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林觴想,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江夏眠。
如果還有別的選擇,他寧願所有痛苦都自己承受,也不想那樣決絕地傷害自己最愛的女人。
但是沒辦法,他得病了。
胃癌。
醫生說,他的時間不多了。
那時候,江夏眠的母親江夫人已經重病纏身,到了彌留之際。
她哭著跪在林觴麵前,給他磕頭,哭求著說:“我就隻有夏眠這麼一個女兒,我想在臨終前看到她結婚生子,這樣才能安心離開。阿觴,你自己不久之後也要死去,你讓夏眠一個人怎麼活下去?”
林觴已經泣不成聲,他瘋狂的去拉江夫人:“阿姨您先起來,您這樣我受不起。”
“你受得起,阿觴,就當是阿姨求你了,放過夏眠吧,她那麼漂亮出色,本應該擁有一段美好成功的人生。”
林觴答應了。
因為他愛江夏眠。
江夫人有句話說的很對,他也快死了,如果還要繼續跟江夏眠在一起,那她今後的幾十年該多麼孤獨?
她那麼耀眼,那麼厲害,她就應該事業成功,被健康英俊的丈夫捧在手心裏寵愛,擁有一段令人羨慕的人生。
於是,他才想到了那個辦法。
找個女人演一場戲,假裝出軌,讓江夏眠徹底死心。
思索間,那雙熟悉的高跟鞋竟然已經到了他的麵前。
江夏眠今天穿著的是一身白色的禮服,高跟鞋也是白色的,高潔典雅,就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
而他,剛剛在下水道裏掙紮過,在垃圾堆裏匍匐過,滿身汙穢,遍體惡臭。
江夏眠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冷的像是帶著寒冰:“你來這裏做什麼?”
他想來親眼看看她的訂婚典禮,見證她的幸福啊。
但是這些話,他隻能藏在肚子裏,帶去奈何橋邊,灌下一碗孟婆湯,然後全部忘記。
他哼笑了一下,說:“聽說你今天訂婚,我來看看能不能討點紅包啊。”
“林觴,你還是愛錢如命。”
“如果不是為了錢,我才不會來看你。”
話音剛落,一遝紙幣直接衝著他的臉砸了下來。
“拿著錢,滾。不要臟了我的訂婚典禮。”
林觴把紙幣一張一張的撿起來,鋪平,疊好,虔誠地像是對待珍寶。
可這一幕看在兩夏眠眼裏,卻是別樣的諷刺。
江夏眠說:“林觴,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一片真心對你,卻連喂了狗都不如。”
她相貌出眾,走到哪裏都是吸引人目光的。
準新娘在一個垃圾堆前駐足良久,自然吸引了一些好事者來圍觀。
三年前,他當眾出軌那件醜聞鬧得滿城風雨,林觴很快就被認了出來。
“喲,這不是被江小姐當眾捉奸趕出家門的林觴嘛,怎麼當乞丐啦?”
“該不會是作風太爛,得臟病了吧?也是,得了臟病的人就該跟垃圾待在一起。”
不知何時,馮啟川也來了。
他穿著一身同色的西裝,跟江夏眠很般配。
他問道:“夏眠,他又來糾纏你了嗎?”
江夏眠冷漠道:“乞丐而已,不用在意。外麵冷,我們回去吧。”
馮啟川擁著江夏眠離開了,他細心地幫她提著裙擺,生怕他潔白的裙擺粘上一點點臟汙。
啪——
一個臭雞蛋砸在了林觴臉上。
“臭要飯的,還不快滾!”
“滾啊!快滾!”
“啟川的訂婚宴還能遇到他,真是晦氣......”
林觴笑嗬嗬地,繼續忙著手上的事情:“急什麼,等我把錢都收拾好了,自然會走的。”
紙幣灑的遍地都是,有不少都被垃圾和臟水弄的一片汙漬。
可林觴就像是看不到似的,直接伸手就拿了起來,如珍如寶得收起來。
不知多久,人群散去。
已經換了便服的馮啟川去而複返。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林觴麵前,冷聲說:“夏眠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你搶不走的。”
林觴說:“放心吧,我沒想跟你搶。”
“那你還來這裏做什麼?”
林觴晃了晃手裏的一疊錢:“來乞討啊,我這麼多女人裏麵,還是江夏眠最大方,就算是討厭我,出手還是最闊綽的。”
他還指了指馮啟川穿著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腳:“馮先生是吧?麻煩腳挪一下,你踩著我的錢了。”
馮啟川卻沒動。
他挪動鞋子,狠狠碾碎了地上的紙幣。
“林觴,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死而複活的,明明我已經讓人把你的屍體扔進了下水道裏。但我要警告你的是,如果你再敢來糾纏夏眠,我能弄死你第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
林觴整理紙幣的手頓了一下。
隨即,他泫然輕笑:“放心吧,七天後,我就會永遠離開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