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回過神來，我慌亂地撿地上的碎片。

門被打開，慕淮瑾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起。

他眼神慌張，卻強裝鎮定。

“老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是我們說話吵到你了嗎？我們在商量明天開會的內容。”

他表麵關心，實則試探。

我搖搖頭，聲音有點抖。

“我有點渴起來接水，結果杯子沒拿穩。”

慕淮瑾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視線落在我的手上。

“你手被劃破了！”

手指被碎片劃破，往外滲著血。

我卻毫無感覺，隻是覺得心臟像是被碾過一樣，難以呼吸。

一直弄到淩晨兩點，我才重新躺回床上。

慕淮瑾和往常一樣拍著我的肩，哄我入睡。

熟悉的呼吸聲縈繞在耳旁，我眼眶忽然濕了。

我和慕淮瑾相識是在五年前。

那時我因患有夜盲症看不清晚上的路，迷失在小巷中。

幾個小混混仗著我看不見，搶我的包，後來他們又看中我脖子上的項鏈。

那是我外婆留給我最後的遺物，我死死護著，卻激怒了他們。

他們對我拳打腳踢，最後甚至掏出刀試圖讓我退縮。

刀夾在我的脖子上，我流出無助的淚水。

關鍵時刻，是慕淮瑾及時出現將我救了下來。

他輕拍著我的肩膀，耐心安慰我。

“沒事了，沒事了，壞人已經走了。”

從那以後我們慢慢相熟然後相愛。

五年前給我留下了陰影，因此每到夜晚我都會睡得不安穩。

和慕淮瑾在一起的四年來，他每天都會拍著我的肩膀哄我入睡。

他是愛我，但這不妨礙他愛上其他人。

直到枕邊一片濕潤，我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我看向窗外的天空，忽然好奇。

空中那顆最亮的星是什麼時候開始暗淡的。

等我醒來時，屋子已經隻剩下我一個。

桌上擺著一碗餛飩，還貼了張紙條。

“老婆，趁熱吃，今天有驚喜給你哦！”

水池中擺著兩個用過的碗，還沒來得及洗。

我不愛吃餛飩，也不喜歡撒香菜。

況且慕淮瑾幾乎沒做過飯。

所以我一下子就猜到是蘇心柚喜歡吃，他隻是順帶給我做了一份。

我抬起手麵無表情倒進廁所。

因為勘驗順利結束，上頭給我放了一個星期的假。

同時讓我通知親人，下個任務將要封閉訓練六個月，還要出國。

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隻剩下慕淮瑾一個了。

可如今看來，他沒必要知道。

我隻是好奇，我悄無聲息離開後他會有什麼反應？

3.

吃完飯後，我拿起家裏的膠片相機去照相館洗照片。

等待途中，手機發來取快遞提示。

“你好，你購買的高跟鞋已到指定代收點，請盡快領取哦！”

快遞應該是慕淮瑾買的。

他上班沒時間拿快遞，就習慣性把手機號碼填成我的。

想起今天的字條，我猜這大概就是他口中的驚喜。

照片洗好後，我坐在沙發上開始翻閱。

店長時不時投射心疼的目光，讓我有些疑惑。

忽然我視線猛地頓住，握著照片的手不由顫抖。

照片上，慕淮瑾渾身是吻痕地躺在床上。

他閉著眼睛睡得很香。

而蘇心柚舉起剪刀手吐出舌頭，一臉得意。

越往後翻，照片尺度越大。

浴室，廚房，客廳，書房。

家裏的每個角落都有著一段屬於他們獨有的情史。

一股難以言喻地惡心湧上心頭。

我衝出照相館，蹲在馬路邊幹嘔。

十指嵌入手心，眼淚忽然砸下來，打濕了鞋尖。

我曾以為這四年的感情堅不可摧，可事實是風一吹就散了。

回到家，慕淮瑾已經在家裏等我了。

桌上放著小蛋糕，旁邊還有零零散散的花瓣作為點綴。

“老婆，你回來啦！”

“我今天專門提早下班回來呢！”

他沒發覺我的不對勁，一臉笑得甜蜜。

他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自顧自插上蠟燭。

我沒忍住問道。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慕淮瑾手一頓，淡淡說道。

“不是什麼日子，就是覺得虧欠你好多。”

“你工作那麼辛苦，你在家的日子我又要忙著上班，兩人總是沒好好相處。”

我鼻頭忽然一酸。

是覺得虧欠還是偷腥後的愧疚？

這好壞參半的愛讓我有些捉摸不透，他究竟是愛還是不愛。

慕淮瑾關掉燈，點燃蠟燭。

燭光印在他的眼睛中，如同第一次給我過生日那樣清澈。

那時他說。

“念念，以後你就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人總是一時興起許下不能實現的諾言，讓信以為真的人獨自受苦。

願望還沒來得及許下，一陣鈴聲劃破了此刻的寂靜。

慕淮瑾看了眼名字，立馬有些慌張。

他拿起手機跑到陽台接電話。

慕淮瑾表情總是寫在臉上，卻喜歡試圖掩蓋。

就像現在，他明明已經擔心地皺起了眉，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故意彎起嘴角。

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樣。

我輕嘲出聲，沒再看他。

我隨意挖起一塊蛋糕塞進口中。

明明應該是甜的，我卻嘗出了苦的滋味。

電話結束後，他猶豫地看向我。

半響，他先是佯裝關心問道。

“你剛剛許的什麼願？”

我看了眼快燒光的蠟燭，認真說道。

“希望下一次封閉六個月的訓練順利。”

“老婆，我有點事情要回公司一趟。”

我們同時出聲。

他的焦急的聲音剛好掩蓋了我想說的話。

他甚至沒有耐心等到我說完，再去找借口見蘇心柚。

我勾了勾嘴角，為自己感到可笑。

我甚至在期待我說出這件事後，我們會有不同的結果。

可現實卻重重扇了我一耳光。

人最笨的地方就是不願清醒。

整理好表情後，我一臉平靜說道。

“好，你去吧。”

慕淮瑾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他拿起外套匆忙往外走，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對了，你願望是什麼來著。”

我搖搖頭。

“沒什麼，不重要。”

慕淮瑾，你錯過了最後一次知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