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夜,夫君喝醉了,抱住我喊出了好姐妹的名字。
我頓時如一盆冷水打頭,通體發涼,怔在原地。
「小絮......是你嗎小絮?明明說好的,我若得勝歸來,我們就去向父皇求旨賜婚,為什麼又成了大皇兄......」
沈明崢說著醉話,手下動作不停。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推開他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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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喜歡他,可那點喜歡,遠不夠我容忍他把我當做別人的替身。
察覺到懷中人離去,沈明崢的手勁一下子上來了,借著醉意不由分說將我摁死在床上,動手剝下我的衣衫的同時,口裏還念叨著南絮。
我氣極,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推開他跳下床,拿起桌上的茶壺掀開蓋子澆了他一臉。
大概是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沈明崢好半天才清醒過來,看到我赤腳站在地上,手裏還拎著空掉的茶壺,脫口而出一句:「怎麼是你?」
「知道是我就好。」我壓著火,轉身扔掉茶壺,穿著一身雪白裏衣踢開房門,「趕緊滾出去。」
再晚點我怕我被惡心的睡不著。
沈明崢坐在原地沒動,我目光落到床邊的輪椅上,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忘了,殿下腿瘸了,自己滾不了,得靠輪子。」
「李青時!」沈明崢氣得咬牙切齒,腿傷是他最大的痛楚,讓他失去了太子之位,也失去了心愛的人。
「李家就是這麼教你的?果然從小在山野長大,一點禮儀都不懂!」
「彼此彼此,三殿下不也是冷宮長大的。」我冷眼看著沈明崢,毫不客氣地回懟,「可惜啊,白瞎了這些年拚命立下的戰功,不僅沒得到太子之位,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李小姐真是牙尖嘴利。」沈明崢怒目圓睜,看我的眼神像頭發怒的野獸,恨不得撲上來生吞了我。
我心裏驀然一痛,「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答應賜婚?」
沈明崢氣笑了,「難道這婚不是你死乞白賴纏著小......南絮,讓她求我答應的?」
得,我算是明白了。
南絮要嫁太子,而對她來說,太子隻能是大皇子。
於是她設計讓沈明崢雙腿盡廢,減少競爭對手,同時為了安撫他,又把我塞過來,特地求旨同一天出嫁。
沈明崢當然不會同意,南絮就把鍋扣到我頭上,把自己塑造成為了好姐妹放棄愛情的大白蓮。既保留了自己在沈明崢心中的形象,也擺脫了他的糾纏,還順帶坑了我,真是一石三鳥。
「明天你就從紫金閣搬出去,想必剛才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這裏,是本王給南絮留的。」
沈明崢突如其來地轉折叫停了我的思緒,我看著他仿佛看到了傻子,走過去扯著衣領把他拖到輪椅上一腳踢出了門外,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別提多爽了。
「有能耐就去請旨和離,我李青時是以正妃之位進來的,自然要住正妃的地方。至於南絮,人家和太子是一家人,你算什麼東西。有這守身如玉的功夫,多看兩本書吧,白癡。」
我麵無表情地說完這段話,“啪”地關上了房門。
讓我搬出去?他腦子是被驢踢了嗎,給南絮留的與我何幹。
我出身將門,自幼愛舞槍弄棒,小時又在山裏長大,故甚少有貴女同我來往,唯南絮是個例外。
我不愛出門,她便整日來找我,拉著我的衣袖撒嬌,讓我陪她去參加各式宴會。
宴會上總有人明裏暗裏嘲笑我不加修飾,南絮小腳一跺:「我們阿時這是天然去雕飾!」
人們紛紛稱讚丞相家大小姐玉質蘭心,我躲到角落裏繼續醉心兵法。
小年那日,南絮喊我去珍寶閣看新進的一批首飾。
正逢三皇子沈明崢打了勝仗歸來,一襲戎裝威風凜凜,看得我心馳神往,被南絮敲著給她付了首飾錢也沒計較。
那之後南絮倒不怎麼來找我了,大抵是年關將近吧,我也樂得清閑。
來年春日,皇帝忽然病重,太子將立,誰知呼聲不亞於嫡子的沈明崢卻在此時出了岔子,說是不慎摔下山崖,廢了雙腿。
