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守護巫山村的千年鮫人,偶然救下了溺水的下鄉知青和廠長。
為了讓他們好起來,我不惜耗盡精元凝出鮫人淚喂給他們。
還陰差陽錯和廠長有了一個孩子。
但婚禮當天,廠長卻帶著彩禮迎娶了村長女兒。
我不甘心地去和他對質,被知青顧淮生攔住。
他坦白和我一夜荒唐的人是他,並承諾和我結婚,照顧我一輩子。
婚後兩個月,村子突然遭遇山火,我精元耗盡,隻能眼睜睜看著全村葬身火海。
滿目瘡痍,我痛不欲生,也因此沒了孩子。
是顧淮生日夜守在我床邊,帶我走出陰霾。
兩年後,我終於再次有孕。
但當我想要把這個驚喜告訴顧淮生時,卻撞見他和好友的談話。
“淮生,你這接盤俠當的不憋屈嗎?孩子本來不是你的,你認下他做什麼?”
“為了素晴我做什麼都可以,如果讓素晴知道她丈夫在外有私生子,肯定會傷心。”
“那你也不至於放火燒山吧?巫山村無一活口,聽說他們可是和鮫人族有關係。”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原來我認為的救贖,竟是親手將我推向深淵的凶手。
1
“江漁恬懷孕了,你打算怎麼做?”
顧淮生眼神一凝,摩挲著手中的搪瓷缸,聲音聽不出起伏。
“這孩子我不會要。”
“她是個怪物,我不會讓這樣一個女人做我孩子的母親。”
和顧淮生結婚後,我就告訴了他,我的真實身份。
那時候他臉上滿是驚喜,說我是江河的精靈。
沒想到背地裏卻是這樣認為。
半晌,顧淮生長歎一口氣,麵色很是複雜。
“我會把滑胎藥加在水裏,讓她喝下。”
“回城時也帶著她,讓她一輩子富貴無虞,算是補償。”
我顫抖著身子,踉踉蹌蹌跑回了家。
曾經和我一夜荒唐的人不是他,但他竟然為了林素晴娶我。
我到現在還記得,村子起火那天,他見我滿身塵灰,心疼的像是被剜了一塊肉。
他緊緊將我抱在懷裏,聲音堅定。
“漁恬,你放心,我一定查清火的來源,給我們的孩子和巫山村一個交代!”
這些年來,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丈夫。
誰能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自導自演。
出神之際,房門被敲響,我先前收養的孤兒翠翠遞來一杯溫水。
“娘,爹讓我給你送水,裏麵加了麥乳精呢。”
我示意翠翠將水放到桌上。
加了滑胎藥的水,我不會喝。
我不能再失去親骨肉。
不久,許是知道我沒喝水,顧淮生進了屋,皺起眉頭。
“這麥乳精是我專門到供銷社給你買的,你之前為救我虧空了精元,喝這個可以補身子。”
原來他還記得我付出的那些。
我別開臉,不想被他看見紅腫的雙眼。
但他心思向來細膩,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我情緒的異常,心疼的將我摟在懷裏。
“水也不喝,眼睛也哭成了核桃。到底是誰鬧的你這樣憔悴?”
“我們的孩子。”
聞言,顧淮生身形一頓,麵上很快就掛上了又驚又喜的神色。
“我要當爹了?!”
我心裏寒的徹底,但還得為了孩子和他扮演恩愛夫妻。
我點點頭,強扯出一個笑。
“淮生,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帶他回長江怎麼樣?這是我們鮫人族最後的血脈了。”
話落,他視線瞬間落在我身上,笑意不達眼底。
“我怎麼能讓你們娘倆獨自回去,要去也是我們一起去。”
“別瞎想,快把水喝了。”
2
他將水溫了溫,又重新遞到我手邊。
我遲遲沒有接過。
見狀,他無奈地笑笑。
“眼睛這麼紅,嗓子肯定都要哭啞了,快喝點水潤潤嗓子。”
他麵上的神情溫柔又體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絕世好丈夫。
有時候演著演著,連我都要相信了。
我別開頭,聲音悶悶:
“我現在不想喝。”
顧淮生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將杯沿壓到我唇邊,強製道:
“別不聽話,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逼著喝水?又不是小孩子。”
我緊閉著雙唇,感受到身前的戾氣,也明白這杯水非喝不可。
麵色徹底灰敗,我麻木地接過他手中的水杯,哽咽道:
“我自己喝。”
喝完這杯水,我們便真的沒有以後了。
晚飯時,我突然捂著肚子蜷縮在椅子上,渾身顫抖。
身下漸漸流出了血。
顧淮生很快叫來了大夫,像是早就等好一樣。
我痛到幾近暈厥,恍惚間聽到王大夫悄聲告訴顧淮生。
“江漁恬不是易孕體質,身體構造也和正常人不一樣,如果這次保不住孩子,以後很難再受孕了。”
靜默一瞬。
顧淮生似乎看了我很久,最後沉聲吩咐:
“按之前的來,大不了再給她領養一個孩子。”
鮫人一族,在我這斷了血脈。
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消失,淚水落下,融進身下的血泊。
看來,他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不等王大夫救治,家門突然被人敲響。
“阿生,我腳崴了,能讓王大夫過來看看嗎?”
