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真的想好了嗎?跟著我的科考隊去南極的話,短期內是回不了江城的,而且那邊信號差,條件又艱苦。”
“想好了,您幫我訂機票吧。”
陸經年強撐著擠出個笑容,把身份證遞過去。
陸父卻還是有些猶豫。
“知晴那邊......”
“我已經跟她說好了,而且她最近交男朋友了,我總待在旁邊也不方便,爸爸,您難道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嗎?”
當然是想的!
可自家兒子有多黏許知晴,他比誰都清楚。
高中畢業時給他安排了國外的大學,陸經年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去年本來可以申請常春藤的碩士,也因為舍不得許知晴放棄了。
而這次,陸經年突然出車禍,收到消息後,陸父第一時間就是找許知晴,卻發現她關機了,直到兩個小時前才回電。
許知晴說了會立刻趕過來,到現在都沒到影子。
他們倆之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好了爸爸,不要胡思亂想。”
陸經年拍拍他的手,“我已經畢業了,好不容找到這麼好的實習崗位,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您應該高興啊。”
“也是。”
陸父點點頭,“我回頭跟院裏打聲招呼,考察隊下周二會從江城轉機,到時候咱們機場見,好不好?”
他是研究能源的,研究院裏一堆急活等著幹,守到陸經年醒來已經是極限,現在不得不走了。
“您回去吧,我可以照顧自己,而且知晴姐馬上也來了,隻是四天而已,以後我就可以永遠跟爸爸在一起了。”
陸父老淚縱橫地走了。
病房空了下來。
陸經年靜靜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提出去父親研究院應聘實習崗時,他玩笑似的打趣。
“我們那可是很忙的,整天滿世界亂飛,要是真錄取的話,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你最愛的知晴姐姐了,能舍得嗎?”
許知晴......
想起這個名字,陸經年心臟驀地一疼,這才想起自己住院的原因。
他十五歲被寄養在許家,十八歲情竇初開,愛上了大五歲的許知晴。
陸經年喜歡她三年,苦苦追求卻慘遭拒絕,可即便做不成情侶,他們之間至少還有姐弟的情分,許知晴卻把他的新男友周軒,帶去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
回來的路上,陸經年到底沒憋住氣,嗆了兩句,被她扔在郊區的公路上。
當時天已經黑透了,那麼大的雨,他都打不到車。
可無論給許知晴打多少電話,都沒有等到一個回頭。
那輛失控的車撞來時,許知晴的聲音終於從手機裏傳來。
“陸經年,你知錯了沒?”
下一刻,身體被整個撞飛出去,骨肉被撕扯的劇痛讓陸經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到處都是尖叫聲。
直到被抬上救護車,陸經年都死死握著手機,尖銳的嘟嘟聲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閉眼前,他唯一的念頭依然是——
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
當時醫生要打電話通知家屬,可“受傷”兩個字剛出口,就聽到許知晴嫌惡道:“你又想搞什麼名堂?要死就趕緊,別再來煩我。”
許知晴幹脆利落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已經關機了。
救護車上鬼一樣的沉默,醫護人員麵麵相覷,明明身體裏的血還鮮活地流著,陸經年卻如墜冰窟。
進手術室前,陸經年撥通父親的電話,終於下定決心,選擇離開。
他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也有自尊心。
父親問自己舍得嗎?
陸經年扯出個自嘲的笑,以前或許不行,但現在,他隻想再也不見。
森寒的秋風闖進室內,喚醒了走神的陸經年。
他想了許久,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將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
那是他十八歲生日時,許知晴親手做的。
是她送的第一件禮物。
陸經年仔細看了很久,直到眼底泛出止不住的酸意,才咬牙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與此同時,許知晴帶著怒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