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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我有記憶起,每日都在重複一個噩夢。

夢裏的我像一頭待宰的豬仔,被塞進麻袋。

三個男人拿我做賭注:

“記住啊,一人玩一天。最後孩子長得像誰,這三座城池誰就贏去。”

那聲音清晰的仿佛就在耳邊,我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四處尋找青知。

卻在自家門口聽到夢中那三個男人的聲音:

“宋硯初,你這田園生活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三座城池被你贏了後,我們可是苦等你開下一局很久了。”

1

聽青知說我本是街上豬肉張的女兒。

從小便呆傻不記事,不僅臉上有胎記,腿還瘸了一隻。

我知我不是個呆傻的,隻是有些事可能被我遺忘了。

那天我頭上插著草,手被爹捆起來,跪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

青知看我像他一個故人,於是一頓飯錢將我買了回來。

可我一點印象都不曾有過。

小小出生前的事我都不曾記得。

但每夜的夢裏,那三人的聲音從未消失。

我沒有呼喚青知,打開了一個門縫,努力聽他們在談論什麼。

“聽說薑南溪一家已經回薑府了,你這個有婚約在身的人,還要在這陪這個跛腳女演戲到何時。”

“這婚約你若不想履行,小爺我便替你去了。”

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似在勸青知去做什麼事,但隔得太遠。

我隻能聽到隻言片語。

“娘~”

突然小小叫了我一聲。

“我...噩夢,夢見爹不要...。”

說罷他便開始要張嘴大哭。

我趕緊安撫他:

“小小已經兩歲,是大娃娃了,夢隻是夢。”

說罷小小又閉上了眼睛,我將房門關上,到外屋找青知。

“相公,我聽到那兩人說你有婚約,如果確有其事的話...”

他沉默不語。

我總認為自己配不上健全的他,若確有其事的話...

於是我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那位小姐一定比跛腳臉上又有胎記的我好...你”

話音還未落,就感覺臉頰又痛又滾燙。

他放下打我的手,指著我怒斥起來:

“你不配跟她比!什麼貨色竟評價起她了!”

一起生活這麼久,他從未對我露出過如此凶狠的神情。

我被嚇得連連後退,說罷他便往外走去。

我意識到他可能不會再回來,捂著脹痛的臉喚他名字。

可他沒有回頭。

許是因為他本就不叫宋青知。

2

小小一直問我爹爹去哪了。

我與他說,他的爹爹出遠門,不會再回來。

我一個跛腳還醜陋的婦人帶著小小,實在找不到生計。

柴火沒了可以拾,但米缸見底了,菜又還沒種出來,我們母子就隻能餓著肚子。

我到村裏借食物。

村裏一向和善的婦人們看我沒了依仗,不僅不願意借我,還借故嘲笑我:

“我說呢,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哪有一個美男子會願意娶一個臉上大片胎記還殘疾跛腳的。”

“可不呢嗎,她還以為那宋青知真愛她,沒想到娃大了就不知跑哪去了。”

即便這些話讓我心裏堵得慌,我也懇求他們借我些吃食。

畢竟,不能讓小小餓著。

“借你?你一個殘疾的就是下地也種不出東西,以後拿什麼還?”

“下雨了下雨了,各位嬸子別跟她囉嗦趕緊回家收衣服吧。”

我的衣物濕透了,隻能灰溜溜的回家對小小說:

“小小再忍忍,明日娘一定想辦法給你弄來吃食。”

宋青知在時,她們今天送菜,明天給個雞蛋。

想來,是怪我太醜陋,沒有一副好皮囊。

現下他們完全變了臉,我隻能拉下臉找村裏的男人們借。

可我隻有村邊那間小破屋,拿什麼還。

村裏的老東頭聽聞後,對我上下其手。

讓我拿自己的身體交換。

我不願,被他辱罵了一通,打了幾個巴掌。

臉頰的疼痛又加重了一些。

到家門口便聽見小小哭著喊爹,我一進門便看到宋青知在等我。

還未等我開口他便說:

“我那未婚妻病了,需要你的心頭血做藥引。”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病了。

我的心頭血不過是宋青知要給她的投名狀罷了。

3

清晨,我心口的傷隱隱作痛。

他拿到我的心頭血後,著急忙慌的走了。

沒有理會我和小小的饑腸轆轆。

我本來,是想用那血,換些吃食的。

我抱著小小一路行乞,可沒有人願意給我們,哪怕就一口吃食。

但我卻在城中最繁華的酒樓看到了宋知青。

看著他們桌上滿滿的珍饈,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我抱著孩子想要進去,卻被酒樓的小廝當乞丐驅趕。

“滾開!這裏不是你這種賤民能來的地方!”

