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為護駕新帝而死。
三年後新帝繼位,允我一諾。
隻要我提出要求,他都會答應。
就在眾人以為我會請旨嫁給太子的時候。
我卻請了一道離京的旨意:
“臣女想帶爹娘的神位去往邊疆,繼承他們的遺願,守護邊疆百姓,此生不回。”
離開時正巧碰見滿池的荷花在冬日綻放,太子討好地問白芷:
“芷兒,你說過的,若是荷花在冬日綻放你便嫁我為妻,這次可不許耍賴了。”
我滿心涼薄,我陪在他身邊八年,與他早有夫妻之實,卻隻等來一句:
“我以為你跟那些內宅女子不一樣,不在乎這些虛的名聲,芷兒跟你不一樣,她一介孤女隻有當上太子妃才不會被人欺負。”
那日他十裏紅妝迎娶心上人,而我一身素衣護送爹娘的神位離開。
得知我遠赴邊疆的消息後,他卻瘋了。
1
“你可考慮清楚了,此去邊疆山高水遠,也許這一輩子都見不到裴淮了......”
京中人人皆知我愛慕太子裴淮,跟隨他征戰沙場,八年時間,我們做過所有情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
可他從未動過娶我的念頭,
這次新帝允我一諾,隻要我張嘴他便賜婚,但我隻請了一道離京的聖旨!
那是我爹娘的遺願,守護一方百姓的平安,亦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臣女領旨謝恩!”
我拿著旨意離京,半月後便可整裝待發,與我爹手下的秦家軍一同去往邊境!
我出宮的路上,聞到陣陣荷花香味,這是寒意料峭的冬日,荷花怎麼會開。
許是看出我的疑慮,太監指著不遠處的荷花池得意的介紹。
“那可是太子殿下花了一年時間弄得溫水池子,溫度剛剛好,多一分荷花都要枯萎。”
我聽到了裴淮的聲音,他語氣討好,在求著身側女子的誇獎。
“孤知道你最愛荷花,你答應過我的,隻要荷花在冬日綻開,你就嫁給我。”
他一把抱住身側的女人,白芷嬌羞的低頭,臉頰紅紅的,她的聲音微顫:“我不過一介孤女,怎麼有資格做你的太子妃。”
裴淮說這世上他想要求娶的隻有他的芷兒,我遙遙地看著他眼底的愛意。
想到前不久我們抵死纏綿,在戰馬上他說恨不能死在我的身上,我是他在這世上最合拍的人。
緊接著卻傳出他要在求娶白芷的流言,我強撐著去找他,問他我算什麼。
裴淮斥責我眼界淺:“我本以為你跟內宅那些女子不一樣,非要爭這個虛名,芷兒救過我,這個太子妃非她莫屬。”
他說白芷是孤女,在京都會受人欺負,而我不一樣,我是武將之後,一身功夫沒人能欺負得了我。
他哄著我,說這隻是權宜之策,他不會碰白芷的,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天上月,是不染塵......
可是當晚我就看到他們去月老廟,在那棵情人樹上掛了同心結。
他低頭親吻白芷的額頭,生怕稍稍用力會將他碰碎。
若不是放在心上,怎麼會這般在意,反觀是我,跟著他這些年,我們的第一次是隨軍途中,他中計欲火難消,在那樣的情況下克製理智,他問我可以嗎?
我本就暗戀裴淮,他說他會負責,這輩子隻會有我一個女人,我們在行軍途中各個地方,有時候甚至是露天池子,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身子。
他好像並沒有把我當個愛人來珍惜來寵愛,更像是工具一樣。
我的心很疼,那天我衝上前去,砍掉了他們的同心結,在月老廟鬧了一出。
裴淮打了我一巴掌,他生了好大的氣:“堂堂女將軍怎會如此善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秦音,你可真是丟盡秦家的臉麵。”
他杖責了我三十,打得我重傷,又罰我在那兒跪了一天一夜,大雨滂沱。
我的耳邊全是裴淮對我說的話,他說芷兒不一樣,她是第一個讓他動了心思想要保護的人。
原來曾經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
是啊,不愛,怎麼會娶回家呢。
2
思緒飄蕩,回歸現實,而今我很快就要離開了,也不會再為了裴淮傷心。
我快步往前走。
身後白芷卻追了過來,她手裏拿著藥包遞給我。
“秦將軍。”她從來這樣叫我,笑起來天真無邪,她雖是孤女,但一手醫術尤其出神,我知道不該遷怒於她,起心動意是不受控製的。
可我特別嫉妒她,我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卻可以隨意選擇!