我心裏著急,比官兵先一步找到他,他已因失血過多昏死,身後的南絮見了我哭得梨花帶雨:「我去廟裏上香,沒想到會遇上山賊,幸好三殿下路過,他是為了救我......」
大皇子毫無疑問成了太子,隨之而來的還有他與南絮的婚事。
我心裏忽然想起沈明崢,那個意氣風發凱旋而歸的少年郎,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南絮看出了我的心思,嗔怪著就要去幫我求旨賜婚,我當她是說笑,擺著手拒絕了。不曾想,幾天後,聖旨真的下來了。
南絮很開心,「阿時,我們可以一起出嫁了。」
說是一起,她是太子策馬來接,我是一頂簡單的喜轎抬到了沈明崢府上。
爹娘覺得我受了委屈,嚷嚷著就要找皇上理論,我一個空翻擋在他們麵前。
「爹,三皇子傷了腿,想來也無心婚事,不是故意怠慢女兒的,你和娘就不要擔心了。」
這幾年,因為皇帝忌憚,李家已經被不動聲色削了不少兵權,再因為這事讓皇家沒臉,隻怕離傾覆也不遠了。
隻是我沒想到,還有更過分地等著我。
到了府上,管家一句三皇子腿腳不便,就連拜堂都省略了。
我窩火地坐在床上,左等右等也不見人,最後,索性自己揭了喜帕,去後花園裏把喝得醉醺醺的他拖了回去。
許久不見,沈明崢頹廢了不少,不複初見,讓人驀然有些心疼。
我那時想,大抵是因為腿廢了吧。
本是意氣風發少年郎,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誰也受不了。
誰知道,原都是我想多了,人家是為情所困,哪裏需要我心疼。
我早知道南絮接近我的目的,隻是我對這些不甚在意,娘親又總想讓我出去轉轉,多結交些名門貴女,我也就容忍了。
隻是不曾想,她竟揣著一肚子花花腸子送了我一份大禮。
成親那日吵過後,沈明崢就不再踏足紫金閣,不僅如此,還斷了紫金閣的膳食供應。
「三殿下說,皇子妃您自幼長於......鄉野,想來生火做飯對您不是難事,所以以後紫金閣的膳食,府裏就,就不送了。」
來傳話的小丫鬟戰戰兢兢地說完沈明崢的意思,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跪在地上。
我氣得牙癢癢,不讓人吃可還行?
當即抄起長槍去了沈明崢的重雲院,站在書房門口就開始操練,腿上功夫使得一溜一溜,處處都朝著他心窩子方向踹。
沒過一會兒,沈明崢手下的副將就黑著臉出現在我麵前。
「李小姐,三殿下有腿疾,你在這裏舞槍恐怕不妥吧。」
我停下動作,冷眼看著這人,「肖副將,你的稱呼錯了。」
肖塵麵不改色,「李小姐若想練武,末將陪你如何?」
那說話的語氣,料定了我隻是個花架子。
「好啊。」
我一挑眉,早就聽說沈明崢武藝卓絕,手下副將也不遑多讓,不知道較我如何。
「如此,那就得罪了。」
我把長槍扔到一邊,赤手空拳應上肖塵,往來間拳腳劃出勁風,一下激發了我的戰意。
哪想肖塵空有力氣,技巧單薄,是個莽夫,幾個回合下來就被我揍成了沙包。
我撇了撇嘴,踹開肖塵,對著沈明崢一頓冷嘲熱諷,險些把他氣得背過氣去,開心的我當天多吃了兩碗飯。
第二天我繼續拎著槍過去,不出所料,肖塵又過來當沙袋。
沈明崢手下的人,功夫不怎麼樣,抗揍能力倒一流。
我來了興致,連著打了七天,把沈明崢氣的藥都喝不下去,摔了碗推著輪椅出來找我理論。
「李青時,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一聳肩,模樣無辜及了,「幫你的手下練功啊,你沒發現肖塵被我打了幾天,實力都增強了嗎?」
一旁鼻青臉腫的肖塵默默點頭,我心裏十分欣慰,沒白教這孩子。
「幫我手下練功是吧?」沈明崢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行,那以後,就有勞李小姐了。」
我警惕地看他一眼,不知道這人又打算幹什麼,不過能氣到他,我很快樂。
我第八次拎著長槍出現在沈明崢書房門口,本以為會繼續看到這家夥陰沉的黑臉,誰知道沈明崢坐在門口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饒有興致地和我打招呼,「來了啊?」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不理他繼續練功。
沈明崢拍了拍雙手,「都出來吧。」
唰唰唰——
霎時間,一群黑衣人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在我周圍圍成一圈。
我狐疑地看著沈明崢,這是打算以量取勝?
