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齊墨臣為了白月光與人賽馬，不慎摔成重傷。

我心急如焚的趕來，卻意外發現他的胸口光潔無痕。

我煞白了臉：“他胸口的疤呢？”

“蕭韻鈺，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兒從小金尊玉貴，胸口怎麼可能有疤？”

我突然反應過來，當舔狗的三年裏，我竟認錯了人。

齊墨臣傷勢好轉，便馬不停蹄的來我家退親。

周遭滿是看熱鬧的人，他們都在等我上演痛哭流涕，苦苦挽留的戲碼。

我卻神色如常道：“成。”

他們不知道，我從未愛過他。

我真正的意中人，三年前便與我天人永隔了。

1、

見我應允，齊墨臣滿臉震驚，麵色不虞。

“整個上京城誰人不知你對我情根深種，倘若你同意將獻給皇後鳳袍刺繡的功勞，讓給依依，那我們的婚事，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我望向他：“不必，隻需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應了。”

齊墨臣的臉色頓時從陰轉晴，他愉悅的勾起嘴角，不屑道：“蕭韻玨，你不會是想問我心中有沒有你吧？你是大家閨秀，成天情情愛愛，知不知羞！”

我壓根不在意他的心裏裝著誰，又或是想同誰成親。

我的心上人為了救我，被利劍貫穿死在我麵前。

他在我懷裏咽氣，恰逢鬼醫經過，將他的心安置到另一個男人的胸口。

我的愛人死了，那個男人卻活了。

我一時難以接受昏厥過去，醒來後我多方打聽，以為是齊墨臣用了他的心，所以我費盡周折來到他的身邊。

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候府千金，變成了不知廉恥為何物，一心要嫁給他的舔狗。

“不是這個，”我用力拽緊手裏的帕子，顫聲道：“你的心臟是不是不好，你以前，是否被鬼醫救治過？”

齊墨臣不悅道：“我從小金尊玉貴，連皮都不曾剮蹭過，心臟更是好得很，哪裏用得著什麼鬼醫救我，你成天胡思亂想什麼？”

原來如此，這一切確實是我錯付了。

我難掩失望，苦笑道：“退親的事情我同意了，刺繡的事，我也會以薛依依的名義呈上去。”

“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我的話音剛落，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涼氣，就連齊墨臣也一臉驚詫。

隨後，是鋪天蓋地的嘲諷。

“蕭小姐果真有容人之量！為了不想讓齊少爺退婚，竟然可以委屈求全到這樣，連進獻皇後鳳袍的刺繡功勞都讓出去了！”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哪怕蕭小姐自甘下賤，齊兄的心，也依舊在薛小姐那！”

“夠了，閉嘴。”齊墨臣罕見的出言維護我，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沉著臉：“蕭韻玨，虧你還是權傾朝野的蕭家嫡女。”

“就這樣任人欺淩，你蕭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就連退親，你都沒想過反對一下嗎？”

我垂眸，心裏泛苦。

人都認錯了，爭其他的還有何意義。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齊墨臣第一次見我如此落寞，他定定的看向我眼底的慌張一閃而過。

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拽起我的手腕：“蕭韻玨......”

“墨臣哥哥。”一旁的薛依依眼中帶淚，擔憂道：“蕭姐姐畢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們若是有什麼誤會，不如我們離開，讓你們單獨談談吧，我......我不要緊的。”

“依依，你被誤會，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齊墨臣像是被燙到一般，立馬甩開我的手。

我一時不備，整個人摔向一旁的桌子，後腰被撞的生疼，我痛的失聲。

而桌子失衡上麵的茶盞紛紛墜地，碎片飛濺，不小心劃傷了薛依依細嫩的手背。

薛依依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呼痛。

齊墨臣一個箭步，擔憂的抓其薛依依的手，緊張道：“依依，你受傷了，我帶你去找郎中！”

他一走，齊墨臣的狐朋狗友對視了一眼，直接將手中杯盞的茶水潑到我的臉上。

“蕭韻玨，惘你費盡心思討好，也沒有得到齊兄絲毫憐惜，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主動退婚吧！”

“就是，依依才是齊兄心尖尖上的人，我勸你別再自討沒趣！”

幾人揶揄的盯著我，像是再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而他們的言語更是粗鄙不堪，仿佛我就是那個壞人姻緣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用手裏的帕子將自己的臉擦幹淨，平靜道：“我既已允了退親之事，便不會出爾反爾，更何況，我心悅之人也不是齊墨臣。”

三言兩語，打的他們措手不及，一群人詫異的望向我。

他們剛想拿酒杯潑我，卻被去而複返的齊墨臣打斷。

齊墨臣蹙眉，掃了滿屋的狼藉和狼狽不堪的我一眼，冷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狐朋狗友瞬間噤聲，麵麵相覷。