“上次說過的,你的咳疾還未痊愈,我替你做了這個香囊。”
她遞給我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像是一隻兔兒,讓人不忍傷害。
“不用了,我不需要。”我推開她的手,想要走過去,但白芷一個踉蹌險些摔了,裴淮怒目瞪著我,他怒吼道。
“秦音,你在幹什麼,誰給你的膽子敢傷害芷兒。”
他攥著我的手猛地用力,我吃痛地掙紮,剛才分明沒有用力,白芷卻痛苦地呻吟了一下。
她紅著眼圈說她隻是好心將香囊給我。
“她不配你的好。”裴淮冷聲道,他要我道歉,說我此刻的模樣宛若蛇蠍一般,“芷兒的好意,你卻如此歹毒!既然秦將軍這般鐵骨錚錚,自領五十軍棍。”
“不可。”白芷伸手摁住了裴淮的手,那樣親昵的舉動,她搖搖頭,一個眼神便勸住了裴淮。
他說還不過來謝過芷兒,若不是她替我求情,我該被打得皮開肉綻。
想起從前我隻在戰場上殺敵受傷,可跟著裴淮之後,很多次,都是他在傷我,
他要我成為他手裏最鋒利的劍,卻妄圖用感情來束縛我。
“多謝芷兒姑娘。”
許是我這次過於痛快的順從,讓裴淮有些意外,他詫異地看向我,眼中神色很怪異。
“太子殿下沒什麼事情,臣先告辭了。”說完,我轉身離去。
“阿音......”裴淮追了幾步,我翻身上馬離開,他的眼神之中有幾分失落。
路過成衣鋪的時候被掌櫃的喊了下來,他說我之前定的那些衣裳都做好了。
“可比圖上美得多,秦將軍若是穿上這羅裙定是天下第一美人兒。”
我才想起不久前裴淮給了我一堆圖紙,
我進店門沒一會兒,就看到白芷在東宮侍從的簇擁下進來,她笑意盈盈說:“好巧啊,阿淮說這裏的裁縫手藝好,你知道的,我這雙手隻會紮針,笨得很,繡不了自己的嫁衣。”
白芷說不想興師動眾勞煩宮裏的師傅,她想自己選,她拿起一側的布匹,讓我搭把手。
她拿起剪子要剪布,突然白芷用很低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秦將軍就不好奇,為何你陪在阿淮身邊那麼久,都沒有身孕嗎?”
“若有個孩子你早就成了太子妃。”
白芷笑的陰冷,她說是她動的手腳,每一次給我治病的時候,她都會將絕嗣藥加入其中,她送我的香囊裏麵也放滿了絕嗣藥。
“你不要臉,未出閣就與阿淮廝混,我可不允許旁人生下他的孩子。”
我心中大為震驚,在我走神的時候,白芷的剪子剪開手裏的布,剪傷我的手,我吃痛收回手,卻聽到她哎喲一聲,緊接著剪子落地重重地紮在她的腳背。
裴淮恰好從門外進來,他怒斥:“不是讓你們看著太子妃嗎?秦音,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害芷兒嗎?”
他心疼地將人抱起,說這一次誰求情都沒有用,定要我長長記性。
他讓人把那些成衣帶回去,
掌櫃的愣神,說不是給秦將軍的嗎?
“她一個舞刀弄槍的粗人,穿什麼羅裙?那是孤替芷兒設計的,這世上隻有她能配得上這樣的美麗。”
我的心裏苦澀難耐,裴淮啊裴淮,在你心裏我就這麼不堪是嗎?
明明我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那時候你的父親還是個不受寵的王爺,連帶著你也被人欺負,
而我家戰功赫赫,在京都亦是無人敢惹,我是眾星捧月的將軍府千金,
那日在水邊看著你被那群紈絝子弟欺辱,他們要你鑽褲襠,要你學狗爬,是我護著你,不許他們欺負你。
我帶你去吃了那家白糖糕,你笑起來的模樣溫暖的很,他們都說你是我的小尾巴。
可隻有我知道,你不止才學斐然,而且有很多奇思妙想,
我年少時候的每一次心動皆是因為你,你在京都上空綻放出屬於我的煙火,是秦音二字。
在我陷入敵軍圍困的時候,是你率人突圍將我救出,你宛若神明一般,早就烙印在我的心上。
所以你說許我一生一世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歡喜嗎?
