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病重,救命藥在路上。
我跪求未婚妻早日完婚,衝喜吊住娘親的命。
未婚妻卻直接悔親,嫁給了假少爺。
崩潰之際,我的青梅長公主帶著九十九箱黃金上府,要我當駙馬。
我答應了。
可娘親的救命藥卻在半路被劫匪搶走,熬過了我的大婚便病逝。
長公主一邊安慰我,一邊替我料理娘親後事,成了我最大的靠山。
一晃三年,我在長公主府裏籌備除夕大典,卻意外聽到將軍夫人不滿的指責。
“許承安早就娶了別人,還跟你藕斷絲連,他分明是在利用你的權勢,你也是癡情,為了幫他掃清障礙,竟嫁給了討人厭的真少爺,平白搭進自己的一生。”
長公主苦笑,“承安不愛我,何必強求,我若能護他一世周全,何嘗不是另一種廝守。”
原來我以為的金玉良緣,隻是一場騙局。
她嫁我,是為了幫她的意中人掃清障礙。
既然如此,那我便如她所願,放過她吧。
1
我渾身冰涼,死死地捂著嘴想要離開。
偏偏屋內傳出來的話語,再一次敲碎了我的心。
將軍夫人歎息,“你啊,就是太在意許承安了!當初為了救他娘,你暗中搶走了你婆婆的救命藥,他娘是活下來了,你婆婆卻早早病死。”
“如今三年過去,我瞧那真少爺對你似乎愈發上心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事若讓他知道了,該怎麼辦?”
屋內死寂了一會,長公主謝遙光艱澀的聲音才慢慢響起。
“奪藥的真相,我能藏三年就能藏一輩子,我不會讓江玄宴發現的。”
“何況我嫁與他為妻,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算補償了,往後餘生,我都會對他很好很好的。”
將軍夫人愈發恨鐵不成鋼,“但願你這麼做不後悔,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勸你,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收斂點吧。”
“那真少爺雖然從鄉下來,可他確實無辜,先被丞相嫡女悔親,親爹早死,唯一的娘又被你害死了......他如今是孤兒了,善待他一點吧。”
她們說的話悉數落在我的耳邊。
我的瞳孔破碎,眼眸猩紅,病弱的身子劇烈顫抖著。
聽著屋內的腳步聲不斷逼近,我來不及多想,慌亂的逃回了房間。
原來三年前,搶走我娘救命藥的劫匪,竟是我的好妻子?!
我與許承安從小就被抱錯,爹爹皆遇難離世,可我娘待許承安極好,他娘卻將我丟在鄉下自生自滅十年。
此事,世人皆知。
許家欠江家良多,謝遙光卻搶走我娘的救命藥,救了許承安的娘。
她成全了許承安的孝道,讓他們母子可以繼續享樂。
卻讓我早早成了孤兒。
所謂護我周全,讓我當駙馬,也隻不過是她贖罪的手段罷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騙局。
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我擦掉眼淚,強自鎮定。
一身白衣的謝遙光醉醺醺的推開門。
見到我的一瞬間,她嬌媚的臉上驀然揚起了一抹微笑,小步跑向我。
“阿宴,我好想你。”
快要跑到我身前時,她忽然一個踉蹌,整個人倒向我。
我被她壓倒在床上。
這時,謝遙光恢複了一些神誌,立刻撐起了手,見我眼睛發紅,秀眉瞬間蹙起。
“眼睛怎麼紅了?哭了?”
我的聲音悶沉,“沒有。”
“是不是我壓疼你了?”謝遙光自責的望著我,低頭在我唇上輕輕一吻,“以後我再也不飲酒了。”
她親吻我的動作自然又溫柔,與以往並無不同,好似真的很愛我一般。
可我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為了娶了別人的許承安,竟能甘願做到這種地步。
謝遙光埋在我的懷中,呢喃著,“很快就過年了,阿宴,這一年你護著我,守著公主府辛苦了,有你在,我很心安......”
說著說著,她便睡了過去。
我推開她,起身往外走。
以前無知,可以肆無忌憚的依賴她,愛她。
如今得知了真相,我已經做不到跟她同床共枕了。
剛出門,我便與管府的大嬤嬤撞到了一起。
大嬤嬤手裏的信散落一地。
我幫忙撿起地上的信,信封貼著玉蘭花,我一不小心看見了內容。
是許承安與謝遙光來往的信件。
他在信裏問:“遙光,白玉蘭雕是稀世珍寶,隻有這一件,你就這樣贈予我了,駙馬不會生氣嗎?”
她在信裏答:“他不喜歡玉蘭,何況便是喜歡,稀世珍寶也隻送你。”
苦澀忽然從心底蔓延到嘴角。
我見過白玉蘭雕,雪白透亮,形似神似,我很是喜歡,以為是謝遙光特意尋來給我的生辰禮,但當天,我隻收到一枚玉蘭花佩。
我以為白玉蘭雕是她尋來進貢給皇上的,便沒有提及。
沒想到,是贈予許承安的啊。
我精心收藏,隻有在大宴時才舍得拿出來佩戴的玉蘭花佩,原來是許承安不要的。
“駙馬?”