良久之後，才有人大著膽子解釋道：“齊兄，你別生氣，我們隻是同蕭小姐玩鬧而已。”

“玩鬧？”

齊墨臣威懾的掃了眾人一眼，冷冷道：“她怎麼也是我的未婚妻，你們有什麼資格同她玩鬧？”

“既然你們喜歡玩鬧，那就各自掌嘴五十助助興吧！”

我一臉訝異的看向齊墨臣。

沒想到，他居然會替我出頭。

眾人敢怒不敢言，隻能依言照做。

自掌嘴巴的聲音不絕於耳。

齊墨臣解下自己的大氅細致的披在我身上，虛攬著我往外走。

我一臉迷茫，稀裏糊塗的跟著他往外走。

這時候，一個丫鬟從邊上走了出來，我認得她，她是薛依依的貼身丫鬟。

“齊少爺，我家小姐方才有些被嚇著了，而且受傷也疼，心情很低落，您能不能去陪陪她？”

齊墨臣肉眼可見的慌了，發現我還在邊上，一時有些犯難。

最終，他開口道：“韻玨，我已經讓門房備好了馬車，你自行回府成嗎？”

我從他的眼眸看到自己狼狽的倒影，笑了，“當然。”

齊墨臣立馬眉開眼笑：“那你先回去，我晚點去看你。”

我得體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回到府上，我立馬招來當初幫我調查此事的暗衛。

“大小姐，對不起！屬下剛收到線報，說當初鬼醫救人之時，齊墨臣的摯友蘇巍昂也在。”

“隻是那天之後，蘇巍昂舉家搬遷到江南，現在的蘇府隻有幾個守家的老人，所以屬下之前錯漏了他。”

我望向單膝跪地滿臉歉疚的暗衛。

“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找出他的落腳點。”

“然後安排一下，我要去見他。”

2

我自小體弱，經此一遭直接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間，我久違的夢到闊別許久的心上人。

他的眼眸溫柔帶著醉人的愛意，伸手撫摸著我的臉，憐愛道：“阿玨，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音容依舊，我卻止不住淚流，慌亂的抓住他的手，喊出那個藏在我心底的名字：“朱俞，別丟下我......”

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驀然從夢魘中清醒，對上齊墨臣充滿怒意的眼眸。

“朱俞是何人，竟讓你如此魂牽夢縈？”

我壓下心底的失望，抽回手敷衍道：“是我兒時青梅竹馬的玩伴。”

齊墨臣一臉狐疑，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我不像撒謊，這才作罷。

這些年，一直都是我追著他的跑，他一直高高在上，對我棄如敝履。

他隻知我對他情根深種，卻不知道為何。

他篤定我非他不可，哪會想到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呢？

我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主動岔開話茬：“你怎麼來了？”

不是退婚了嗎，他怎麼還敢私自進我的閨房。

齊墨臣有些不自然：“我剛不是說了，晚上會來看你。”

“再者，今晚的宴會爹娘都會出席，我想邀你一起去......”

“知道了。”我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齊父隻是五品朝官，可我蕭家是大權在握的功勳權貴，我們兩家多多往來，他爹娘自然受人尊崇。

這三年，每當這時候齊墨臣就會對我和顏悅色一些。

我知道是逢場作戲，但這次，就當償還這些年對他無止境的糾纏吧。

我坐直身體，喊來婢女為我梳妝，特意讓妝娘加重了胭脂，好遮擋我憔悴的病容。

齊墨臣有事先走，說好了晚點來接我。

婢女扶著我款款而至，一掀開馬車的帷裳，卻對上了馬車裏兩個人不自然的眼神。

素來注重妝扮的薛依依今天口脂花了，而齊墨臣唇邊帶著一抹可疑的紅。

我蹙眉，對上薛依依得意洋洋的目光。

“蕭姐姐，墨臣哥哥說今晚有很多達官顯貴，便邀我一起，你素來大方，應該不會惹墨臣哥哥不快吧！”

我看向齊墨臣：“你可知，今晚的宴席，我們兩家的父母都會出席？”

齊墨臣不以為意：“依依剛回京，多在人前露露臉總是好的，倘若得了聖人青眼，那之後的路子就好走了。”

“再說了，我爹娘一直視你為親女兒，你替依依多美言幾句，他們對依依也會更喜歡。”

我望向舉止親密的兩人，“那便如此吧。”

齊墨臣的荒唐讓我歎為觀止。

讓未過門的妻子為自己的紅顏知己美言，整個上京城聞所未聞。

怪我一葉障目，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我的心上人呢？

下了馬車我才發現，馬車停在酒樓麵前，裏麵不是隻有雙方父母，而是賓客雲集。

想來，又是他齊家借我蕭家的名號拉攏權貴。

這些年，他們趴在我家身上吸足了血。

我入席，薛依依坐在我邊上，不懷好意道：“蕭姐姐，不如我們玩行酒令打發打發時間吧！輸的人回答贏的人一個問題，可好？”

