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生日這天，我窩在逼仄的出租屋裏，對著蠟燭許願。

「願世界能像愛男一樣愛我。」

再睜眼，手機裏那些謾罵短信消失不見。

男同事見我都熱情討好。

「林總，我們都應該向您學習，您才是真正的年輕有為。」

親戚給我介紹對象，都隻敢找年輕幾歲的男生。

「保證是一手貨，從不在外麵亂搞，還勤儉持家，屁股特別翹，一看就好生養！」

我嚇了一跳。

「男的要怎麼生養？」

親戚不以為然。

「現在哪家不是男人生孩子，女人出去打拚，你可別有那陳舊思想。」

1

我愣愣地看著家裏的親戚。

昨天她們催婚的話還言猶在耳。

「你都二十五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村裏人現在都傳，你做的根本就不是正經工作，否則怎麼來錢那麼快？抓緊結婚才能堵住別人的嘴！」

「這幾年可是女人最佳生育年齡，再拖著就不好嫁了。」

她還指著手機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油膩男給我介紹。

「這是你姨夫單位的小領導，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你嫁給他還能白撿一個大兒子，多好！」

再轉眼，幾位叔叔麵帶慈祥，給我看幾個年輕男人的照片。

「這些都是我朋友給介紹的，各個身材，性格都好，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家裏獨生子，絕對不是扶妹魔！」

