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芊再醒來時,是在陌生的臥室。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衣服也換成了一套男款的真絲睡衣。
她貼身的玉佩被放在床頭櫃上,並排放著的另一塊,卻已經裂成了兩半。
陸雲芊愣了愣,聽到一陣哈氣聲,才發現了那隻薩摩耶蹲在床邊。
它脖子上的毛禿了一大圈,瘦骨嶙峋的模樣,正乖乖的搖著尾巴,和在洞穴時不管不顧的樣子簡直判若兩狗。
“醒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雲芊正疑惑,司厲寒已經推門走進臥室,手裏端著一杯溫水。
他沒多問她今天發生的事,在最大限度裏,維護了她的尊嚴。
心頭莫名泛起一絲酸澀,陸雲芊趕忙轉頭看向那隻薩摩耶,顧左右而言他,借此掩下自己的情緒。
“它......為什麼會在這裏?”
“它的主人,大概不打算要它了。”
司厲寒把手裏的水杯遞給陸雲芊,又道:“我去的時候,它正在吃你帶的燒烤食材,看起來很餓。”
陸雲芊差點被嗆到,和薩摩耶對視了幾秒鐘,還是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它一隻小狗,又懂什麼?
她自然不能怪罪它。
隻是有些遺憾——
司越騙了她那麼多年,竟也沒能為她和他的這段感情,留下一個看似美好的結局。
爺爺說過,玉能擋災。
那塊碎裂的玉,或許也是承載了她的太多愛恨和不甘,才會在這最後的時刻,替她擋下了一場名為愛的劫難。
就這樣吧。
鬱結於心的所有情緒,終於隨著那塊碎裂的玉,徹底消弭。
兩天後,婚紗店。
陸雲芊到婚紗店時,司越也在。
他似乎有話想說,可半晌過後,她隻聽到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語氣。
“芊芊,快去試婚紗吧。”
司越不想舊事重提,陸雲芊也不和他多說,當即朝他微微一笑,而後隨著店員一同進了更衣室。
看著陸雲芊的反應,司越鬆了口氣。
這兩天,他都在忙著照顧曲若婷。
直到今天一早,他才發覺,他已經和陸雲芊失去了聯係,整整兩天。
還好,她沒事,也沒察覺出端倪。
否則......
萬一讓父親知道了,他這七年的努力,將會全部付之東流。
雖然......
他確實有些對不起她。
隻是,他沒有轉圜的餘地。
司越心煩意亂,本想出去抽支煙,可剛站起身,便看見陸雲芊從更衣室裏走出。
她選了一套拖尾婚紗,即使還沒上妝,卻也美得驚人。
司厲寒不由得看呆了,他走上前去,本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難以說出口。
陸雲芊卻已經朝他輕笑,開口發問。
“越哥哥,我好看嗎?”
“......好看。”
好看的有些不真實,甚至讓他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
手機鈴聲陡然響起。
司越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剛想說些什麼,便見陸雲芊轉過身,先他一步開了口。
“是公司有事吧?”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越哥哥,你不必管我,快去吧。”
畢竟,她的婚紗,也不是為他而試。
司越卻渾然不知,隻是莫名有些心慌。
然而,猶豫一瞬,他還是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他最後回頭望了她一眼,在心裏默念著抱歉——
芊芊,若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先在愛情中遇見。
司越的車疾馳而去,司厲寒的車緊跟著停在了門外。
他走進來時,陸雲芊正準備換下剛剛的那套婚紗。
盯著那套婚紗許久,他忽然開口。
“我記得......你很久之前,很喜歡它。”
陸雲芊一愣,雖不知司厲寒是從哪裏得知這些小事,卻還是搖了搖頭,開口道:
“人的喜好是會變的。”
“這套婚紗,穿起來很不舒服,我想換一套。”
婚紗如此,人亦是。
司厲寒顯然明白了陸雲芊的意思,當即輕笑一聲,沒再追問。
隻是走上前去,陪她一同挑選著婚紗。
從此刻開始,他還有很長時間,可以和她一起。
——
第二天。
早晨六點,司厲寒從別墅接到了陸雲芊。
與此同時,司越開車離開市內,前往位於兩市交界的私人機場。
早晨八點,陸雲芊開始化妝,司厲寒親自去療養院接陸爺爺。
而司越則關閉手機,為他的假死計劃做最後的準備。
上午十點,賓客陸陸續續進場。
司越那頭,私人飛機也開始了第一次試飛。
時間轉眼接近十二點。
陸雲芊坐在鏡子前,司厲寒正為她整理著發飾。
整理完畢,男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也將手交給他。
進場音樂響起,陸雲芊深吸一口氣,與司厲寒並肩朝禮堂內走去。
從這一刻起,她深愛過的司越,已經死了。
像他期盼的那樣,在她最幸福的時刻死去,屍骨無存。
從此,她與他天上人間,再不相逢。
——
另一頭。
那架注定墜落的私人飛機,也在正午時分起飛。
正午的陽光晃得司越眼睛生疼,目送著飛機離開,他坐回了車裏。
可緊接著,卻被副駕駛下的東西晃了眼——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他親手為陸雲芊戴上的,求婚戒指。
司越心頭猛然一跳,震驚和不安交織,竟讓他莫名萌生了一絲悔意。
腦海裏甚至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告訴他——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