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陸謙在一起後的第三個月，他去參加同學聚會。

當晚高中同學群裏就出現了一條視頻。

視頻中陸謙和校花喝著交杯酒，被眾人起哄親一個。

群裏也開始接龍回複：「在一起」。

並艾特了群主陸謙。

但陸謙可能忘了，他之前把這個QQ號給了我。

我看著滿屏的消息。

用陸謙的號回複了一個字：「好」。

1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陸謙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最新款的手機。

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直到我走進客廳後，他才抬眉看了我一眼。

就那一眼，我心跳就亂了節拍。

我從小生活在農村，因為成績優異，高三那年被春城一中破格錄取。

因為我媽對陸謙的母親有恩，所以她對我們一家都格外照顧。

這次更是直接讓我住進陸家，直到高考結束。

就這樣，我和陸謙住到了一個屋簷下。

我第一次見識到了有錢人家的生活。

上下學有司機，衣食住行有阿姨。

但我知道這些都不是屬於我的。

我是寄人籬下。

所以我很乖，很聽話，會主動幫忙分擔家務。

陸母也很喜歡我，阿姨也經常誇我。

但是陸謙卻很討厭我。

住進來兩個月，他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甚至都沒正眼瞧過我。

直到某天晚上。

他喝醉了很晚才回家。

我放下正在刷題的卷子，去廚房給他衝了杯蜂蜜水。

「我媽說蜂蜜水可以解酒，你要喝一點嗎？」

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跟他說話，聲音都發顫。

他表情嫌棄，但還是接過了水杯。

可剛抿了一口，他就摔了杯子。

「夏馨，你要點臉行嗎？」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不解。

阿姨和陸母也被吵醒，很快出現在客廳。

陸謙見狀扯了扯衣領，露出脖子上鮮紅的口紅印。

他神色鄙夷地看著我：「好學生也這麼不知廉恥的嗎？」

「我隻是醉了，又不是傻了，不是什麼貨色都能吃得下的。」

他冷哼了一聲，徑直離開。

我第一次被人用這種話侮辱，大腦仿佛瞬間被抽空。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因為在我手裏握著的。

正是一支口紅。

2

那支口紅是我早上在房門前撿到的。

陸母的房間在樓上，我隔壁就是陸謙的房間。

我便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支口紅是陸謙不小心掉的。

他在學校追求者眾多，被人送支口紅也不足為奇。

所以我才想還給他。

結果沒想到卻給了他誣陷我的機會。

我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了陸謙。

思來想去，可能就是成績吧。

雖然我們倆是同班同學，但他是父母花錢托關係進去的，而我是免學費全額獎學金考進去的。

所以陸母經常在他麵前誇我成績好。

再加上他和家裏人關係本來就不太好。

所以他才會遷怒於我。

但我現在寄人籬下，又不能去質問或責怪他。

所以我自告奮勇地去跟陸母說，我想給陸謙補習功課。

陸母欣然同意，但陸謙不出所料地拒絕了。

直到一個月後，陸母才遞給了我一根鑰匙：

「這是小謙房間的鑰匙，他同意你給他補課了。」

我看著高考倒計時不足百天的提醒，和陸謙門門不及格的試卷。

深深歎了口氣。

3

我開始每晚準時給陸謙補課。

可他根本不聽，隻開著手機和一個女生聊視頻。

那個女生我見過，聽說是校花。

叫謝菲菲。

謝菲菲每晚都給陸謙打視頻。

陸謙也會準時接聽。

我第一次見他對人如此耐心和好脾氣。

心裏有點酸酸的。

一次謝菲菲脫了臃腫的校服，裏麵隻有一件吊帶背心。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就被陸謙逮了個正著。

我知道他又要嘲諷我了。

隻是沒想到他的話會那麼傷人。

「你看再多眼，也不會長到你身上的。」

「知道我為什麼不聽你講題了嗎？」

「你這身材對我還真沒什麼吸引力。」

這個時候的我也被迫知道了平板、飛機場的特殊含義。

自卑感悄然而生。

但我還是強忍著淚水，繼續講題。

突然，房間裏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與此同時，身後的房門被打開。

4

陸母手裏端著水果盤，神色震驚地站在門口。

剛才那個聲音，她肯定聽到了。

我第一次看到陸謙慌亂的樣子。

他立馬把手機黑了屏，摘下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

剛才應該是他的藍牙耳機突然沒電了。

所以謝菲菲的聲音才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可偏偏就這麼巧，被陸母聽到了。

「剛才是什麼聲音？」

陸母把水果盤摔到桌上，質問陸謙：「把你手機拿出來！」

陸謙不屑地哼了一聲。

看來他是準備硬抗了。

母子間的爭吵一觸即發。

我在一旁既尷尬又害怕。

在陸母揚起巴掌的時候。

我怯生生地開了口：

「陸阿姨對不起，剛才是我被窗邊爬來的一隻小強給嚇到了，所以不小心尖叫了一聲。」

陸母這才舒緩了臉色，走了出去。

房間裏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陸謙輕笑了一聲：「小強？我怎麼沒看到有小強啊？」

他的語氣不再戲謔，而是朋友間開玩笑的意思。

我低頭淺笑。

突然，他附身湊近，直直盯著我。

伸手捏了捏我的右臉頰：「真乖。」

我心跳如擂鼓，臉脹得通紅。

之後我講了哪些題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隻記得。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興奮得睡不著。

