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從太爺爺那輩開始,就為沈家工作。
我媽是沈家的保姆。
我爸是沈家的門衛。
我哥是沈家的營養師。
在我即將上任接替我媽的工作時,我被裁員了。
管家很遺憾的通知我。
因為沈少爺沈小姐決定以後不婚不孕,沈家後繼無人。
所以我們全家都麵臨失業。
於是我肩負著全家的希望,爬上了沈少爺的床。
可是,高冷的少爺怎麼長出毛茸茸的尾巴了呢。
1
我拿到高級育嬰師證的這天,正式上任沈家保姆。
我媽作為上一任保姆,帶大了沈家兩個孩子,如今光榮退休。
在我摩拳擦掌準備為沈家新一代發光發熱時。
管家通知我,我被裁員了。
我大為震撼。
“我偷吃螺螄粉被少爺聞到了?”
管家搖頭。
“我砸碎吊燈上的水晶球被大小姐發現了?”
管家搖頭。
“我薅禿花園情人節擺攤賣花被沈總抓到了?”
管家:“那是你幹的?”
我拚命搖頭否認。
“難道......咱們沈家要破產了?”
管家:“都不是。”
“是少爺小姐都不生了,沈家不需要這麼多傭人,所以裁員了。”
沈家兩個孩子都隨母性。
沈總是沈家現如今的家主,十足的女強人。
沈家大小姐決定不婚不孕自由一生的事,幾年前就鬧過。
沈總也沒攔著,不耽誤她搞事業就行。
沈少爺正值叛逆期的時候也提過,被沈大小姐武力鎮壓下去了。
她說這個家裏隻能有一個叛逆的。
沈知節哭唧唧問我怎麼辦。
當時我怎麼回答的來著。
我苦思冥想。
我哥端著鍋碗瓢盆打斷我:“你在當狗腿子,幫他絕食抗議。”
管家沒空理我們,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限我們在今晚之前都搬出去。
我媽得知消息氣勢洶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沈總說我一輩子都是她的女人。”
2
我倒是不懷疑我媽的話。
我媽是遠近聞名的金牌家政。
不僅做得一手好菜,還能把沈家兩個混世魔王訓得服服帖帖十分懂禮貌。
當年有人出三倍工資和三套學區房把我媽挖走。
沈總嚇得連夜從國外飛回來。
帶著年幼的我,把撬牆角的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在沈總的指揮下一萬塊錢哭一分鐘,賺了個盆滿缽滿。
後來還是我媽嫌我丟人,才自願回來的。
我跟少爺同齡,沈家包了我的學費。
安排我和沈知節一直同校同班,直到大學。
十年來,我努力抱緊未來的雇主的大腿。
每天“沈哥哥長沈哥哥短,沈哥哥最最棒,我要跟著沈哥哥一輩子。”
我拚命刷好感度的結果就是,沈知節罩了我十年。
隻要有他在,黑鍋都是我背。
大學後,他去德國深造,我去了管家學校。
三年後,我順利畢業回家繼承母業,他還在德國深造。
我每周兩個視頻電話親切慰問,從未間斷。
所以,我到底是哪裏舔得不到位了。
我的東西都被扔出來了,在門口堆了一地。
我給沈知節打電話的手在抖。
我都想好要用哪個眼睛先落淚了,電話卻被掛斷。
“某些人,不要以為自己在沈家待了幾年,就把這當自己家不肯走了。”
吳雲陰陽怪氣的來趕我們。
她是吳管家的女兒,在沈家工作四年了。
仗著她爸的資曆平時沒少擠兌我。
隻是我平時上學不在老宅,遇見她也全當看不見。
3
她臉上得意的神情在我爸開來了一輛奔馳大G時僵住了。
“你們都被開除了,還敢開沈家的車,是想上a市黑名單了嗎?”