他的未婚妻聽到門口的吵鬧後,示意小廝放我進去。

我在遠處看著他們,久久未動。

摸著小小幹癟的肚子。

他那麼有錢,給那女人點了滿桌的珍饈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想求他施舍一點吃食給我們母子,他卻著急忙慌的走了。

可小小已經撐不住了呀。

他對那個女人不一樣,或許我求她會有用。

我衝到她麵前:

“求您施舍我們母子一碗白粥,一碗就好,或者您吃剩的任何吃食。”

宋青知轉頭看向我,再不似從前在破屋時那般柔情似水,眼裏隻有冰冷:

“你嚇到她了!跪下道歉!”

我抱緊孩子,跪在她腳邊,低聲哀求:

“求求您,給我和孩子一口吃的...”

僅僅是下跪就能得到施舍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跪下。

宋硯初冷笑一聲,讓人端來一碗喂豬的泔水,澆在我麵前的地上:

“吃吧,隻要你能吃得下。”

我顧不得尊嚴,趴在地上,像狗一樣慌忙的舔舐著那些食物。

或許是太餓了,我覺得那泔水,舔起來異常的香。

擦了擦嘴後,我跪在地上,繼續磕頭:

“求求您,賞孩子一碗白粥吧,孩子不能吃泔水。”

許是覺得我惡心,薑南溪皺起了眉頭。

即便是戴著麵紗,我亦能感受到她對我的厭惡。

宋硯初揮了揮手,讓小廝端來一碗白粥。

我連忙接過,小心翼翼地喂給孩子。

還沒等我喂完,薑南溪便捂著鼻子說道:

“我沒胃口了,哥哥們,我先回府了。”

他立刻變了臉色,揮手讓人將我和孩子扔了出去。

4

我抱著孩子,跌坐在酒樓外的泥濘中。

酒樓裏外,完全像兩個世界。

聽著裏麵傳來他溫柔的聲音:

“別生氣了,我讓酒樓再為你做一桌珍饈。被那乞丐汙過的倒掉便是。”

我抬頭看著酒樓的燈火,眼淚無聲地流下。

那樣的珍饈,我這樣的人,或許連看都是不被允許的。

帶著小小一回到家,我便聽到豬肉張的聲音。

“我的好女兒,聽說你夫君把你棄了。那就讓爹來好好照顧你吧。”

他一股酒味,開始對我上下其手,我怒斥他:

“你是我爹,不能這麼做!”

“誰說我是你親爹。”

許是聞到我身上泔水的味道,他鬆開了我的手,一腳踢開我:

“你怎麼一股餿味!擾人興致!”

我慶幸自己身上染了泔水,才讓自己逃過一劫。

清晨,自稱宋硯初找來的人牙子與我商議賣掉小小。

“賣掉他你還能過一段時日的好日子,也讓他過上好日子不是?”

我不肯,拿菜刀對著他們吼叫:

“我不會賣掉他的,你們最好趕緊走!”

我拚死反抗還是不及他們人多勢眾。

扭打過程中我頭磕到了灶台,鮮血直流。

我就這麼暈了過去,再次做了那個夢。

夢裏的人和事都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意識到那根本不是夢,是我經曆過的殘忍現實。

宋硯初三人把我的肚子當作賭局,輪番強要了我。

而判斷輸贏,用的是孩子。

我驚醒後來不及細想,開始到處找小小。

可是,屋子裏早已沒了他的蹤跡。

我腦子裏一直浮現那幾晚的場景。

頭被套著麻袋,每天夜裏都有不同的人過來。

扒光我,淩辱我。

經過三天的折磨後我也一直如同牲畜被關在那個潮濕陰暗的小黑屋裏。

每天吃泔水度日。

或許就是這樣我才會覺得那天的泔水,格外好吃。

就這麼日複一日,直到小小出生。

那段時間太過痛苦,竟都被我遺忘了。

5

我靠著這雙不爭氣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薑府。

宋硯初那般在意她,鬧到她這裏我一定能找到小小。

我跪在薑府前求她見我一麵,丫頭出來驅趕我。

我便以死相逼:

“薑小姐若是不見,我便在薑府前自盡!”

這句話經我說出後,路上行人紛紛過來看起了熱鬧。

許是怕我毀她名聲,不一會丫頭便不情願的來請我進府。

我見到她馬上跪下,眼淚止不住的流:

“薑小姐,我知您是宋硯初未婚妻,我兒現下不知被他帶到了哪裏,懇求您讓他把孩子還給我,我一定帶著孩子消失,從此不會再煩擾你們一分。”

說完我給她磕了幾個響頭。

她鄙夷的看著我,眼裏滿是嫌惡。

捏住鼻子挑了挑眉對我道:

“既然是宋硯初把孩子帶走的,你又為何要來求我呢?”

