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五歲那年,我因為人工心臟報廢,死在了大山裏。
臨死前,我將兒子藏進大巴,讓他去找他爸爸。
我告訴他,他的爸爸是京市最有名的慈善家。
他很有錢,也很愛我。
可當兒子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找到顧秉川時。
那個記憶裏愛我愛到骨子裏的男人,卻故意抱著繼妹的孩子走進了高檔玩具店。
給他買了一盒最新款的飛機模型。
兒子趴在玩具店幹淨明亮的透明櫥窗上,視線一步也舍不得離開。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玩具,精致、漂亮,就連尾翼上的金屬漆都閃著炫酷的銀光。
他想,他要好好記下來,然後回家告訴媽媽,自己見過飛機了。
很小很小但是能飛得很高很高的飛機。
顧秉川很快就發現了兒子的眼神,他看著兒子和我有著幾分相似的五官,心裏騰起一陣無名火:
“看什麼看!像你這樣的臟東西,怎麼還不去死啊?”
“想要錢,那就讓你那個沒有心的媽親自帶著奸夫來找我。”
他不知道,我早就死了啊......
1
為了讓兒子心甘情願帶他去找我。
顧秉川故意抱著繼妹的孩子走進了高檔玩具店。
給他買了一盒最新款的飛機模型。
兒子趴在玩具店幹淨明亮的透明櫥窗上,視線一步也舍不得離開。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玩具,精致、漂亮,就連尾翼上的金屬漆都閃著炫酷的銀光。
他想,他要好好記下來,然後回家告訴媽媽,自己見過飛機了。
很小但是能飛得很高的飛機。
可惜,顧秉川很快就發現了兒子的眼神。
“看什麼看?怎麼,你不會也跟你媽一樣,就知道貪慕虛榮吧?”
“隻要你告訴我你媽在哪兒,我就可憐可憐你,給你也買一個,怎麼樣?”
兒子點點頭,又很快搖頭。
“我不知道那裏叫什麼,但是我記得一個電話,可以嗎?”
顧秉川眼神一亮,拿出手機激動地按下號碼。
“路遙,當初你為了錢背叛我,現在後悔了嗎?”
電話轉入語音信箱,無人回答。
他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電話,是村子小賣部老板的手機。
偶爾有老人想聯係外麵,就會花五毛錢買一次通話的機會。
可我沒有這樣的機會,我拿不到那個手機。
五分鐘後,電話自動掛斷,顧秉川嫌惡地瞪了兒子一眼。
然後帶著孩子徑直坐上了街邊停放的邁巴赫。
“騙子,滾開!”
兒子很想追上去,想告訴他,自己好餓。
想問他,能不能給自己吃頓飽飯。
可他不敢。
他認得出顧秉川眼裏的厭惡。
“媽媽,你騙我。爸爸不喜歡我。”
兒子垂下頭,看著自己餓得已經幹癟的肚子,眼眶紅紅的。
沉默良久,他轉身繼續沿著街道瞎逛。
正是倒春寒的季節。
街上的風很大。
能吹散路人的聲音,可吹不散兒子的難過。
他縮在一個早早關門的店鋪前,愣愣地看著自己露出一個腳趾頭的鞋子。
那是我過年前,從二手攤上買的。
原本的裂縫被我小心翼翼地用布貼擋住了。
可現在我死了,兒子的鞋也爛了。
兒子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那個男孩,他穿著鋥亮的小皮鞋,腳腕處還鑲著一圈厚厚的羊毛。
“那樣好看的鞋子要是穿在我腳上,肯定會被我腳上的凍瘡弄臟的。”
“可要是我也有那麼好看的鞋子就好了。”
兒子抱著膝蓋,自言自語。
“要是我有了,就把它送給媽媽。讓媽媽拿去換成止痛藥。”
“這樣媽媽就不會因為心口痛,整夜整夜地背著我哭了。”
想到我,兒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可是眼淚比笑容更快落下。
又過了一晚,兒子實在餓的不行,隻能捂著肚子乞討。
他去了邊上的小超市,可老板是個尖酸刻薄的中年男人。
才走到門口,就被他用掃把像掃垃圾一樣掃了出去。
“滾滾滾,小叫花子,別給我沾了晦氣。”
兒子又去了街口的早點鋪。
剛走近一點,老板娘就朝他潑了一鍋滾燙的熱水。
“臭乞丐,趕緊滾!別弄臟了我的東西!”
最後,兒子隻能踮著腳翻起了路邊的垃圾桶。
也許是大城市的原因吧,垃圾桶都很高。
兒子踮腳努力了很久,也才隻夠到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看著裏麵已經變質了的渾濁液體,兒子咽了咽口水。
閉上眼往嘴裏倒。
就在即將碰到嘴唇的那刻,一張大手突然出現,將奶茶狠狠打在了地上。
是顧秉川。
他喘著粗氣,眼裏的紅血絲密密麻麻。
“你就這麼自甘下賤嗎?連路邊的垃圾都要撿?路遙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還是她告訴你,隻要裝可憐就能欲擒故縱,讓我同情你?做夢!”