大嬤嬤看我神色不對,有些不解的喊我。
我驀然回神,把信放回原位,“這種信件有些別致,長公主要處理的多嗎?”
大嬤嬤道:“以前沒有,三年前開始,大概每三日來一封。”
三日一封,好厚重的情意。
我幾乎是狼狽逃離,衝出了長公主府。
冬日寒風呼嘯,直擊我的心頭。
我去了娘親的墓地,呆呆地看了一晚上。
直到翌日,我才動了動僵硬的腿。
給墓碑磕了三個響頭,嘶啞著聲音。
“娘,京城裏的人虛虛假假,我辨不清她們好與壞,有些倦了,我帶您去江南吧,我們藏起來,好好過。”
我去了順天府,第一問了救命藥被搶走,害死了人,該如何懲處?
可沒有相關律法,畢竟不是從死者嘴裏摳出來的解藥,隻能認栽。
我早有準備,認了。
第二,我改換了戶籍。
將我的一切痕跡都抹去,不想讓任何人找到。
小吏不認識我,“兩日後過來拿新戶籍,以後,你就改名換姓了。”
兩日,應該足以讓我收拾完行李了。
2
回府時,我正巧遇見了準備出府的謝遙光。
她眸色溫柔,輕聲道:“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
她不知我一夜未歸。
我輕聲道:“府內呆久了有些乏悶,就出去走了走。”
謝遙光頷首,“婆婆去世後你就不似以往開朗,總悶在府內對身子也不好,是該出去逛逛的。”
“瞧見什麼喜歡的隻管買,你夫人可是長公主,有錢,嗯?”
我垂眸,“好。”
謝遙光眉眼帶笑,湊近我,踮起腳,嘴唇在我臉上輕輕一碰,“我出門赴宴去了,晚上早些回來陪你。”
我並未向往常一樣替她整理發絲,還後退了一步,“走吧。”
她有些疑惑,可丫鬟催她赴宴,她隻能先離開。
而我回了房間,寫下了和離書。
又將謝遙光贈與我的所有物件全都裝好,送上了馬車,去了京郊的大河。
白玉蘭佩,白玉蘭暖手爐,白玉蘭紋的衣物......一件件白玉蘭樣式的物件,統統被我丟入了河中。
水麵翻湧,物件瞬間消失不見,如同我們的三年,一樣被衝刷幹淨。
“呀,好巧,這不是駙馬嗎?”
身後傳來許承安的聲音,“你也來賞景嗎,這般好興致?”
京郊大河向來少有人來,風景也不如碧水閣,他是怎麼想來賞景的?
許承安見我不理他,涼涼的嗤笑一聲。
“怎麼,成了長公主駙馬,脾氣變得這麼大了?”
“你是覺得我娶了丞相嫡女,比不上你娶了高門顯貴,特意甩我臉色嗎?”
“可惜啊江玄宴,你永遠都贏不了我,你娘親疼了我十幾年,方梨愛的是我,你妻子愛的人,也是我呢。”
他說這些話時,我正拿出最後一個禮物,是謝遙光送的平安結。
唯一一個沒有白玉蘭花的東西,也是當初我娘病逝,我一病不起,她去寺廟特意為我開光祈求的平安結。
我看向許承安,他得意洋洋,眉眼藏著鋒芒與挑釁。
我們自幼互換身份,他占了我的身份,與方梨和謝遙光交好,過著本該屬於我的好日子。
可我知道他也無辜,從來不曾遷怒,被娘親找回太傅府後,他與我示好,我也對他好,始終以兄弟相稱。
可娘親病重,未婚妻方梨悔親,他二話不說就娶了。
從那時起,我與他才正式決裂。
現在瞧他滿眼得意的模樣,我想,他應該從未真的將我當成哥哥看待。
我娘養育他多年,亡故後,他也未曾祭拜,心真的太涼薄了。
許承安見我終於有點反應,更是囂張的笑起來。
“江玄宴,當初你娘病重你救不了,如今謝遙光的愛你更是得不到,你怎麼這麼沒用啊,你要不隨你娘一塊去了吧?”
“看在你娘的麵子上,我可以幫你下葬。”
氣血瞬間湧上心頭,我忍無可忍,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許承安捂著臉,氣急敗壞的向我吼道,“你打了我,看我讓遙光怎麼收拾你!”
“嗬。”我冷笑,“那就讓她來吧。”
如今我已經改換戶籍,明日就要離開京城,遠走高飛。
謝遙光找不到我,要如何替他出氣?
我的怒氣還未平靜,看著許承安的臉,隻覺得痛恨。
恨他鳩占鵲巢讓我受了許久的苦,恨他裝作天真搶走我的藥讓娘親去世,恨他一次又一次搶走我愛的人,還要在我麵前囂張得意。
我再次揚起手。
這時,許承安的眼裏卻忽然閃過一絲狠厲,自己退後兩步,果斷跌入了水中。
緊接著,謝遙光慌亂的聲音傳來。
“承安!”
