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親留給我的東西散落滿地,心如刀割。
我艱難地爬向那堆碎片,忍著渾身的劇痛,小心地把它們一個個撿到懷裏。
宴會的白色地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母親意外去世後,就剩父親一人拉扯我長大。
父親是著名的文物修複師。地上的碎片是父親所有心血。
他向來是個不善言談的人,一輩子隻知道默默工作,醉心於文物修複。
小時候我不理解父親,為什麼總願意花那麼多時間在那些瓶瓶罐罐上,
卻不願意耐心陪我玩一次拚圖。
對他來說,文物才是最最重要的東西,我不是。
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
後來我大學畢業,找了份工作,也有了喜歡的男生。
我帶他到父親麵前,父親隻冷冷丟下一句話:
“工作不穩定就別想娶我閨女!”
父親去世後,我在記錄父親的采訪中才知道,
他一直都在努力賺錢,為了不讓我比同齡的孩子自卑,拚盡全力創造最好的條件。
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父親買了隻屬於我的房子。
完全是按照我的審美裝修的。
那是我畫在日記本的小屋子,一家三口,溫馨幸福。
這麼多年了,父親還記得。
房子很大,光線充足,有一個明亮的衣帽間。
父親興奮地拉著我走來走去:“這個房間是臥室,牆麵是你最喜歡粉色。冬天你喜歡光腳到處跑,一定要開地暖。”
“忘記開也沒事,地麵都鋪了粉色絨毯,是我親自挑的最柔軟的。”
“這裏是餐廳......”父親突然哽咽了,“小時候,你最喜歡你媽做的糖醋魚......”
他再沒說下去,我早已淚眼朦朧,和麵前這個不知何時蒼老的男人對視。
那一刻,我終於衝破這些年對他誤解的桎梏,衝過去緊緊抱住父親。
原來我一直在愛裏而不自知。
父親極少掉淚,那天,他控製不住沙啞的聲音:
“我的迎迎長大是大姑娘了,這個房子是爸留給你的靠山。”
“迎迎記住,以後就算爸不在了,你也是有家的人了......”
我哭著打斷父親的話:“呸呸呸!我爸會長命百歲!”
回憶被劇烈的痛打斷。
蘇傲珊踩著我的手,使勁往地上旋轉著碾。
“賤人,我就喜歡看你被我踩在腳下的感覺,特別爽。”
我緊緊護住手心裏的玉石筆山,任由手背在蘇傲珊踩碾下發黑發紫。
旁邊的賓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個勁勸她:“這種人隨便扔出去就是,大喜日子何必動氣。”
“是啊是啊,丟出去吧,別掃了大家興!”賓客們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掩藏不住對我的同情。
謝恒抱著孩子,為了討好她,用腳繼續踩那些還沒徹底碎掉的遺物。
我揮動失去知覺的手,拖著殘廢的腿,另一隻手抓緊他的衣角:
“謝恒......求你......不要......”
“這是爸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了......”
歡快的音樂聲掩蓋了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