“趕緊滾下來,弄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我爸正努力往車上塞行李。
“你別瞎說,這是我家車,開了十來年了。”
我媽在沈家幹了三十多年,還是被返聘了好幾次,工資翻了又翻,年薪幾百萬,不僅還了債還賺了不少。
這車我家人手一輛。
吳雲不信還想再說被管家攔住了。
管家:“車來了就快點離開,今晚之前還留在這的東西都會被當做垃圾處理掉。”
我媽握著電話的手一頓。
臨近退休前,她就把存有沈家人號碼的工作手機上交了。
但是打了幾十年的號碼熟記於心。
抱著最後的希望給沈總偷偷打過去,沒有接通。
我爸安慰道:“沈總在國外談生意,說不定這時候在飛機上呢,咱們晚點再打。”
管家:“這是沈總親自發的裁員信息,某些人不要倚老賣老,賴在沈家不走,給自己留點最後的體麵不好麼。”
老宅其他員工的目光刺得我們臉上火辣辣的。
吳雲沒打算放過我們。
管家走後,吳雲讓保鏢上來強行按住我們。
把收拾好的包又被翻了個徹底,每一個盒子都被打開搜查詢問所有物品的來曆。
衣服鞋子扔了一地,但凡是拿不出小票的都被扣下了。
身上的口袋也被掏空,手機被摔碎在地,防止我們泄露任何有關沈家的信息。
我知道這一切如果是沈家的意思,那連報警都不會有用。
按住我們的保鏢也是平時經常相處的同事,用的力氣不大,壓著我們來到房間繼續翻。
沈知節送我的一櫃子禮物也要收回。
吳雲隻說這是沈少爺未來的夫人才配得上,讓我不要想高中時一樣總想當小偷。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拉著爸媽和哥哥直接上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地上落了一大堆的毛絨玩具,足足上百個,都是沈知節從小到大送給我的。
車裏裝不下了,我就不要了。
我們全家都在沈家老宅工作多年。
自己在a市的房子幾乎從沒回去過,就連過年都和沈家母子一起過的。
房子裏不僅沒什麼家具,還落滿了灰塵。
吳雲趕我們走時,臉上的笑容仿佛是已經看到我們留宿街頭的慘狀了。
我們確實掃著掃著就抹起了眼淚。
兩百平的大平層打掃起來累死人,不過夜景很好。
我靠著媽媽坐在窗邊吹風。
這房子是沈總前幾年盤下的市中心一棟樓的頂層,連同整棟樓一起送給我媽當五十歲生日禮物。
外麵到處傳沈總為愛買樓。
醋得我爸給花園多澆了三遍水。
淹死的花被我拿去擺攤賣掉了。
賣不掉的,沈知節讓我做成插花帶到學校做裝飾了。
我晃晃頭暫時不想想起他。
一摸口袋,又發現他出國前塞給我的一張銀行卡。
不是黑卡,不是會員。
所以逃過了吳雲的搜查。
我氣哼哼的準備刷爆這張卡,讓沈知節破產。
房子短時間不能住人,我和哥哥索性帶著爸媽出門旅行。
他們一開始還不喜歡坐飛機,幾個月後全國各地的名勝古跡都玩了個遍,又轉戰國外。
我們玩嗨了自然不知道沈知節掛了我的電話後,就坐上了回國的飛機準備給我一個驚喜。
5
沈知節帶著給我的禮物風塵仆仆回到老宅。
熬得眼底發紅也不去休息,四處找我。
卻發現我的房間都空了。
他老婆呢,他那麼大一個老婆呢。
那個天天打電話說想他的小年糕呢。
吳雲穿著緊身製服上前,說我們全家趁著老宅沒人跳槽離開,沈知節一個字都沒信。
魏檸檬愛他愛的要死,天天盼著他回國結婚生崽。
可他一個個電話打出去都是無人接聽,和我之前打給他時的場景一模一樣,隻是角色互換了。
此時我已經坐上環球旅行的飛機了自然接不到。
等我下了飛機見到夏威夷的沙灘誰還記得沈知節是誰。
沈知節忍住頭頂和尾椎的瘙癢叫來了管家。
卻得到了一樣的說辭。
終於忍不住。
渾身冒起白煙,衣服被撐裂開。
通體銀白的巨獸落地。
“啊————”
“啊————”
再回到a市已經是四周後。
因為清明將至,該去給太爺爺燒紙了。
當年為了留住我媽。
沈總直接把我家祖墳從小山村遷到了a市的風水寶地,隔壁就是前任a市首富。
現在的首富是沈家。
爸爸又講起了太爺爺和沈家太爺的故事。
每年都要聽一遍。
哥哥早就溜走,隻剩我一人耳朵磨出繭子。
有所不同的是,這次爸爸真的拿出了故事裏反複出現的信物。
栩栩如生的老虎刻在一個玉墜上,爸爸將它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寶貝地藏好,興奮道。
“爸,太爺爺的墜子能保佑我平安嗎?”