3
她飛快的跑了過來,猛得將我撞開,徑直跳入水中,救起許承安。
我狠狠摔在地上,手肘直接擦破衣服見了血,細密的痛纏上來,足以證明她有多緊張多慌亂才失了分寸。
再站起來時,他們已經上岸。
許承安臉色蒼白,委屈道:“遙光,我隻是見我哥一個人站在橋邊,擔心他吹風受寒,才特意過來陪他說說話的。”
“可是......我哥好像還是很介意,當年方梨悔親的事,他心裏還在怪我,搶了他的妻子,也怪我沒有送娘親最後一程,竟然動手打我,還推我入河......”
她扶著臉色蒼白的許承安,怒火中燒的看向我。
“江玄宴!我知道你們兄弟關係不和,可你怎麼敢推他落水,若今日沒我在,他淹死河中怎麼辦?”
“婆婆已經離世三年了,現在去談論祭拜的事有何意義?你跟承安道歉!”
我臉色發白,卻不是為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斥責。
“三年過去,曾經的一切難道就都過去了嗎,當年我娘病重離世,你們敢說跟你們無關?”
謝遙光頓時一愣,眼裏閃過一抹慌亂,怒意也跟著消下去一大半。
許承安掙紮站直,哭著要給我磕頭。
“是我不好,養娘病重我沒去看望,因為那時候我娘親也病重,可到底是惹她傷心了,你是昔日太傅之子,要追究過去的事,我願意賠罪,我給你磕頭道歉......”
又被謝遙光緊緊抓住了手,沒讓他跪下來。
“夠了。”她望著我蒼白的神色,終究沒有再逼我道歉,而是軟了聲音,“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承安即便隻是假少爺,卻也是昔日太傅養子,算是婆婆養大的兒子。”
“是你的弟弟,你推他入河,於你名聲有損,你先回府吧,我讓太醫來瞧瞧他的傷勢,晚些時候我再回來陪你。”
說著,她牽著許承安徑直上了馬車,離開。
我自嘲的笑了,手死死攥著平安結,傷處一片痛意。
意中人要給我下跪,難為她忍住了怒火,沒為他出頭懲治我。
我毫不猶豫的將平安結丟下了河,便回了府,傷口綿密的痛感強烈。
小廝安順去給我買藥,回來時一臉憤憤。
“駙馬,外麵的人都說公主是個癡心女,為許承安小小的落水,把太醫都喚來了,還貼在他的身邊伺候,又是送美玉哄著,又是拿蜜餞哄著。”
他替我打抱不平,“許承安一個有妻子的人,成天勾引長公主,真是不知廉恥!長公主也真是的......明明您也受傷了,還傷得這麼重,她怎能視而不見?”
說著說著,安順見我始終沒吭聲,便停住了嘴,有些心疼的替我包紮著傷口。
沒過一會,謝遙光身邊的丫鬟敲響了房門,傳來了口信。
“駙馬,公主說她方才隻是瞧見許公子落水有些擔心,畢竟許公子的妻子是方丞相嫡女,您不該對他出手,這才語氣重了些,不是故意要凶您的。”
“公主說晚上就回府,讓您等她,她給您賠禮道歉。”
我卻無比清楚。
不需要賠禮道歉,我跟她,已經完了。
隻是謝遙光還沒在和離書上簽字。
既然她說要回來,那我就等她做個最後的了結。
三年孽緣,就結束在今日吧。
可我一直等到天明,等到行李都裝上了馬車,小廝甚至為我取回來新的戶籍,也沒見她回來。
我不等了。
給她留下了和離書。
而裝著染血殘牌,還有三年來主持長公主府的令牌,一起裝入信中,讓人交給了大嬤嬤。
當年娘親的藥被劫匪搶走,我讓人找過,卻隻找到了劫匪遺落的半塊令牌。
可笑的是,這三年裏我竟然從未發現這令牌,與長公主府的令牌一模一樣。
何其諷刺。
現在,我讓人送回給大嬤嬤,謝遙光定能看見,也算是物歸其主了。
我上了馬車,身後傳來大嬤嬤的叫喊聲,“駙馬,您要去哪?公主讓人帶回了玉蘭酥給您,您要不要吃點?”
玉蘭酥,許承安最愛的糕點。
她每次與許承安見麵後都給我帶玉蘭酥。
我想,這又是許承安吃不完,順手送給我的玩意吧。
一輩子都在撿他不要的東西。
我扯動嘴角,第一次放肆的笑了起來。
“我不要了。”
不管是玉蘭酥,還是謝遙光。
大嬤嬤看著馬車飛馳而去,感覺有些不對勁,沒一會侍衛給她送來信件。
她一瞧,頓時臉色大變,急忙去街上尋謝遙光。
“公主,不好了,駙馬找到了當年您搶藥時掉落的令牌,恐怕是知道了真相,老奴當時就讓人去追駙馬,可駙馬,下落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