可是裴淮啊,我們回不去了。
3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府上,我的侍女明月氣壞了,她哭得眼睛又紅又腫。
“太子殿下總說白芷姑娘對他有救命之恩,可是我家姑娘救了他多少次。”
幾次暗殺,皆是我以身擋劍,
也是我以身犯險中毒,落下病根,每每月圓之夜,必定發寒症,但這些年,裴淮一直陪著我,他與我有過夫妻之實,也與我做過最親密的事情。
我讓明月不要再說了:“我不要了。”
臟掉的男人我不要,這份丟失自尊的愛我也不要了。
今夜月圓,
每逢此時,裴淮都會早早地來我府上,他會用身子溫暖我,在我寒症複發的時候,他總會親吻我,說他在,我們相互取暖度過了那段日子。
我身上冷得很,明月已經給我添了不少的被褥,屋子裏的暖爐也生了起來。
就在我痛苦萬分的時候,門外裴淮進來了,我有些意外,按照我們如今的關係,他該避嫌不會再來。
“疼成這樣也不做聲,你在怨我是嗎?阿音。”
裴淮的聲音很溫柔,他說我該懂他才是,說我是他在世上最契合的靈魂。
“我怎麼會棄你不顧呢,名分當真那樣重要嗎?”
多可笑,到了今時今日,他還覺得我是因為太子妃之位在跟他較勁,冤枉我為此傷害白芷。
在他的心中,從未給我半分信任,我想掙脫開,卻被他一下摟緊在懷裏。
他身上的溫度很燙,可卻暖不了我的身子。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裴淮問我房間裏的東西是不是變過,感覺空了不少。
“舊物而已,看膩了也就丟了。”
“也是,你守孝三年,府上的裝修也落後,是該添一些新的。”
裴淮說新的好,這樣我的心情也能愉悅一些,不至於那樣的壓抑。
“有件事情我想與你商量一下。”我蹙著眉頭,還以為他真的念著我,不過是為了白芷來這一趟。
為了白芷,他能低下自己那顆高貴的頭顱。
他說白芷是個孤女,在京都無親無故的,他想讓白芷以我將軍府的義女身份,從這裏出嫁,正好由我護送也不會有危險。
我錯愕地看向裴淮,
他說這京都之中,我是他最信任的人,隻有這樣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才能給白芷最好的麵子。
“不了,我爹娘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
“阿音!”裴淮說算他求我的,他不想白芷被別人指指點點,他是覺得一點唾沫星子就能傷到他的白芷是嗎?
“太子殿下請回吧,倒是有心為了白芷來我這裏“賣身”,你我之間塵緣已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方便。”
我強撐著甩開裴淮的手,他沒能如願,眼底含了一絲怒氣,他說曾經那個理智的秦音去哪裏了。
4
“死了。”
我冷漠的出聲,我不想跟裴淮爭論什麼,但門外響起一陣哭聲,白芷居然也在!
“阿淮,不要為難秦將軍,我不在意旁人怎麼看我,我隻是不想連累你這樣高傲的人被他們說。”
我的心中越發被惡心透了。
我自以為我跟裴淮親密無間,從小的情分,他也不至於羞辱我到這種地步。
白芷進門要帶裴淮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幾道黑影簌簌簌從屋頂下來,暗器從門外進來。
“小心!”
白芷一聲驚呼,暗器擦過她的手臂,鮮血直流,裴淮的眼神之中滿是擔憂。
就在我躲開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將我拽了過去。
我寒症在身,本就沒什麼力氣,痛苦萬分的時候,
我才發現裴淮拿我做盾,擋在了白芷的前麵,那三枚暗器死死的紮入我的皮肉。
疼痛,瞬間讓我無比的清醒。
我好痛好痛。
暗器紮入皮肉的時候,像是爪子一樣,突然分出無數的小針,刺入我的體內,我疼得連連吐血,卻看到裴淮隻心疼的問白芷。
“疼嗎?芷兒,去......快去請禦醫。”
我倒在一側,疼得出不了任何的聲音,他一眼都不曾看我,他一句都不曾關心我。
他眼底無我。
我的前半生不過笑話一場,耳邊的聲音嘈雜無比,侍女明月拽住了府上醫者的手。
“我家姑娘重傷,殿下不能把他請走。”
“滾開,耽誤芷兒的傷勢罪該萬死。”裴淮一腳踹在明月的心口,他將我的醫者帶走,
那一晚,我疼得快要死去,直到天邊破曉,我才稍稍安定下來。
明月抱著我哭,說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沒事,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
......
我走的那日,天空落下大雪,京都十裏紅妝,都在慶賀太子大婚。
迎親的隊伍與我送神位的隊伍錯開,前後腳從那道門離開,我在獵獵寒風之中,抱著我爹娘的神位,
自此一別,再無歸期。
就在我們出城許久,裴淮要拜天地的時候,他隱隱有些不安,讓屬下去看看為什麼我沒有來。
“秦將軍已經領旨去邊關了,此刻已經出城許久了。”
“什麼,你說誰去邊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