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在想,若他否認,她便可以當做他在開玩笑。
“當然,我打算婚禮過後就出發。”
可男人卻全無猶豫,深情地說著騙她的謊話,輕易便打破了她心中僅剩的希望:
“芊芊,你是為了救我,才被迫退出了救援隊。所以,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
陸雲芊沒有接話,心底滿是酸澀。
原來,在司越心裏,她的那條腿竟如此廉價。
廉價到,隻配得到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作為回報——
他明明已經打算逃婚假死,此時卻還是演的逼真,給她無謂的希望。
若她不知真相,恐怕會在悔恨痛苦中,絕望的度過餘生。
為什麼?
司越明明知道,她愛他至深。
也知道爺爺時日無多,最後的心願就是親眼見證她的幸福。
更明白那片沙漠和她的腿傷,是她人生難以抹去的痛——
沙漠讓她失去父親,腿傷讓她被迫退出救援隊,永遠失去了親自尋找父親的機會。
可她的所有苦痛,他都不在乎。
甚至,要為之火上澆油。
天空飄起綿綿細雨,陸雲芊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一聲輕笑。
“......謝謝你,越哥哥。”
那枚鑽戒已經將她的手心生生硌出了血,她坐上副駕駛,悄悄鬆了鬆手。
可戒指卻還是在她手心裏,不肯離開——
又或者說,是她不肯放開。
七年,她該怎麼放下,又該怎麼說服自己,癡戀多年的愛人,其實並不在乎她?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司越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拿起手機,滿懷歉意地衝她笑笑。
“抱歉,有個工作上的電話,你稍等我一會兒。”
陸雲芊早已心知肚明,當即心下一片寒涼,卻還是點了點頭。
反正,隻剩最後三天。
既然司越想演,那她便裝作一無所知,陪他維持住這段感情最後的體麵。
三天過後,他假死,她另嫁,從此再無瓜葛。
然而,車門剛被關上,車裏便響起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阿越......”
“我知道,今天是陸小姐的生日,我不該打擾你......可是飯團走丟了,你能不能陪我找找它?”
“你說,萬一雨下大了,它一隻小狗可怎麼辦?”
陸雲芊微愣,抬眼望向不遠處的司越。
他顯然沒發現藍牙還開著,正在耐心安慰著電話另一頭的女人。
很快,他便掛斷電話,折返了回來,卻是滿臉歉意。
“抱歉,芊芊,公司裏有急事,我得回去處理,你自己打車好不好?”
果然。
明明早有了心理預設,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理智還是沒能壓過感性。
憑什麼,為什麼?
憑什麼他可以不珍惜她的所有,為什麼她付出再多,在他心裏依然比不上白月光的狗?
陸雲芊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自取其辱,隻是點了點頭。
“好,你去忙吧。”
那枚不屬於她的鑽戒終於脫手,落在了他的副駕駛座位下。
男人卻渾然不覺,匆匆安撫了她幾句,便迫不及待地疾馳而去。
雨越下越大。
打了鋼板的腿在雨天疼的厲害,手上的傷口也不知何時浸了雨水,刺骨的痛。
陸雲芊緩緩走在路邊,不由得又想起三年前。
司越獨自去探洞,下落不明。
那天的雨比今天要大的多,她卻不顧救援隊眾人的阻攔,執意上了山,在已經開始倒灌雨水的洞穴裏,一遍又一遍地尋找司越。
不知找了多久,也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總之,待她醒過來時,頭上纏著繃帶,身上多處骨折,手上更是沒有一塊好皮。
有些傷口,甚至深可見骨。
可在得知司越平安無事時,她竟一點都不覺得痛。
明明她不怕痛。
可今天,為什麼這麼痛?
想到這裏,陸雲芊鼻尖又是一陣酸澀,可眼淚卻難以落下。
隻有越來越大的雨點,拍打在她的臉頰。
她這才發覺,那些本該外露的情緒,在父母去世後,便被她強行壓抑。
是因為這樣,司越才會覺得,她一定承受得住打擊麼?
可她也是人,也會想哭。
隻是,再也沒有人允許她悲傷。
“芊芊!”
身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陸雲芊回過神,剛轉過身便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司厲寒。
一向得體的男人此時正喘著粗氣,連西裝的外套都沒來得及穿,顯然是收到她消息後,便匆匆從公司趕了過來。
他像是什麼都明白,卻什麼都沒說,隻是緊緊抱著她。
眼淚不自覺的落下,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陸雲芊終於下定決心,開口發問:
“小叔,你願意和我結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