我試探地伸手指了最帥的一個。

叔叔們立刻樂開了花。

「行，明天我就安排你們見麵。」

我媽也親熱地拉著我的手。

「你終於答應成家立業了，媽媽就等著在家抱孫女嘍！」

我其實還在發懵，忍不住又問：「媽，男人真能生孩子？」

我媽一臉奇怪地上下打量我。

「他們不生，難道你生？這孩子竟說胡話，他們男人天生就是給我們女人生孩子的！以後你可不許娶了老公忘了娘，可得讓你老公好好孝順我們！」

我還是暈暈乎乎的。

想到下午還有個會，連忙就抓起手機開車出門。

誰知半路竟然還出了交通事故。

一輛出租車不小心和我追尾。

此時還正值高峰期，頭頂烈陽，被迫堵車的司機們頓時打開車窗開罵。

「男司機吧，技術這麼差還開什麼出租車？」

我聽著新鮮，連自己車被撞都忘了，擠到人群裏吃瓜。

後麵下來的男司機緊縮著肩膀，被罵得眼眶通紅，都快哭了。

可他拉著的乘客也沒放過他。

「我就知道男司機都是廢物，早知道就不坐你車了，這不是純耽誤事嗎？男人就該在家相妻教女，少出來丟人現眼，就會給別人添堵！」

「我不是故意的。」

男司機急得一麵打電話回公司，一麵不停給我和乘客鞠躬道歉。

乘客看了我一眼，麵露不耐。

「姐妹你也真是倒黴，碰上這麼個晦氣男司機。」

「沒事的。」

我不禁有些唏噓，反正車子能走保險，我辦完事後就擠上公交車，趕緊去公司開會。

但這一路上怪誕的現象也沒放過我。

我竟然看到有女人在偷偷摸男人屁股！

我驚得雙眼瞪大，下意識想上前製止。

可男人卻搶先一步尖叫出來：「你這個臭流氓，你這是公然猥褻！」

「什麼猥褻？你有證據嗎？」

女人得意地翻個白眼。

「你穿短袖短褲出來，還一直貼在我身上晃來晃去，不就是想勾引女人摸你嗎？」

2

「是啊，看他穿那身衣服，一看就不是幹正經工作的，自己勾引女人還立貞節牌坊，保不齊是被多少人玩過的爛貨！」

車上乘客不分男女，全都群起攻之，對著分明是受害者的男人評頭論足。

「真的是她摸我！」

男人急得抓住旁邊一個乘客，求她能給自己作證。

那人還真拿出手機錄像。

「我證明，剛才的確是這位女士伸手摸這位男士的，我是記者，請你立刻對這位男士道歉。」

「行。」

麵對鏡頭，女人這才不情不願地低頭致歉。

可下一秒，記者就收起手機，衝她莞爾一笑。

「放心，姐妹，報道交給我來寫。」

沒一會兒，一篇新聞就被推送到我手機上。

標題是：【公交車上乘客誤觸男性臀部後，當場向男性誠懇道歉。】

到達會議室時，同事們都已經先後落座。

我伸手就要倒水。

同事按住我的手：「這種事讓那些男人去做就行了。」

她隨手招來秘書。

「小劉，有點眼力見，沒看到幾位領導連口茶都沒喝上嗎？」

小劉連忙給我倒水：「對不起，林總。」

我沒太當回事，反倒是他走後，同事偷偷懟了我一下。

「你沒發現小劉這身材越來越好了嗎？我聽說他天天晚上都去健身房，也不知道練這麼好是給誰看的。」

我咽了口唾沫：「可能是自己喜歡吧。」

「你真會開玩笑。」

同事跟我打著哈哈。

「誰不知道這些男人每天打扮這麼好看來公司上班，就是為了傍大款的？這要是萬一真被哪位領導看上了，以後一輩子都不用上班了！」

「可不是嗎，還是做男人好啊。」

我鄰座一位同事也來插話。

「像我家那位，每天就是帶帶孩子，做做飯，就這還整天跟我抱怨，像個怨夫一樣，我現在寧可加班都不願意回家！」

「你的孩子應該剛出生一年多吧？」

我感到驚奇。

在我印象裏，她已經快要離職了。

產假結束後她也很少來公司上班，家裏小孩經常生病，她幾乎三天兩頭就要請假，到了公司也是不修邊幅，全然沒了生產前的精致。

領導們嫌她請假次數太多，已經用盡各種手段，逼她自己走人。

可她一直堅持工作，抗拒做家庭主婦，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就這樣，她老公還跟她抱怨回家吃不上一口熱乎飯，鬧著要和她離婚。

但現在她妝麵漂亮，身材也沒走樣，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女性獨有的風情。

「是啊。」

她掐滅煙頭，扭頭看我。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等有了孩子之後，說不定還能再往上升一升。」

「是啊，女人嘛，有了孩子之後會顯得更成熟穩重。」

同事們紛紛附和催生。

「你先找一個合適的男人，等結婚以後，萬家燈火就有一盞為你而留，一進家門就能吃到現成的熱乎飯，也不耽誤你在外麵找喜歡的。」

3

我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我明白在感情裏被背叛是怎樣的絕望無助。

畢竟我也曾是兩性關係裏的弱者。

可下班後，我還是被同事三請四請，一起催去喝酒。

也是這時我才對這個世界的變化有了實感。

以往應酬的酒局上都是男人居多，偶爾有像我這樣的女性，也會成為男人們喝醉後調侃的對象。

可今天坐著的絕大多數都是女性，反倒是男人們顯得特別拘謹。

但我還是習慣性在吃飽後找借口離席。

「抱歉，已經十點鐘了，我該回去了，再晚就要不安全了。」

同事們都用怪異的眼神看我。

「你怎麼像個男人似的囉囉嗦嗦，你一個大女人回去有什麼不安全的？」

「難不成你是怕自己喝多了，回去路上非禮人家小男生了？」

她們頓時都來了興致。

「我知道有個地方，男人那叫一個帥，活兒也特別好，我請客，一起去嗎？」

「可你不想回家看看孩子嗎？」

要知道，以往她是下了班必要立刻回家，所有娛樂活動全部推掉，生怕晚回去一會兒，就來不及給孩子老公做飯。

「孩子跟著他爸有什麼好看的，煩都煩死了。」

同事變臉速度極快。

「你別跟我提家裏的黃臉公，真倒胃口，自從生了孩子之後，他肚皮就像枯樹一樣，醜得要死，身材還走型發福，每天蓬頭垢麵就知道圍著鍋台和孩子轉，我現在看到他就惡心，哪還有興致跟他上床。」

