畢竟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媽去世她也很傷心,你們都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三年都過去了,不如......”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我不會再鬧了。”
我打過官司了,蘇小汐沒有被判。
當時沒有上訴。
現在即便撤回了家屬的諒解書,也改變不了結局。
祈淵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嘴角上揚,心情好了不少。
“老婆,你能放下真的太好了。”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以後我們兩個人好好過,一定會幸福快樂的。”
我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作聲。
祈淵帶我回家。
顧墨已經走了,祈淵也說去書房工作。
我沉默呆坐著,無數的情緒衝擊著我,直至我打印好了離婚協議。
2
我沒有遲疑的簽好字,便直奔書房。
卻發現門半掩著,裏麵根本沒有人。
我第一次走進祈淵的書房,整齊,幹淨。
桌上放著一個蘇小汐的照片。
而桌腳的草稿紙上寫滿了她的名字。
一橫一豎全都是少年的愛意。
我以為,我應該可以很平靜地接受事實了。
可根本做不到,心臟好像被一雙手緊緊掐住一般,窒息的疼。
桌麵上,還有一個製作精美的禮物盒,是一條精美的藍寶石項鏈。
有市無價,千金難求。
我很喜歡藍寶石,喜歡它的清冷與孤傲的美。
可祈淵總送我黃金首飾。
他說:“首飾珠寶保值才是最重要的,況且你漂亮,戴在身上一樣貴氣逼人。”
我信他的甜言蜜語。
如今,我拿出首飾盒裏的藍寶石項鏈,很美,很漂亮,中心的藍寶石足足有一個鵪鶉蛋大小,細小的鑽石在一旁點綴,輕微的晃動就閃閃發光。
看到項鏈背後刻著“sxx”。
Sxx,蘇小汐。
我的呼吸滯住,崩潰又了然的哭笑著,最終忍著極致的疼痛,逃離了他畫地為牢的愛情堡壘。
夠了,真的夠了。
我確實,該走的遠遠的了。
我聯係了假死公司,準備好了一切事宜。
現在,隻等警局調出祈淵藏了三年的諒解書了。
祈淵一夜未歸。
第二天回家,他笑著對我說:“晚晚,明天是你妹妹農曆的生日,也是大年三十,我們一起過吧。”
“我已經用你的名義,邀請了小汐一起吃跨年飯,你們姐妹隔閡已久,也該化解矛盾了,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
我看向祈淵。
他低聲下氣的哄著我,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深情與真誠。
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最崩潰黑暗的那一年,他也是這麼看著我,將我手裏的刀奪走,救下妄圖自殺的我。
“好,我去。”
他想要,我便成全。
就當是還他這些年抑鬱症發作,他總救我於水火的恩情。
大年夜。
祈淵包了餐廳
蘇小汐穿著潔白的連衣裙漫步而來。
祈淵毫不猶豫的鬆開了我的手,走到她的麵前。
“小汐,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我看了眼,是熟悉的禮物盒。
熟悉的藍寶石項鏈。
果然,是送給她的。
似乎是意識到我還在場,祈淵僵硬笑著補充:“我和你姐姐一起準備的。”
蘇小汐揚起眉毛,“謝謝你,我很喜歡。”
等祈淵去後廚點菜後,她立即收斂笑容,朝我走來。
“祈太太還能想起我這個可憐的妹妹,真是不容易啊!”
“不過,你的男人隻是我不要的備胎,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瞥了她一眼,坐下。
“你隻想跟我炫耀這些嗎?”
蘇小汐沒見我難過明顯一噎,隨即惡劣的笑。
“當然不止,你送我禮物,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她拿出了一條綠色的瑪瑙手鏈,像丟垃圾一樣扔在我的麵前。
看清楚那是什麼之後,我忽然臉色驚變。
這是放在我媽骨灰盒裏的手鏈。
怎麼會出現在蘇小汐的手上?
我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手鏈你怎麼得到的?說!”
蘇小汐挑釁的笑,“自然是把那個賤人的骨灰挖出來得到的,你看我多好,還記得把手鏈留下來送你。”
“蘇晚,當年要不是你媽一直不肯離婚,我媽媽怎麼可能在醫院抑鬱而終,都是你媽害的,她死的真好啊!”
“但她死了也不配被祭拜,所以,我把她的骨灰灑進臭水溝了,這,才是屬於她的下場!”
巨大的憤怒驀然衝上頭,我氣紅了眼睛,雙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蘇小汐,你果然是故意害死我的媽媽的,我殺了你!”
蘇小汐掙紮著,瘋狂的笑,“說我殺人你有證據嗎?你的前男友愛我,你的老公也愛我,他們都信我無辜善良,都幫我,你能怎麼樣?”
我被她激的愈發憤怒,可畢竟是病弱多年的患者,根本掐不死她,還被她重重甩開。
“姐姐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知道自己錯了,求求你別打我了。”
“小汐,你沒事吧?”祈淵似乎聽到了動靜趕過來,他憤怒的看著我,不由分說的給了我一巴掌,眼中滿是失望。
“蘇晚,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竟然想掐死她,你是不是瘋了!”
蘇小汐委屈的搖了搖頭。
“祈哥哥,別怪我的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阿姨。”
我顧不上臉頰火辣辣的疼,赤紅著眼看他。
“我媽的墓地,隻有你和我知道,是你,讓她去挖的我媽的墳嗎?”
“你在說什麼胡話?”祈淵難以置信,“小汐去祭拜一下而已,你怎麼用那麼惡毒的心思去揣測你的妹妹!”
他說過,在我的麵前他會藏好對蘇小汐的感情。
可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完全就暴露了。
然而他卻仍不知曉。
我顫抖著身子看他,突然就笑了。
“祈淵,既然這麼袒護她,那就一直袒護下去,不要變,就算今晚我死了,你也不要變。”
“不然,我怕你後悔終生。”
祈淵忽然有些慌張,鬆開了蘇小汐,安撫我。
“你不要說這種話嚇唬我,我會很擔心的,我也沒有袒護她,實在是你剛剛太嚇人了,你真的想弄死她知道嗎?你媽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隻是去祭拜,真的不可能挖你媽媽的墳,你不要疑神疑鬼,這樣她難受,你也難受。”
“我剛剛對你動了手,對不起,真的是衝動了,你先回去休息,好好吃藥,我送小汐去醫院看看。”
“她沒事,我便立刻回家陪你,好嗎?”
說完,他便帶著蘇小汐離開了。
蘇小汐回頭看我,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我死死地盯著她,難以走出一步,雙手不斷顫抖著,難以呼吸。
鋪天蓋地的情緒湧來,我崩潰的癱坐在地上。
我知道,是軀體化發作了。
我的手機打進來好多個電話,然而我連接電話的力氣都沒了。
過了好久,我才接起一個電話。
“蘇小姐,這邊是江州南路警察局,您說的諒解書已經調出來了,也寄往了您的家,請注意查收。”
“謝謝。”我壓著難以舒緩的情緒,強撐著破敗的身體,離開了餐廳。
我刪掉了祈淵所有聯係方式,扔掉了舊的手機卡。
從今往後,我跟他再無情分。
從醫院出來,送蘇小汐回家的路上,祈淵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卻聽到了令人驚駭的消息。
“你好,這裏是江州南路警察局,我們在河裏打撈起了一具溺水身亡的女屍,還有一封遺書和一份諒解書。”
“諒解書是你為蘇小汐寫的,遺書信息也已經確認,是你妻子蘇晚寫的,麻煩你過來認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