老爸搖頭。
“那能保佑我發財嗎?”
老爸搖頭。
“那能保佑我什麼?”
老爸:“能保佑你不做單身狗。”
我:......
老爸對沈家的怨念還挺深。
我倒是早就放下了。
回a市的第一天就四處投簡曆。
我從大平層搬出來,租下了一間公寓自己住。
6
投簡曆之餘,學了好多以前感興趣但沒時間接觸的。
我從小跟著沈知節上學,他去哪我去哪。
一開始他並不喜歡我。
或許是因為小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被同齡人嘲笑每天帶著個小保姆,是長不大的幼崽。
他就在放學後故意提前離開,讓司機把我丟下。
或是磨磨蹭蹭,等到太陽下山才從球場回來,在我餓的頭暈眼花時丟給我一股汗味的書包,呼朋喚友一起下館子,讓我在一旁看著。
他曾多次向沈總表示過不喜歡我,不想讓我跟著。
沈總也嚴厲拒絕。
我站在他旁邊被指責得不知所措,被推倒在地時的第一反應也是追出去怕他出事。
沈總可能就是看中了我這點,才放心讓我一直跟著沈知節。
沈知節跑不過我,被我追上一腳踹翻按在地上時終於哭了。
“你根本不是保姆,哪有你這麼保護人的嗚嗚。”
我尷尬地把他扶起來。
“沈總說你成年之前我都要寸步不離的。”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我媽的。”
當然是聽沈總的。
這話我放在心裏沒敢說出來。
沈總給了我父母一份很好的工作,讓我們有能力還了欠債,不用每天被追債的恐嚇。
這些在之前我都不敢想。
自己也配背上書包和正常孩子一樣去上學,哥哥也不用去打黑工賺窩囊廢。
所以沈總讓我跟著沈知節我就跟著,讓我保護他我就保護他,讓我隨時彙報他的信息我就事無巨細。
我把這當成一份工作,沈總是我的雇主,沈知節是我的工作對象,學費就是我的工資。
沈知節會討厭我這個人形監控器也是理所當然。
隨著時間久了,我也想和沈知節好好相處。
因為他真的是個還不錯的人,雖然討厭我但也隻是遠離我不和我說話,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欺負我。
我努力在沈知節和沈總的矛盾之間找著那一點點平衡。
在我發現沈知節對清純小白花類型的女生格外寬容時,沒有上報沈總他可能有早戀傾向。
反而是向班花悉心求教學起了夾子音,叫他沈哥哥。
沈知節驚訝於我的改變,但還是與我保持距離。
不過倒是願意讓司機等我一起回家了。
我認真在工作日誌上記下:小沈吃軟不吃硬。
直到高中那件事的發生,才讓我們之間的關係真正發生了轉變。
7
我從冰箱拿出一瓶冰可樂,舒服的靠在沙發上吃著炸雞,再喝上兩口。
除了找不到工作以外,獨居的日子還真不錯。
可有人不想讓我過得好。
警察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才剛從一個雇主家出來,不出意外又沒被雇傭。
他們對我的簡曆連連點頭,卻在得知我在沈家工作過時麵露難色。
理由是我太年輕。
這幾日各種各樣的理由我都聽了個遍。
都是借口。
原因我也能猜到一些。
我心裏不得勁,憋著一股火,懊悔當初走的太幹脆,就應該先把吳雲塞進馬桶裏,反正全家都被開除了,也不用顧及爸媽了。
沒想到能這麼快就再見到吳雲。
報警的是鄰居。
吳雲竟然趁我不在家的時候來門口潑油漆。
不知她從哪打聽的地址,找錯了門,把剛要出門的鄰居潑了個正著。
鄰居大姐抓著她就廝打起來。
吳雲打不過鄰居報警求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都怨我害她。
所以警察就把我找來了。
可我一個離職數月的前同事,實在問不出來什麼。
鄰居就當惹了個瘋子。
大門的粉刷費用由吳雲承擔。
她卻說拿不出錢,要我負責,因為原本是準備潑我的。
警察拍桌子怒起:“你個法盲!”