話音剛落，她老公就打電話來催她回家。

我親眼看見她滿嘴嫌棄，跟她老公說話。

「催什麼催？我在外麵應酬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你和孩子能過上好日子嗎？孩子發燒了你不會送去醫院啊？家裏就這麼點事你還讓我操心，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外麵辛苦工作有多累！」

她大發一通牢騷，隨後果斷掛斷電話。

「爸的，就他爹的給我生個男孩，有什麼臉讓我管，我沒跟他離婚都不錯了！」

「哎呀，你們可以過段時間再生個二胎嘛，誰讓你老公肚子不爭氣。」

同事笑著過來打圓場。

「實在不行，就在外麵養個小的，或者幹脆離婚，他都沒給你生出個女兒來，嚴重影響你家傳宗接代，說不定彩禮還能退回。」

「我真認識一個律師，專門接手離婚案子，至少能給你退回來百分之八十。」

一群女人湊在一起商量怎麼退回給男人的彩禮。

這場麵實在太過荒誕不羈。

但我還挺激動：「我明天就要相親了，有什麼辦法不給彩禮嗎？」

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可不想全花在男人身上。

同事馬上給我出了個主意。

「你先把他肚子搞大，到時候用孩子拿捏他，他肯定就舍不得了。」

「那他要是真把孩子打掉了呢？」

我忍不住問。

同事立馬拋來一個你很笨的眼神。

「那也是他自己的損失，孩子又沒在你肚子裏，他還被你白玩了，穩賺不賠啊姐妹！」

「實在不行你就哭窮吧，這個我在行，你就說你沒錢，但有一顆愛他的心，你再讓他給你轉錢，告訴他，賢夫扶我淩雲誌，我還賢夫萬兩金。」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把我腦子挖開，將知識點全都灌輸進去。

「但你可別出去亂和男人說啊。」

同事們不約而同警告我。

「我們大女人內部自己知道就行了，讓那些小男人摸清這些套路，以後可就不好騙了！」

我們大女人還真是團結！

我們就這麼說說笑笑，去了同事口中的絕妙好去處。

4

我終於在這裏體驗到了以往男人才有的快樂。

可等我付完錢拍拍屁股出門，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好女人形象。

隔天我穿戴整齊去見相親對象。

對方是個挺靦腆的男生。

穿著一件樸素短袖，一條長褲勾勒出他筆直修長的大腿，正中間鼓鼓囊囊，看上去挺有料。

喉結也挺大的，應該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他長相偏清純，屬於鄰家弟弟型。

我隻看一眼就沒忍住誇他：「一看你就是當老公的料。」

他臉色瞬間變了，有些不忿地怒瞪著我。

我感到莫名其妙。

「誇你一句有什麼不高興的，現在的小男生不要太敏感了。」

他起身就拎包要走。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女男之間天生的力量差距讓他掙脫不掉。

我勾勾唇，自下而上又將他打量一遍，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不可言說的情景。

我看著他笑。

「你家裏的情況我基本了解，不就是你母親重病需要錢治療嗎？這筆錢我可以出。」

他果然僵住不動了。

半晌才垂著頭自己呆坐回去。

我順勢放開手，擺出很體貼的姿態，示意他來點菜。

「剛才的事你別介意，我第一次和男生相處，要是哪裏不對你可以直說。」

他總算放鬆下來。

這頓飯吃得還算稱心，飯後我問他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他搖搖頭，麵色通紅。

看他這副樣子，我真有些心癢了，忍不住主動提出送他回家。

到了樓下，我當然不會乖乖離開。

剛才這頓飯可花了我小五百塊。

況且他都答應了跟我相親，不就是願意做我老公的意思嗎？

我假借喝水為由，堂而皇之進了他家。

他們家可真窮啊，家徒四壁。

我有點嫌棄，但想到他的樣貌身材，又舍不得走人，隻能接過他的水，一步步將人逼近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