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咖啡廳裏，還沒等我坐下，30歲的林念便把離婚協議書推到了我的麵前。

濃烈的香水味熏得我有些頭暈。

她擺著手上嶄新的婚戒，輕飄飄道：【簽了吧。】

然後她就看見了站在我旁邊的，戴著口罩卻依然可以看出少女苗條的17歲林念。

30歲的林念譏笑一聲。

【你一個殘廢還學人家包養大學生？她看過你腿上那道醜陋的疤嗎？有沒有被嚇吐......】

話說到一半她卻突然頓住了，捂著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頓了良久，她滿臉疑惑的拍了拍腦袋嘟囔著，【殘廢？誰殘廢了？】

【咦？我手什麼時候有道那麼深的疤？】

看到她的變化，我知道是17歲林念救下了我，我的腿恢複正常，她的記憶開始被重洗了。

但僅僅沉默片刻她便改口道：【澤川比你更加優秀，宋隨我們離婚吧。】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心底卻冰涼一片。

看啊，注定要離開的人，要離開的理由千千萬。

想走，誰也留不住。

而在這時，17歲的林念突然站起來，大聲吼道：【你不是發過誓隻愛宋隨一個人，代替他的父母守護他嗎？】

30歲的林念被吼的一愣，旋即質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是宋隨告訴你的？】她眸中閃過恥笑，【宋隨，你行啊，還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小姑娘，怎麼？賣苦情人設？】

砰的一聲。

我將咖啡放在桌子上，打斷她的話，【好，我答應離婚。】

17歲的林念聲音沙啞，【宋隨！】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她低頭隱去了眼中的淚水不說話了。

但30歲的林念卻從中嗅到了不正常的意味，一雙眼死死盯著17歲的林念，咬牙質問我，【為什麼我覺得她好熟悉，她到底是誰！】

我用沉默回應，隻是說，【把離婚協議書給我吧。】

李澤川一聽，喜笑顏開的將東西遞到我的麵前，拉著30歲的林念哄著，【別生氣，小心肚子裏我們的寶寶。】

簽字的動作一頓。

寶寶？

他們已經有孩子了？

即便在來的路上我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但驀然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心尖紮針般鈍痛。

17歲的林念踉蹌半步，一屁股跌坐進了沙發中。

30歲的林念若有所察的看了一眼她，但僅一眼便收回了神色，轉頭對著我厲聲道：【還不快簽，我們還要去醫院產檢呢。】

17歲的林念握住我的胳膊，一個勁的搖頭，讓我不要簽。

我拂開了她的手，完整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就要轉身離開。

而這時李澤川卻一把拉住了我，對著30歲林念說，【念念，你幫我去買包煙，我和宋隨好多年沒見了，有些誤會要說開。】

30歲林念警告的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等人走後，李澤川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宋隨啊宋隨，看見了嗎？林念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我，你到底還是不如我。你以為高中時候的林念真的喜歡你嗎？她不過是可憐你罷了，念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要不是你死皮賴臉的纏著她，她才不會和你在一起。】

【林念不止一次在我麵前提起你是個克死雙親的煞星，隻要稍微給你點愛，你就會像傻子一樣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

我攥緊拳頭剛要開口，身後先一道聲音傳出。

她大吼著，【你胡說，你胡說！我沒有這樣！】

17歲的林念氣得發抖，衝上去就要揍他。

李澤川突然大喊大叫，【殺人了，買凶殺人了！】

30歲林念小步跑了過來將人護在身後，李澤川紅著眼眶訴苦，【宋隨身邊的那個小三編排你在外麵偷人，我氣不過多說了兩句，宋隨為了護那個小三竟然打我。】

聽到這30歲林念直接氣瘋了，我來不及解釋她便指著我破口大罵。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嫁給你這麼個窩囊廢，要是有重來的機會，在你爸媽死得時候，我絕對不會護著你！】

心口間的堵塞仿佛要麻痹住我的呼吸。

我甚至想，或許爸媽死去那年，我也應該跟著死去吧。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自嘲笑出了聲。

我這一生就是巨大的笑話。

見我在那笑，30歲林念以為我在挑釁，氣得額頭青筋暴起，舉著煙灰缸朝我狠狠砸過來。

可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未來。

反而是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輕附我的鼻尖。

我猛的睜開眼，隻見17歲的林念帶著決然和悔恨擋在我麵前。

那雙17歲畫遍滿山櫻花的纖白嬌嫩的雙手。

那雙曾經笑著一筆一劃記下17歲少年羞澀笑意的雙手。

那雙......

如今那雙手握著刀，刺進了未來30歲她自己的胸口。

30歲的林念不敢置信的捂著汩汩流血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詛咒我不得好死，詛咒我會和我爸媽一樣死於非命。

這時17歲的林念沙啞的聲音響起。

【林念，既然你忘記了曾經的誓言，那就由我來兌現吧。】

說著她果斷摘下了口罩。

一模一樣的的兩張臉麵麵相對。

【你，你是17歲的我？！不，不可能！！】

在30歲林念驚恐的表情中，一道光射下，將17歲的林念包裹在其中。

下一刻，在整個身體化為光塵的消散中。

她轉頭看向我，莞爾一笑，像解脫也像釋懷，不舍的看向了我最後一眼。

她說。

【阿隨！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哪怕......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