我放下要扇她的巴掌,得給警官一個麵子,等她出來再算賬。
警官又問吳雲的工作單位。
我得知她被開除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警官:“開除原因呢?”
吳雲似乎被問住了眼神迷蒙,搖晃著腦袋,身子一歪要暈過去。
警官掐人中給硬她拉回來。
吳雲回過神來就大聲叫道:“一定是這個女人害的我,是她害的我!”
她神誌不清,警官決定給她驗尿。
就在我和鄰居要一同離開的時候,警察叫住了我。
“你要給吳雲保釋嗎?”
我驚訝道:“當然不,最好是能關多久關多久,頂格來。”
警官也是例行公事詢問一下,吳雲這種法盲還是進去幾天才能得到教訓。
吳雲氣得衝我大吼:“都是你這災星害了少爺,他才一直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驚,還想再問,她已經被關進去了。
這幾月我盡量避免想起的人,突然得知他的消息竟然是在病中。
8
吳雲的話我沒全信,我們兩個是真的有過節,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是沈知節這麼久沒聯係我,可能真的是出事了。
吳雲比我大六歲,是吳管家的女兒,我初三那年就來沈家工作了。
她主學花藝,每日清晨穿著裙子在花園裏摘下最鮮豔的花插進客廳的花瓶裏。
她想直接插進沈知節的臥室,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沈總和沈大小姐也不是愛欣賞花草的人。
吳雲不甘被忽視,她認為一定是花不夠鮮豔,對花匠們越發苛刻。
花園裏的所有花每周一小換,每月一大換。
每一片花瓣和葉子都要仔細擦去灰塵。
還不讓花匠們穿鞋幹活。
怕踩壞了草坪。
尖銳的樹枝和石子和爬滿腿的蟲蟻讓花匠們吃了好一番苦頭。
吳雲不想弄臟裙子,從不親自動手,隻在一旁指揮。
我爸跟花匠大叔的關係挺好,除了平時看看大門,還會來花園幫忙。
一次給花園多澆了水。
因為新來的花還沒種下去,所以多澆了也沒事。
放一天再種就行了。
吳雲這麼折騰都沒被罰,更加有持無恐。
這幾個月花園挖了又填,填了又挖早就沒一塊好地方了。
吳雲卻突然較起了真,非要所有人加班把花種上。
好像沈少爺明早見不到花就會死掉一樣。
不出意外,陰影處的幾叢花被泡死了。
吳雲抓住了我爸的小辮子,非要到沈總那裏去鬧一鬧。
沈總不管這閑事,吳管家自然就偏袒她女兒,不顧眾人的怨念把所有花匠都都罰了獎金。
天天加班沒有獎金,死幾朵花而已,都是花園的正常損耗。
爸爸格外愧疚,覺得是自己的錯,把一個月的工資都拿出來補給大家。
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吳管家,以為我爸是想用錢拉攏傭人,把他擠下去。
開始各種為難我爸,所有重活累活都讓他一個人幹,讓其他人在旁邊看著。
我爸的腰傷很快就犯了。
我氣不過,化身撅撅鼠半夜去扒光了花園所有的花。
第二日吳雲看到後整個人都瘋了,在老宅裏大叫。
這事終於是鬧到了沈知節那裏。
沈知節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個不停。
在得知我把花都拿去夜市擺攤賣給小情侶後笑得直不起身。
最後的結果也就是沒收了我的非法所得。
又讓我把剩下賣不出去的,做成了插花帶到學校去和朋友一起笑。
此事被輕輕揭過,我和吳雲的梁子也就此結下。
9
老宅的花園角落有個狗洞,我毫不費力的鑽了進去。
沈知節的房間在三樓陽麵,有個大露台。
我熟練的繞過警衛爬了上去。
剛要推開落地窗裏麵傳來一聲怒喝。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