“因為他一定會聽薑南溪的話。”

我這句話仿佛引起她極大的不悅,她飲了口茶後淡淡的說:

“打一頓扔出去吧,最好丟到城外。”

我被揍的滿身是傷,從城外荒郊野嶺醒來時已是半夜。

帶著傷,身上有血腥味,接著聽到野狼的叫喊聲。

這時我明白了,她想讓我徹底消失,連骨頭都不剩。

我拚命的逃,終於,我到了城門口。

可守衛以我是流民為借口不予放行。

我絕望之際,突然看到與宋硯初打賭的其中一人。

他正騎著馬要進城,守衛們對他畢恭畢敬。

我要他帶我進城。

他剛想嘲弄我,便被我打斷:

“我已經記起你們都對我做了什麼,若是不帶我進城,我便是死也要鬧的天下皆知。”

6

我被他帶到了聞名天下的墨園,自顧自的在這裏找起小小來。

來墨園賞花的人數不勝數,其中幾人正在議論外邊一家農戶今日發生的事:

“聽說了嗎,有個小孩被丟豬圈喂給豬了,現下恐怕已經屍骨無存。”

“應該是哪戶不要的孩子,要不就是乞兒!那剩下的衣物都是補丁。”

我在心底祈禱那不是小小,匆忙向他們說的豬圈趕去。

豬圈前圍了許多人,我沒想太多,穿過人群跪在豬圈裏,瘋狂翻找起來。

我將手指插進泥漿,指尖觸到一塊細小的骨頭。

那是他的指節,我認得,以前他常用這幾個指頭抓著我的衣裙,像隻小貓似的要我抱。

現在那些指頭躺在豬糞裏,被啃得發白,沾著褐色的泥漿。

我撲過去掰那豬的嘴:

“吐出來!吐出來啊!”

我摳它的喉嚨,指甲縫裏塞滿了豬的唾液和血絲。

我紅著眼對它嘶吼:

“那是我的兒!我的小小啊!還給我,把我兒子還給我!”

突然我看到豬圈角落裏堆著幾塊碎肉和碎骨,爬過去一塊塊撿起來,在裙擺上擦幹淨。

這是他的肋骨,那是腿骨,還有他已被咬碎流著黏液的眼珠。

我抱著這些骨頭和碎肉,像抱著他剛出生時那樣輕輕搖晃:

“小小,娘來了,不怕...”

我脫下外衫把骨頭碎肉還有他剩下的那件小破衣衫包起來,緊緊抱在胸口。

這時宋硯初一行人從墨園趕到,他們看到此狀時竟然毫無波瀾。

我瘋了一般抱著包裹著小小碎肉的外衫對他吼叫:

“你給小小起名時,是不是就算到了。他永遠小小的,吃不飽,更不可能長大!”

薑南溪被我這副樣子嚇的後退,他連忙抱住薑南溪。

非但沒有一絲心疼小小之意,還對我露出害怕厭惡的眼神:

“毒婦!是你沒有保護好你的孩子!你怎麼能...”

7

許是太過悲痛,我突然眼前一黑。

“娘親,是不是菜園子的菜成熟了,我們就不會再餓肚子。”

我抱著小小看著我們即將成熟的菜,輕輕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

“當然了,你看這些菜,夠我們娘倆吃很久很久...”

突然小小變了模樣,他麵目全非,身體上都是被啃咬的牙印。

就連五官,都被啃咬變形。

“娘,你不要刮我的鼻子,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啊娘,你為什麼不救我。爹為什麼不管我們。”

我流著淚想要去擁抱他,可我快醒來了。

我被痛醒了,努力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

卻看到,豬,正在啃咬我抱著碎肉包袱的手。

那豬的眼神像極了餓肚子的人。

仿佛正在等著飽餐一頓。

我驚嚇的翻滾出豬圈,渾渾噩噩回到村子。

抱著小小的屍骸在屋子裏坐了許久。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父親,任由孩子被動物啃食。

我不甘心,我想要他們都付出代價。

可我,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我感到無力,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可以讓他們受到懲罰。

於是我找了個地方,安葬了小小僅剩的一點殘骸。

而這間小破屋。

這間他曾和我生活過數年的屋子,該消失了。

我也該消失了。

我為這間屋子,帶來了一場大火的洗禮。

“小小,你等著娘。娘來了,就不會再讓你餓肚子。”

說罷我閉上雙眼在屋子裏等待生命結束。

可大火燒盡後,宋硯初竟瘋了一般的滿世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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