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戀愛腦的那年。
我天真以為首富家的太子爺真的會喜歡上我這種灰姑娘。
他幫我安排月薪數十萬的清閑工作,給我病重的奶奶請來名醫治療。
在季宴禮向我表白的那天。
我低頭看著前幾分鐘剛有人分享給我的會員群直播鏈接。
【直播見證一個月拿下清貧高嶺之花】
彈幕上無數侮辱詞彙飄過,可我還是沒有戳穿季宴禮的謊言。
奶奶的手術,還差半個月的住院費。
1、
「季大少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種清純少女了。還是說她在別的地方成功勾住了你?」
一道慶祝告白成功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無人機很俗套地彙聚成「季宴禮愛許昭昭」幾個字。
我融不進告白宴上那些少爺小姐的氛圍中,隻是想找個陽台透透氣,卻沒想到還能聽見這番話。
季宴禮手中半燃的煙被旁邊的女生搶走,自然地吸了起來。
「別人不知道我為什麼追許昭昭,你難道心裏不清楚嗎?」
顧南梔嬌俏地錘了下他的肩膀,質問他不是說好追到手的當天就當著直播鏡頭說分手。
怎麼現在還辦上宴會了?
季宴禮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隱約聽見他說還沒玩夠。
是了。
能讓堂堂J市太子爺追求幾個月的我,隻是他設定的直播遊戲中的「女主角」罷了。
眼下,顧南梔開始對著直播間發起投票,詢問下一階段的整蠱計劃。
我看著手機裏無數惹眼的彈幕劃過。
最後演變成刷屏。
【春宵一刻值千金,這種大好日子,當然得把許昭昭灌醉送到季宴禮床上啊。】
陽台傳來啪嗒一聲皮鞋踹上欄杆的動靜。
我想也不想迅速逃離。
幾分鐘後,季宴禮回到宴會大廳,長臂一攬將我圈在酒桌前。
顧南梔歪著頭搭著他的肩膀,招呼身邊三兩好友。
「季大少爺追了那麼久才追到的女生,咱們可得敬一杯。」
說著,我的麵前擺了杯看起來和果汁沒什麼區別的酒。
我遲遲未動,周圍人卻越來越不耐煩。
「許昭昭,隻是喝個酒而已,你不至於在這裏下宴禮哥的麵子吧?」
2、
周圍人或是看熱鬧,或是等待著直播裏的好戲出現,紛紛將我和季宴禮圍在最中間。
我的手攥住酒杯,仰頭看著季宴禮,聲音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一般。
我問他,要我喝嗎?
季宴禮被我淚眼盈盈的雙眸刺中了一瞬,下意識想抬手製止起哄聲。
但顧南梔卻笑道:「宴禮哥,幾杯酒而已,就算現在不喝,以後陪你應酬也少不了。」
季宴禮抬起的手又放下。
我失望地收回視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之後無論誰來敬酒我都一概應下。
喝到胃裏翻天倒海才罷休。
最後,還是顧南梔主動送我去樓上的休息室。
她笑語嫣然,輕快道:「今天還是托你的福,宴禮哥才舍得把他家上百萬的酒拿出來給我們這幫人喝。」
我勉強扯了扯唇,捂著小腹沒有接話。
到房間後,顧南梔打開衣櫃,讓我自己選套衣服換上。
「宴禮哥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給你多買幾套衣服。剛才摸到你衣服布料,我都感覺皮膚被紮了一下。」
她的禮裙緊貼著腰身,處處嚴絲合縫,一看就是出自高級設計師定製。
我垂著頭,裝作醉酒不舒服的樣子,努力讓自己屏蔽她的話。
手卻不自主地攥著裙擺,恨不得讓褶皺的布料藏起我密密麻麻的自尊。
直到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才敢掏出手機查看直播間的情況。
可還沒點開直播,忽然彈出一條短信。
【您在中心醫院住院部的預繳費即將用盡,請於明日再次預交五萬。】
五萬。
我喃喃道。
好巧,今晚喝的那杯酒,一杯也是五萬。
3、
當天晚上我並沒有等到季宴禮。
第二天早上下樓時,才看見他和幾個玩得好的朋友都在沙發上醉的歪七扭八。
而顧南梔就枕在他的手臂上。
一直到日上三竿幾個人才陸陸續續醒來。
季宴禮在休息室找到了我,溫熱的掌心貼在我的肚子上。
「抱歉,昨天幾個朋友都玩得太開心,我一時疏忽沒照顧好你,現在還有不舒服嗎?」
他獨自麵對我時一貫溫柔。
片刻後服侍生端來一杯醒酒湯。
趁著他喂湯的間隙,我問他,可不可以借我五萬塊錢。
奶奶住院以來,早已耗盡我的所有工資。
話音剛落。
季宴禮一個電話打去醫院,從他賬戶劃了五十萬存到奶奶住院費裏。
他把我攬進懷裏,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告訴我萬事有他。
一時間,從昨晚積蓄到今天的委屈全然爆發。
我低著頭靠在季宴禮的肩膀上啜泣,肩頭不自覺顫抖。
可在他緊緊抱住我的同時,又自虐般的想知道他此刻的情緒流露究竟帶著幾分真意。
於是背對著他點開直播間。
【原來五十萬就能買一個美女死心塌地跟著你啊,真是廉價。】
【哭的聲音真帶感,難怪宴禮哥都被迷住了,換我我也舍不得分手。】
合上手機的那一刻,房間門忽然被打開。
顧南梔仿佛沒看到我的存在,雀躍道:「宴禮哥,快收拾收拾,昨晚你可答應我們要去坐神女號郵輪!」
聞言,季宴禮下意識看向了我。
在他張口詢問我之前,我率先拒絕了他。
奶奶的病還有半個月康複期。
等季宴禮十四天的郵輪回來,我也該考慮和他攤牌直播間的事情了。
4、
去探望奶奶的路上,醫生先和我分析了奶奶的術後恢複情況。