我摸著被他摸過的右臉，整個人像是陷入甜蜜又緊張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少女懵懂的心動，在那個時候達到頂峰。

「我對你的喜歡，就像打不死的小強。」

5

那晚之後，我和陸謙的關係逐漸好了起來。

雖然他依舊毒舌，依舊冷臉。

但他會觀察我的情緒，偶爾給我帶個小禮物。

我也禮尚往來地給他帶早餐。

在他打籃球的時候遞水。

別人都說我是他的小跟班。

是他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員。

他不否認。

我也不在意。

反正，每晚和他進同一扇門的人是我。

我相信，近水樓台先得月。

一天，隔壁班的一個女生給陸謙遞了情書，還送了一顆蘋果。

陸謙婉拒了。

並調侃說：「你送蘋果不如送個木瓜。」

沒想到第二天，那個女生就真的送了個木瓜過來。

全班哄堂大笑。

陸謙轉身把那個木瓜遞給了我。

「吃吧，多補補。」

全班又一次大笑。

我在幾個女生嫉妒的眼神中切開了木瓜。

在看到裏麵黑色的籽的時候，瞬間傻了眼。

這是我第一次吃木瓜，不知道該怎麼吃。

眾人在看好戲，在看到我拿起黑籽吃進嘴裏後，才放聲大笑出來。

我窘迫極了。

想咽下去又想吐出來。

這時，班長劉楚文走了過來：「能給我吃一半嗎？」

我點頭。

他拿走一半，用勺子刮掉了籽，演示給我吃。

我也照學，咬了一口。

好甜。

可陸謙的臉卻更陰沉了。

他猛地踹了一腳桌子。

全班瞬間鴉雀無聲。

6

晚自習放學後，陸謙沒有等我，就叫司機把車開走了。

我隻能坐公交車回家。

沒想到在車上遇到了劉楚文。

他問我想考哪所大學，想去哪個城市。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聊未來的規劃。

我開始思考我人生的走向。

快到了的時候，我才發現陸謙在站台等我。

外麵下著小雨，他撐傘站在雨中，肩膀濕了一半。

不知道站了多久。

可他看到劉楚文後就轉身離開了。

又沒有等我。

我沉默著跟他回家。

一進門，陸謙就一把將我推在牆上，一隻手狠狠掐住我的臉頰：

「夏馨，你就這麼急嗎？還沒高考就找好下家了？」

我愣住了。

這是他第二次摸我的臉，可我已經不像上次那樣興奮和心動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可能是真的很討厭我吧。

我躲進房間一邊做題一邊抹眼淚。

但我晚上還是準時出現在他房門前。

畢竟我答應了陸阿姨的，要給他補課直至高考結束。

這幾天陸阿姨出遠門不在家，陸謙和謝菲菲的視頻聊天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還沒開門，就聽到了裏麵嬌滴滴的女聲。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在我進去後，陸謙就掛斷了視頻。