“你怎麼跟你那個媽一樣,惡心、下賤!”
他死死瞪著兒子,憤怒和厭惡幾乎要漫出眼眶。
兒子也被他劈天蓋地一頓罵嚇得紅了眼睛。
他抬起頭,呐呐地叫了一句:
“爸爸......”
顧秉川瞳孔一縮,接著猛地踹了垃圾桶一腳。
“我不是你爸!”
“你爸是那個讓你媽寧願放棄一切也要背叛我的的奸夫!”
2
他喘著粗氣,像是恨不得殺了兒子。
兒子也被他搞糊塗了,可他記得我死前跟他說的話。
“元寶,媽媽以後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去找爸爸,去找你的親生父親。”
“他叫顧秉川,是京市最有名的慈善家。”
“我爸爸叫顧秉川,是京市最有名的慈善家。”
兒子喃喃這句話,眼神執拗。
顧秉川被他的眼神一刺,涼薄的長眸中閃過一絲震驚。
正要質問,兒子就因為過度饑餓暈了過去。
看著地上小小的身軀,顧秉川冷哼一聲,抬腳離開。
走到路口,又暗罵了一句。
轉身將兒子抱在了懷裏。
六年前,顧秉川因為突發絕症,危在旦夕。
為了救他,我瞞著所有人把心臟偷偷換給了他。
自己卻因為手術昏迷了整整七天。
再清醒的時候,我被繼妹的人綁進了大山。
我哭過、鬧過,甚至自殺過。
可當我發現自己懷孕了的時候,我能逼著自己活下去。
六年後,我因為人工心臟報廢去世。
臨死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讓我的孩子走出大山。
我以為,隻要他找到顧秉川,找到爸爸。
就能好好長大,擁有更好的生活。
可我錯了,顧秉川居然恨我。
3
兒子是在一個黑暗的雜物間醒來的。
房間很大,但卻沒有多少東西,到處都是灰塵。
像是很久沒有人居住。
看著陌生的環境,兒子有些怔愣,但很快又滿足地拉過邊上的塑料布蓋在身上。
已經很好了。
比起陰暗漏水的茅草屋。
比起四處漏風的橋洞。
比起巷子裏破爛的廢紙箱。
這裏,已經很好了。
可惜,媽媽不能來。
兒子眨了眨眼睛,又有點想哭。
躺下的時候後背硌到了什麼東西,硬邦邦的。
摸出來一看,是張合照。
“砰!”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
一臉冷漠的顧秉川站在門外,看到兒子手上的合照後嘲諷一笑。
“路遙都告訴了你多少?是她教你拿著這張毫無價值的照片來到我麵前,好讓我看在過去的麵子上同情你?”
“她還真會算啊。”
顧秉川搶過照片,看到相框裏一臉甜蜜的兩人後臉色微變。
接著把相框狠狠摔在地上,抬腳踩碎。
“不過是張照片,誰在乎。”
掩下眼角的紅潤,顧秉川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酷。
“行了,出來吃飯。”
“吃飽了,就帶我去找你媽。我倒是要看看,她在外麵過得到底有多差,才會連著你這樣的孩子都不放過,調教著上門打秋風。”
男人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兒子蹲下身將地上的照片小心撿起,放進了胸口。
媽媽將他藏進大巴的時候叮囑過他。
不管發生什麼,絕不能回去。
他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不過沒關係,有照片,就有媽媽。
想到這,兒子又試著原地跳了兩下,確認照片不會掉出來後,才咧著嘴笑了。
餐廳裏,路蓁蓁的孩子正坐在桌上大口吃著草莓蛋糕。
新鮮誘人的草莓隻咬了尖尖上的一口,就被他隨意地丟到了地上。
兒子怔怔的看著桌上的蛋糕,喉嚨不停滾動。
好想吃啊。
以前隻有過生日的時候,媽媽才會被允許在小賣部裏買一塊最便宜的紙杯蛋糕。
那麼小,隻要一口就能吃完。
上麵也沒有大大的草莓。
“看什麼看?小野種。”
年輕嬌美的女人抬起頭,眼神鄙夷,像在看陰溝裏的老鼠。
兒子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喊了聲“媽媽”。
可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低下了頭。
他知道,那不是我。
我比路蓁蓁要高一些,瘦一些,蒼老一些。
皮膚也沒有她那樣白皙透亮。
畢竟這些年我為了生存,砍過柴、種過地,時不時還要防備著不懷好意的男人靠近。
身上早就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傷痕,怎麼能和養尊處優的路蓁蓁比。
“你就是那個賤人的孩子?”