摔跤後的骨折恢複得不錯,隻是因為送醫院太晚,擔心因為長期臥床形成血栓和栓塞,所以還需要繼續觀察。
看我眉心緊蹙,醫生安慰道:「許小姐放心,季先生已經拜托家裏人去請這方麵的專家,您不必太過焦慮。」
我心下稍安。
推開病房門時,奶奶不時往我身後望了望,等看著我關上門才失望地收回視線,問我季宴禮怎麼沒和我一起過來。
我搖了搖頭,苦澀地開口。
「奶奶,他工作很忙,這段時間應該都沒空。」
奶奶遺憾地歎氣,拉著我的手說這種大戶人家平時忙一些也正常。
可原先不是這樣的。
在臨近畢業時,季宴禮忽然開始追求我。
我自知和他不是一路人,所以從來沒接受過他任何貴重的禮物以及邀約。
直到奶奶不小心在外麵摔了一跤。
奶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
我拚了命沒日沒夜地兼職打工,每天晚上隻有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可盡管如此,又找身邊人借了錢,還是不夠住院費。
最後,是季宴禮跑到我家來,看我被兼職折磨得不成人樣,一腳踢翻了我麵前的垃圾桶。
「許昭昭,你借了所有人的錢都不肯來找我嗎?」
最後也是他收拾好我的房間,單膝跪在我麵前,一點一點擦去我手上的汙漬。
他喃喃道:「為什麼你總是能讓我這麼心疼?」
後來。
在我終於還清了季宴禮的錢,以為能和他站在同一個平麵接受他的喜歡時。
手機裏忽然多了那條直播網站。
仿佛在告誡我,我永遠不可能和季宴禮在同一個世界。
5、
季宴禮郵輪的第十天,我向公司交了辭呈。
上司原本就不滿季宴禮把我塞進季家小叔的公司,直爽地讓我離開。
可剛踏出公司,我忽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許小姐,您的奶奶出現了肺栓塞的跡象,需要您立刻前往醫院。」
手上的辦公資料整個滑落到地上,我一邊趕往醫院,一邊飛快聯係季宴禮。
他答應過我,會找這方麵的專家。
可每一通電話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
直到奶奶被送進手術室做開胸手術,我終於接到了季宴禮的電話。
可聽見的聲音卻是顧南梔。
她問我,有什麼急事嗎?
我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壓根顧不上思考為什麼季宴禮的手機會在顧南梔手裏。
「顧小姐,我奶奶現在肺栓塞在搶救,可以讓季宴禮接一下電話嗎,他之前答應過我......」
話還沒說完,電話裏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輕笑。
「聽起來不是什麼大病啊。待會我們還要下水,可能手機不在身邊,你等晚上再聯係宴禮哥吧。」
電流嘟聲讓我的心沉入穀底,攥著手機的指節泛白,手指機械性地劃過聯係人界麵。
最終停在了季宴禮小叔,季珹。
我背對著手術室大門,頭靠在牆邊,卑微地躬下腰,撥通了季珹的電話。
剛通完電話,忽然看見沉寂許久的直播間又彈出消息。
【土包子家裏又出事了,這次讓她幹點什麼才能幫她呢?】
底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一段比一段不堪入目,連喝尿這種話都講得出口。
我不知道季宴禮有沒有看到這些內容,還是說這都是在他默許下進行的。
我闔了闔眼,任由眼淚慢慢浸潤我的臉。
6、
幾個小時後,季珹帶著人趕到了醫院。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手術室的燈也滅了。
「很抱歉許小姐,我們已經拚盡全力,可您奶奶年齡過高,基礎病也比較多,沒有搶救回來。」
我試圖開口說話,可聲音卻顫抖得無法分辨,眼淚無法承受地滑落,伴隨著我難以掩抑大哭。
世界上最後一個真心愛我、疼我的人,去世了。
季珹示意他的人再去看最後一眼。
「抱歉,接到你的電話就去聯係醫生,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我搖搖頭。
在公司裏,我和季珹接觸不多,他今天願意幫我已經仁至義盡,我有什麼資格怪他。
一個小時後。
我目光呆滯地坐在病床前,固執地握著奶奶逐漸冰涼的手。
季宴禮的電話再次打了進來,聲音透露著剛遊過泳的痛快。
「南梔說你剛才打電話找我,想讓我找醫生?其實我早就找好了,隻不過想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的心如同被一隻手反複攥緊又鬆開,七零八落地抽痛緊縮。
聲音沙啞得快要講不出話來。
我問他。
「你想讓我做什麼?」
像彈幕裏那樣,跪在他麵前求他,磕頭一遍遍承認自己是撈金女,求他救救奶奶?
季宴禮一愣,問我在瞎說什麼。
他隻是想讓我趕去北歐接他回來。
我竟然忽地笑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感恩他最後選擇了個對我傷害最小的,還是自嘲自己剛才竟然卑賤地幻想會不會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許昭昭。
你真是蠢得可憐。
病房門忽然被季珹拽開一個縫,我攥緊奶奶的手,騰地升起惡毒的想法。
我問季宴禮。
「你說季家百年名門貴族,如果知道你拿我做賭約,戀愛全網直播,你會是什麼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