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安撞破陸知衍父子裝窮那天,她正在烈日下打零工。
彼時她大汗淋漓,而高檔餐廳裏的父子二人正與白月光推杯換盞。
“我和宋時安結婚本來就是和你賭氣,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和她離婚帶你離開。”
聽見丈夫對白月光的真情告白,宋時安想起自己為了他一次次放棄回城,可換來的卻是陸知衍一次次的傷害。
那一刻,宋時安的心,徹底死了。
她回到家撥通了老師的電話,申請了返城名額。
......
“老師,我打算回去,加入國家文物修複計劃。”
宋時安說出這句話時,內心毫無波瀾。
反倒是電話那頭的老師,激動不已:“時安,你終於想通了,我說過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在山村裏。”
“你不是一直舍不得老公和兒子麼,怎麼突然答應了?這次接觸的文物都是國寶級別的,一旦加入,中途不能與外界有任何聯係,你跟家裏人商量好了麼?”
他雖然高興宋時安的決定,但還是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事。
要知道,宋時安為了陸知衍父子,放棄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如今她突然鬆口,林老師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宋時安聽著林老師的話,隻是輕笑:“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林老師見她這麼說,隻能按下好奇心:“我申請你回城的手續大概需要一個月,你兒子現在也五歲了吧,到時候帶過來讓我見見。”
宋時安抬眸看了眼對麵她住了八年狹小又破舊的矮房,和這個裝修豪華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由苦笑。
“他不會跟我回去。”
宋時安掛斷電話後。
想起下午,她照例進城打零工,卻撞見他們三人在高檔餐廳裏。
他們表現得從容不迫,很顯然,習慣了這種生活。
而陸知衍父子也沒有麵前對她時的高高在上,反而都帶著諂媚的討好。
“知衍,你真的不準備告訴時安你的身份嗎,我看她每天打那麼多份工,也挺辛苦的。”
陸知衍沒答話,反倒是陸子瞿開口了。
“晚晚阿姨,您快別提她了,就她那窮酸樣,爸爸要不是為了你,早帶我回城了,何必天天擠在破山溝裏,連吃頓飯都不方便。”
“何況以她那見識,要是讓她知道爸爸的身份,怕是得嚇破膽吧。”
林聽晚很滿意他的回答,捂著唇輕笑著。
陸知衍完全是放縱的態度,甚至看向林聽晚時,那雙眸子的深情幾乎要膩出水來。
“聽晚,我當初來這的初衷就是想陪你,讓你有個舒適的地方住,哪怕你不願意讓我幫你,隻要能留在你身邊,我就甘之如飴了,至於宋時安......當初要不是跟你吵架,我也不會和她結婚。”
“我知道的,但現在時代變了,女人照樣可以頂起半邊天,我隻想靠自己的能力回去。”
宋時安卻如墜冰窖,原來他們早就認識,林聽晚還是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宋時安再回去時,陸知衍已經回來了。
桌上的餐盒是他打包的紅燒肉:“今天工地加餐,我特地把菜都留回來。”
說這話時,他眸子都懶得抬。
宋時安隨意的掃了眼,就認出這是他們吃剩的飯菜。
她諷刺的勾起唇:“不用了,你是家裏的頂梁柱,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陸知衍聽這話,便知道她心疼自己了。
態度比剛剛要緩和幾分:“沒事,再苦也不能苦了你和兒子,安安,我一定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宋時安隻覺得惡心,她不動聲色的避開陸知衍的觸碰。
轉身回到臥室,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八年前,宋時安和林聽晚一起下鄉修複文物。
她對陸知衍一見鐘情,也不在乎陸知衍一無所有。
她知道,陸知衍喜歡的是林聽晚,所以宋時安一直控製自己的愛意。
直到六年前,陸知衍突然追起了她,這讓宋時安沉寂許久的心再次跳動,一次意外,兩人發生了關係,還有了孩子。
陸知衍也終於鬆口要和宋時安結婚。
可婚後,陸知衍對她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的,但宋時安不在意,她一直覺得能夠將陸知衍的心捂熱。
如今她才知道,他對她好的時候恰好是和林聽晚鬧矛盾的日子。
到了八十年代,知青回城掀起一陣熱潮。
她的老師不止一次向她發出邀請,去國家文物修複所工作。
她曾提起讓陸知衍和她一起回去,可陸知衍卻說不願背井離鄉。
於是宋時安就選擇留下,加之村裏遺落了不少文物,她便借口替林老師尋找並修複文物。
現在想想,陸知衍隻是想留下陪林聽晚。
更因為她一句不願意搞特殊,就心甘情願留在村裏當個普通人。
而她,隻是恰好被分配過來。
又恰好成了他這八年來,無聊時光的消遣玩意。
這些細節其實都有跡可循,比如他從不讓宋時安進林聽晚的房間。
可就在下午,宋時安渾渾噩噩回到家後,鬼使神差的找了鑰匙進去林聽晚的房間,屋裏紅磚白牆,各種實木家具,連電話這麼奢侈的東西都有。
八年來,隻一牆之隔,卻是兩個世界,兩種生活。
宋時安的淚水一滴滴落下,難為他們這些年瞞得這麼好,都沒在她麵前露出破綻。
可他們想演,可她卻不想繼續。
她的人生也該輪到自己做主了,不能再這樣稀裏糊塗的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