我來不及拒絕，就被她的閨中密友團團圍住。

她們有備而來，我拖著病體，沒一會就敗下陣來。

薛依依目光微閃：“你的心上人是誰？”

周遭的人紛紛側目，望向不遠處談笑的齊墨臣。

“整個上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蕭家嫡女非齊大少不嫁，她的心上人肯定是齊墨臣啊！”

眾人紛紛附和，畢竟這些年我對齊墨臣的好有目共睹。

可惜，要讓他們失望了。

我紅唇微啟開口道：“不是他。”

3

現場一陣嘩然，難以置信的望向我。

不遠處談笑風聲的齊墨臣聞言沉下了臉，望向我的目光帶著冷色。

心口的大石落地，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這些年的憋屈也一掃而空，我也失了繼續呆在這裏的興致。

我主動告辭，帶著婢女準備打道回府。

就讓我之前的荒唐的舉動，隨著我的離開就此落幕吧！

剛出前廳，就被齊墨臣匆匆攔下。

“蕭韻玨，你在鬧什麼？”

我見他麵色不快，剛想開口卻被他阻止。

“我同你說過了，依依舉目無親，我隻是帶她來長長見識。”

“你是惱我幫了她，還是在氣我冷落了你？”

“亦或是，我誆騙你參加今晚的宴會？”

齊墨臣素來心高氣傲，哪會相信我剛才那番說辭，全當我拈酸吃醋。

我無奈道：“我沒有同你鬧。”

齊墨臣卻不信，他篤定我在氣他冷落我，臉色瞬間轉好。

“你知道的，我素來喜歡有容人之量的女子。”

“你莫惱，明日，明日我就備上重禮上門與你賠罪可好？”

我不予與他糾纏，隨意道：“你自便。”

我已經收到暗衛的準信，明天能不能見到還是個未知數。

我在婢女的攙扶下，剛要上車，卻被他叫住。

“要摸摸我的胸口嗎？”

“從前你不是最喜歡搭在我的胸口，感受我的心跳嗎？”

我頭也不回道：“不必了。”

齊墨臣心下莫名一緊，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卻沒有感到半分輕鬆。

一股莫名的不安席卷上他的心頭，他惱怒不已，背著我大步流星的離開。

換做往常，我早就追上去變著花樣哄他開心。

可這一次，等他回頭隻看到絕塵而去的馬車背影。

我回了府，暗衛已久候多時。

“大小姐，這是那人的訊息，他在江南開了一間畫坊，吸引了許多文人墨客。”

“我也備好了馬車，隨時可以出發。”

他的喜好沒變，還是喜歡舞文弄墨。

我欣喜不已，招呼丫鬟整理行李，帶著暗衛興致衝衝的出門。

剛到門口，就被怒氣衝衝的父親攔下：“玨兒，他齊家實在可惡！竟又拿你說事，逼我不得不再幫他齊家那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把......”

父親愛我，這才備受牽製。

我紅著眼睛安撫父親：“爹爹，往後他們家與我們沒有任何幹係，您盡管出手吧！”

爹爹訝異，隨即欣慰的拍了拍我的手背：“乖乖，他......不管怎樣爹爹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知道啦，爹爹，退親的事情就勞煩您老處理了，我要去一趟江南。”

同爹爹道別，我迫不及待的往外趕。

剛出大門，就被齊墨臣的貼身小廝攔下。

“蕭小姐，少爺他不好了！他吃了薛小姐親手做的菜，腹痛不止。”

小廝急的上氣不接下氣，見我無動於衷，小廝更急了。

“我一直守在邊上，他們倆絕對沒有逾越的行為。”

“我知道了，不過，我就不去了，”我停在馬車前：“退婚的事，我爹爹會處理好，往後他的事與我無關，你不必再來尋我。”

小廝傻眼了，詫異道：“退婚？！”

“蕭小姐，您真的要退婚嗎，少爺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等您去見他，他對您也不是全無感情啊！”

對我有感情？

是舍不得我蕭家的權勢吧。

這些年我對他們家掏心掏肺，自認問心無愧。

我想了想，回頭道：“何必找我，我們已經退親，他讓心上人照顧不是更好？”

“也麻煩你幫我傳個口信，這麼多年是我認錯了人，其實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讓他別識趣點，別糾纏。”

我滿心雀躍，隻想立刻南下，以便早日趕到江南，好見到我心心念念的“人”，再次感受心上人的心跳。

想到這裏，我迫不及待的登上馬車，讓馬夫快馬加鞭的往江南趕。

不得已，齊墨臣的小廝隻好硬著頭皮回府。

一見到齊墨臣，他戰戰兢兢道：“少爺，蕭姑娘不來照顧您了，她已經下江南了......說，說她這些年都認錯了人，現在要去找她真正的意中人了，讓您識趣點，別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