沈明崢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衣衫,「李小姐今日要指點你們練功,都好好看著,認真學,聽到了嗎?」
「是!」
十幾個大男人齊聲答應,氣勢如虹。
我:......
這麼多人看著,誰練得下去。
真狗!這男人真狗!
好想一槍錘爆他的頭。
忍住,李青時,衝動是魔鬼。
我長呼一口氣,拎著槍就往回走。
「李小姐怎麼走了,不是要幫我手下練功嗎?」沈明崢語氣頗為悠閑得意。
閉嘴吧你!
許是被我刺激到了,沈明崢時刻惦記著他的腿,府裏來訪的名醫也多了起來,一茬接著一茬,走時卻都愁眉不展。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沈明崢脾氣也大了起來,隔老遠我都能聽到他摔杯子摔碗的聲音。
爹爹也惦記他的腿,差人傳話給我,讓我幫忙瞧瞧。
原本我確有這打算,恨不得成親第二天就讓他下地走路,不過現在嘛,還得先緩緩,等西柳樓的結果出來再說。
南絮成為太子妃後,朝中的局勢越發明顯。盡管知道讓條狗坐皇位都比太子強,可誰讓人家背後有丞相力挺呢。
李家的權利被削後,南丞相府在朝中可以說是一家獨大,是皇後母家不說,又出了個太子妃,一時間風頭無二,站隊的人數不勝數。
今日下朝回來,沈明崢臉色格外差勁,我好端端從走廊經過都被他無端找事,正要罵回去,肖塵連忙出來打圓場,把我拉到一邊。
「陛下要收了殿下的兵權。」
我一挑眉,收了給誰?上馬都費勁的太子嗎?
這事一看就是皇後鼓搗的,不用想我都知道她的爛理由,鐵定是沈明崢現在廢了腿不能領兵作戰,留著兵權也沒用。
她也不想想,就天璃國這個重文輕武的情況,削了我李家又廢了沈明崢,回頭外敵打進來,誰能去迎戰?
怪道爹爹整天說奸後參政,國將危矣。
沈明崢算是個希望,可惜啊,是個戀愛腦。
大抵屋漏偏愛連陰雨,我剛想完這事,邊關急報就來了。
被沈明崢擊退的大夷聯合周邊多個遊牧小國卷土重來,一夜之間燒殺搶掠數十個村鎮,劍指璃京。
領兵的是大夷四皇子,放話要沈明崢的項上人頭為他二哥報仇。
朝中眾人瞬間坐不住了,敵軍攻城,自家卻無良將可上陣,簡直笑死人了。
有老臣提議讓我爹爹領兵,老皇帝自然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爹爹也無意上陣,一則他老了;再則,李家已是功高震主,再上陣隻會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於是,滿朝文武的目光又落到了沈明崢身上,太醫和珍稀藥材流水般的進出府邸,卻都不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