路蓁蓁捂著鼻子,厭惡地皺了皺眉。
邊上的傭人討好道:
“就是他,路小姐。是顧總親自帶回來的。”
“也不知道顧總是怎麼被這小子騙了,當初要不是您替顧總捐了心臟,先生早就被那個賤人害死了。”
“我們顧家上下,可都感念著您的恩德呢。”
路蓁蓁勾了勾唇,假惺惺地謙虛:
“好了,這種陳年舊事提了沒什麼用,隻要秉川哥哥好,我為他做什麼都願意。”
她又看向兒子,眼神比之前的顧秉川還要冷。
“你媽那個賤人呢?怎麼不敢出現?難不成是沒有臉回來?”
“當初她趁著秉川哥哥昏迷不醒,卷走了家裏所有的財產,現在花完了?”
兒子皺了下眉,媽媽很有錢嗎?
如果有錢,為什麼冬天還要和我共用一床被子?
如果有錢,為什麼連止疼藥都要去小賣部一片一片的買?
他想不通,可肚子好餓,餓得他忍不住詢問:
“阿姨,你能不能,給我點飯吃,我好餓。”
路蓁蓁一愣,接著樂不可支。
“行啊,想吃飯是吧?”
“給我跪下,磕個頭,磕得我滿意了,我就給你飯吃。”
4
兒子皺眉,他想到了從前。
以前,村子裏的那些大人也常常哄著他下跪。
說隻要他磕頭磕得夠響,就允許媽媽第二天晚一點幹活。
他覺得很劃算。
所以立刻就跪下了。
那天,媽媽第一次朝他發了火。
要他發誓,永遠不要丟掉自己的尊嚴。
他不懂什麼是尊嚴,可他記住了,不能磕頭。
所以兒子隻是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看了路蓁蓁一眼,站在邊上不動。
沒想到這一眼就徹底激怒了路蓁蓁。
她猛地起身,掐住兒子的臉,逼著他抬頭。
“不愧是路遙的種,跟她一樣就知道假清高。”
“小雜種,今天你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
說完,她就踹了兒子膝蓋一腳,逼著他撲騰一聲跪下。
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和小孩脆弱的膝蓋狠狠接觸,發出讓人牙酸的巨響。
“疼......”
才叫了一聲,路蓁蓁就煩躁了。
尖銳的指甲直接插進了兒子的臉頰,換來他劇烈的抽搐。
“少給我裝可憐。”
她湊近兒子,迎著小孩驚恐的眼神,陰惻惻地開口: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的,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秉川麵前說一句和你媽有關的話,我就讓人把你活剝了,掛在樹上當風箏。”
兒子瞳孔一縮,立刻掙紮。
胸口露出照片的一角,引起了路蓁蓁注意。
“這是什麼?”
她伸出手,蠻橫地拽出了照片。
在看到裏麵相視一笑的兩人後,硬生生掰斷了自己的指甲。
“賤人!”
“你媽是賤人,你也是賤人!”
路蓁蓁將照片揉成一團,塞進兒子的嘴裏。
一邊用手捅,一邊罵道。
“都死了還不放過我,搞出你這麼一個小雜種。”
“路遙,我不僅要你死,我還要把你的屍體挖出來丟盡深山裏喂狼!”
兒子瞪大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狠狠踹向路蓁蓁。
“壞女人,你不許傷害我媽媽!”
下一秒,一道大力將他踹飛,腦袋重重撞向了地板。
擦出一米多長的血痕。
顧秉川顫抖地看著自己的腿,心臟也失了一拍。
“我......我......”
路蓁蓁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隨即又反應過來捂著心口說疼。
“秉川,我心臟疼,好疼......”
傭人也幫腔。
“顧總,路小姐用的是人工心臟,醫生說了不能受刺激,您快看看她啊。”
顧秉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著急地將路蓁蓁摟進懷裏。
“蓁蓁,蓁蓁,你沒事吧?”
路蓁蓁微微閉眼,虛弱地說道:
“秉川,我是不是要死了?”
顧秉川眼眶通紅,急切喊道:
“蓁蓁,別說傻話,你會沒事的。”
“都是路遙的錯,她知道你身子弱,就故意派了那個小野種回來刺激你。”
“要是你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路蓁蓁嘴角微勾。
“算了,秉川,孩子還小,我不怪他。”
顧秉川心裏的恨意徹底被激起。
他放下路蓁蓁,走到生死不明的兒子麵前,抽出皮帶狠狠抽了上去。
單薄的衣服被皮帶一抽,立刻碎成了布條。
每下都紮紮實實地落在了兒子身上。
每下,都引得兒子小小的身軀不自覺抽搐。
到最後,顧秉川已經不知道是在懲罰他,還是真的想打死他。
等到終於發泄完,顧秉川掏出手機,拍了幾張兒子傷痕累累的照片發給了那個一直打不通的號碼。
【你養的小野種我已經幫你教訓過了。】
【要是你再不出現,我一定打死他。】
信息發出,很快就有人撥了回來。
顧秉川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路遙,你終於知道錯了?”
對麵的人操著鄉音回道:
“你是那個孩子的爸嗎?是的話你趕緊回來,你老婆三天前就死了,現在屍體都快臭了。”
與此同時,助理也著急忙慌地跑進來。
“顧總,DNA鑒定結果出來了。”
“這個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