聲音嬌媚又柔弱。
顧淮生霎時間變了臉色,不顧我的死活,拽著王大夫就要離開。
翠翠一把拽住顧淮生的袖口,哭成了淚人。
“爹,你這個時候把大夫帶走,娘怎麼辦?”
“林姨隻是腳崴了,娘現在可是命懸一線!”
“爹,你別帶王大夫走,救救娘吧,救救娘!”
顧淮生煩躁的擰眉,將翠翠一腳踢開。
“一個收養的孤兒,有什麼資格安排我,滾開。”
話落,他急匆匆離開。
女兒見狀,哭著向前追,我也跟著踉踉蹌蹌地起身。
“顧淮生,我先前流過產,如今再小產,早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要是你還有心,就把大夫留下!”
顧淮生聽到我的哭喊,轉身將我橫抱起,嫌惡的將我送回床上。
“沒想到鮫人也一樣愛爭風吃醋,你活了那麼久,保命的辦法那麼多,怎麼非要跟素晴搶?!”
像是為了懲罰,他將我狠狠摔在床上,鑽心徹骨的疼從身下直傳到天靈蓋,血流的更多了。
顧淮生不知道,曾經為了救他,我耗盡精元,身體已是殘燭,經不起一點折騰,此時哪裏還有保命的辦法。
當初他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讓我受到一絲傷害。
如今不過數年,他已經將自己的承諾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心裏也隻有林素晴。
到最後,我意識愈發昏沉,迷蒙間被人架到了驢車上,送往縣醫院。
第二天轉醒,顧淮生早就等候在病房,見我虛弱的厲害,麵色有些不自然。
曾經救下他時,我也是這般虛弱。
隻是不知道他看我如此,會不會想起曾經。
值班大夫查看我情況時,他忙問:
“我媳婦情況怎麼樣?”
大夫見他麵色緊張,歎了口氣。
“堪堪把命留住了,隻是......”
3
顧淮生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難得的閃過慌亂。
“隻是什麼?”
“隻是她本來就難受孕,如今再流產,你們夫妻以後恐怕不會再有孩子了。”
顧淮生眼眶一紅,歉疚地握住我的手。
“對不起漁恬,昨晚不是故意扔下你,我隻是想著鮫人畢竟生存能力強,這才......”
我冷淡推開他的手,眼睛直直望著天花板。
“沒事,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家休息吧。”
顧淮生的手頓住,眼中閃過一絲受傷。
“你是不是恨我了?”
我驀地笑起來。
放火燒山,殺我村子數百人丁,害我兩個孩子流產,我不該恨他嗎?
我心力交瘁,也懶得再和他上演恩愛夫妻的戲碼。
顧淮生顯然沒想到我如今對他會是這個態度。
畢竟從前,不論他對我做什麼事,我從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不要說像今天這樣冷著他。
但見我麵色實在不佳,他歎了口氣,聲音嘶啞: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食堂給你打些飯菜。”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再睜眼發現已經被送回了家中。
門外,傳來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慌忙推開門,就見女兒正跪在屋子中央,坐在凳子上的赫然是林素晴。
她手中正拿著一根極細的藤條,將孩子身上抽的滿是紅痕。
見我到來,顧淮生急忙牽住我的手,解釋道:
“這孩子是個沒良心的,那晚把你送到醫院後,竟然跑去娘那裏告狀,惹得娘對素晴發了好一通脾氣。”
“現在讓素晴教訓一下翠翠,也好讓她泄一泄心中的火。”
我的婆婆是林素晴的姑母,從小將她拉扯大。
婆婆知道這些年我在家裏的處境,對我很是憐惜。
林素晴被婆婆上眼藥後,不敢拿我撒氣,也隻能將矛頭對準我這個領養的女兒。
我看著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青紅一片很是駭人,心中怒火直衝到天靈蓋。
隻是剛要衝過去,就被顧淮生一把拉住。
“不過一個孤兒,你那麼在乎她做什麼?給素晴出出氣,這事也就過去了,你別不懂事,為了一個外人傷了咱們兩家的和氣。”
我看著他漠不關心的臉,心中焦急又悲痛。
孩子依舊在挨鞭,可我卻被控製著什麼都做不了。
我哭著哀求顧淮生。
可他如今像是對我失了所有情意,隻冷聲重複:
“一個外人,打就打了。”
所以,在他心裏,一切被劃定和他沒有關係的人,都是外人。
我是這樣,巫山村也是這樣。
多日壓抑的情緒爆發,我淚眼看向他,厲聲詰問:
“所以當初你放火燒山,也認為巫山村全員是外人,死不足惜是嗎?!”
顧淮生眼神驟然一暗,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向他。
“你胡言亂語什麼?!”
推搡間,我的傷口又被扯開,血流了一地。
顧淮生見此瞬間緊張起來,他將我橫抱起放在一旁的沙發上,聲音顫抖。
“怎麼傷口又裂開了?你先別鬧了,我這就找王大夫來。”
我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咬牙看向他: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告訴我真相?!”
“二百多條性命,我的兩個孩子,你午夜夢回會不會想到那場大火?!”
顧淮生麵色一白,視線不敢落在我身上。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