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榆看著聞峋離去的背影,氣急敗壞地錘了錘床。
“明明哪裏都這麼像了,胸我都去隆成了遲隅的罩杯,那層膜也找人弄破了,千算萬算沒想到漏了這顆痣!”
“我都穿成這樣了,還點上了熏香,聞峋卻走了,他還是不是男人?”
聞峋確實是男人。
但多年的馬術訓練,風吹日曬雨淋,他培養了強大的自製力。
尋常的催情香對他並不管用。
隻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一顆痣,走出婚房。
他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
思及此,我又自嘲地搖了搖頭。
聞峋並不是自願和我在一起的。
五年前,我來看馬術比賽的時候,對彼時馬背上英姿颯爽,一身帥氣利落馬術服的聞峋一見鐘情。
少年意氣強不羈,大概說的就是那個時候的聞峋。
我也因此走上了馬術這條道路,每日跟在聞峋身後,追著他不放。
沒想到造化弄人,沒過多久,聞家失勢,落敗破產。
聞母接受無能,自此病倒,再未醒來。
聞峋作為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跌落雲端。
聞家一時間支離破碎。
幕後之手是我的父親,是他出手,想要吞並聞家的勢力範圍。
聞父知道我喜歡聞峋,想通過婚姻修複兩家關係,尋求庇護。
某一天醒來,我和聞峋衣不蔽體地躺在同一張床上。
睜開眼,數家媒體的閃光燈幾乎晃瞎了眼。
騎虎難下,遲家順勢承認了這段聯姻。
聞峋以為這一切都是我有意為之,費盡心機隻為得到他,因此記恨上了我。
我曾經問他:“可不可以嘗試喜歡我?一點點就好。”
聞峋的目光落在黑暗中:“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我不可能喜歡你。”
他確實說到做到。
在一起這三年,除了在床上的時候,聞峋對我極其冷淡。
即便如此,我還是抱有那麼一絲的希望。
希望他能夠發現,遲榆並不是我。
真正的我已經被遲榆分屍攪碎,糜爛不成形,成為了馬場的飼料。
成為了他座下之馬的食物。
但我又覺得悲哀。
聞峋厭我至此,又怎會看出我和遲榆的細微差距?
遲隅,遲榆,我和姐姐的名字連發音都一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下一句是,東隅已逝。
婚禮當晚聞峋的離開並沒有讓遲榆失落太久。
因為在當季的國內馬術錦標賽中,聞峋和我包攬了冠軍和季軍。
遲榆作為我,會和聞峋同台領獎。
我無力地張了張嘴。
遲榆從小到大,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處處皆不如我。
如今我死了,她想要的,不僅僅是聞峋這個人,還有我在馬術界的榮光。
但遲榆不懂。
我現今的榮光,是過往五年,摔了無數次馬,流了無數次血所得到的。
頒獎結束後,媒體蜂擁而上,圍住了遲榆和聞峋。
無數話筒遞到他們麵前,紛紛誇讚他們是“馬術界最強夫妻檔”。
遲榆羞澀地靠在聞峋懷裏,聞峋則親昵地攬著她的肩,一臉寵溺無奈地看著她。
這是一直以來,我和聞峋在公眾麵前的形象。
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明明知道聞峋是在做戲,我卻還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刺眼無比。
有個記者問遲榆:“遲小姐,您作為馬術界少見的優秀女性騎手,能否分享下您的比賽經驗?”
遲榆學習馬術的時間沒有我久,下的功夫亦沒有我深,從未上過賽場。
能有什麼比賽經驗分享?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行鎮定下來:“經驗啊,不過就是勤學苦練,其實要拿獎也沒有很難。”
為了避免言多必失,她佯裝不舒服,和聞峋先行離開了現場。
隻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聞峋久久地看著她,沉默不言,目光審視。
食指在桌上一搭一搭地響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