7

一進屋，我就聞到了酒味。

陸謙平時喜歡抽煙，但很少喝酒。

我拿著練習冊小心翼翼地走近。

還沒坐下，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他捏著我的嘴，醉眼朦朧：「你怎麼沒塗口紅？」

口紅？

我猛地想起今早在門前確實又撿到了一支口紅。

但有了前車之鑒，我沒再輕易地把它還回去。

所以，那支口紅是他專門送給我的？

我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像那天晚上的小鹿亂撞。

可下一秒又被他陰鶩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他咬牙切齒，聲音帶著哭腔：

「今天是我生日，我爸媽不記得了，你也不記得了嗎？」

我想起之前補課的某天晚上，他是說過再過幾天就是他十八歲生日了。

可我最近因為專注於刷題而忘了。

我心裏湧起一陣愧疚，怯怯道：

「對不起，我明天給你補禮物。」

他冷哼一聲。

朝我勾勾手：「過來。」

我挪了一步，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我跌坐在他腿上。

第一次和異性這麼近的距離，我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捏住我的臉掰正，抱住了我。

「夏馨，你接過吻嗎？」

我感受著他灼熱的呼吸，心跳如擂鼓。

然後他捧著我的臉，越靠越近。

最後快要碰上的時候，我抬手擋住了。

我掌心抵著他溫暖的唇，問：

「陸謙，你想喝蜂蜜水嗎？」

8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月。

劉楚文又來問我想考哪裏的大學。

我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陸謙正趴在桌上睡覺。

「我想考H大。」

「H大？」

劉楚文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可是以你的分數，考H大最好的專業都很虧啊。」

我笑笑，沒再回答。

但我能感覺到身後的陸謙已經醒了。

並且心情不錯。

那晚他喝了蜂蜜水後，也問過我想考哪個大學。

問我是不是想和劉楚文一起考A大。

我當時沒有回答。

但現在我想給他一個答案。

想讓他安心。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考H大。

但我隻想和他在一起。

9

高考很快來臨。

畢業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氣跟陸謙告了白。

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在眾人的歡呼中低頭吻了我。

我在近水樓台上望了那麼久的月亮。

終於屬於我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喝了酒。

撒酒瘋似的拉著他的手不放。

他也對我百般縱容。

唯一讓我不滿的是，他沒有在任何平台上官宣。

甚至連朋友圈都沒有發一條。

他的生活中依舊沒有我的影子。

我有些失望，但又不敢明問。

直到後來某天吃飯的時候，我才開了口：「阿謙，你QQ號能借我登一下嗎？」

他不屑：「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QQ？」

「你QQ號等級高嘛，我想玩遊戲。」

他答應了。

我用他的QQ號登錄空間，發了一條說說。

那是告白那晚朋友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他緊緊捏著我的臉，忘情親吻著。

我勾起嘴角，把這條說說設為僅自己可見。

這是網絡上唯一可循的。

他是我男朋友的證據。

10

高考成績都在意料之中，我和陸謙按照約定都報了H大。

但因為專業不同，我們被分到了兩個校區。

開學第一天，我就在寢室遇到了謝菲菲。

沒想到她也報了H大。

我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結果當天晚上，我就在她手機裏聽到了陸謙的聲音。

「寶寶，今天報道還順利嗎？」

「你不是都有女朋友了，怎麼還纏著我啊？你就不怕被你女朋友發現？」

「沒事，她跟你不是一個專業，碰不到的。」

陸謙肯定不知道，這邊校區的寢室不是按專業來分的。

我和謝菲菲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就這麼巧被分到了同一間寢室。

隻是她不認識我，我認識她罷了。

我側臥躺在床上，聽著那兩人卿卿我我的對話，默默流淚。

「你好壞啊，陸謙。人家優等生可是為了你才來H大的。」

「可我是為了你才考來這兒的，寶寶。」

謝菲菲得意地笑著。

我偷偷抹掉淚水。

如果她知道她口中的優等生就是我，又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可能會笑得更大聲了吧。

我看著手裏的錄取通知書。

第一次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在人生最重要的岔路口。

我選錯了。

11

大學開學後不久，陸謙開始組織高中同學聚會。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組織這種活動。

旁人都說他上大學了，性格變了，不高冷了。

但隻有我知道。

那天是謝菲菲的生日。

他是想借同學聚會的名義給謝菲菲過生日。

他對她還真是不一樣。

如此煞費苦心。

我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婉拒了他的邀約。

他察覺到了什麼，試探道：「馨馨，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我過來陪你？」

我笑了：「不用了，我隻是最近課程太多學業太重，有些不適應。你和老同學好好聚聚吧，畢竟那麼久沒見了。」

他鬆了口氣：「好，那你也要注意身體，學習別太拚了，我聚會結束後就來找你。」

「嗯。」

我掛斷了電話，回到寢室。

謝菲菲一邊化妝一邊接電話。

手機那頭的聲音依舊是陸謙。

他還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連打電話都是無縫銜接。

我聽不得兩人卿卿我我，寶寶來寶寶去的話語。

拿了書後我就直奔圖書館。

晚上十點，圖書館燈火通明。

我心不在焉地翻著書。

不知道他們聚會結束了沒有。

但我覺得我這段扭曲的感情。

應該結束了。

12

我拿出手機點開QQ。

登錄頁麵自動默認是上次登錄的號碼。

那是陸謙的QQ號。

我登了進去，想把之前發的那條官宣的照片刪除。

結果沒想到置頂的高中同學群裏彈出一個紅點。

我順手點了進去。

那是兩分鐘前有人發的一段視頻。

視頻封麵模糊不清。

但那側影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陸謙和謝菲菲。

我顫抖著手指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的陸謙麵色潮紅，和謝菲菲親昵地喝著交杯酒。

周圍人在放彩帶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接著，陸謙就抱著謝菲菲，親了下去。

和當初吻我的姿勢一模一樣。

群裏也開始接龍回複：在一起、在一起......

並有不少人艾特了群主陸謙。

不一會兒，消息就刷屏到了99+

我看著滿屏的消息，用陸謙的號回複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