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我收到了妻子和我學生的婚禮儀式與結婚證照片。
麵對我的質問,她說:
“時修都快死了,他現在最後的願望就是想有個完整的人生,你別無理取鬧了行不行?何況這結婚證是假的!”
時修也哭著求我,“老師,對不起,您知道的,我爸媽身體不好,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隻想在臨走前完成我爸媽最後的願望......”
無理取鬧?最後的願望?結婚證是假的?
我看著兩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那我就揚給所有人看。
反正大過年的,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1
文清妍回來時,我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過年。
在我出門的那一刻,迎麵走來的她攔住我的去路,麵色陰沉:
“你要去哪裏,今年不是說好和我一起回我家過年嗎?”
我笑了笑,禮貌說道,“不,你要帶回家過年的人不是我,而是時修。”
時修,我的學生,她的學弟。
一個努力上進,乖巧聽話,但現在身患重病,沒有多少時間的病人。
聽到我提時修,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林明朗,你至於和一個病人斤斤計較嗎,就因為你,小時難受的一天沒吃東西,還讓我回來安慰你。”
“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跟我去和他道歉。”
道歉?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難不成就因為對方是個不久於世的病人嗎?
看著這位相識八年,相戀五年,卻已經和我學生領了證的妻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眼神冰冷,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被我的眼神刺到了,下意識後退一步,“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我一字一頓回答:“文清妍,我們分手吧。”
聽到這話,文清妍下意識拒絕:
“不行,我不同意,我們都舉辦過婚禮了,現在說分手讓別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文家。”
是啊,我們舉辦過婚了。
從十一婚禮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
每次我提起去領證的話題,文清妍都借口有事忙,說下次有時間再去。
卻不曾想,人家是壓根不想和我領證。
“那你和他領證,又讓別人怎麼看我呢?”
麵對我的反問,文清妍皺起眉頭,語氣不悅:
“時修的身體情況你也清楚,他沒有多少時間了,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有個完整的人生。”
“我隻是幫他完成這個心願而已,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你應該都明白,所以別無理取鬧了,行不行?”
“再說了,那個結婚證也是假的。”
聞言,我不禁想笑。
如果我沒去做調查,我還真有可能會信了她的話。
“你隨意吧,我已經和你沒關係了。”
文清妍臉色難看,剛想說話,手機鈴聲響起。
“好,等我,我馬上過來!”
文清妍神色焦急掛斷電話後,側眸冷冷地看著我,語氣中暗含警告:“時修那裏還需要人照顧,我現在沒空跟你在這掰扯。但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真的敢走,你知道後果!”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無力地笑了笑。
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文清妍早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披著她的皮囊,肆意傷害我,揮霍我的愛的陌生人。
我默默關上房門,轉身離去。
2
我和文清妍是在研究項目落地的酒會上認識的。
那時我跟著導師,剛完成了一個研究項目。
恰好那個項目是文家和其他幾家聯合投資。
那次之後,她時不時出現在我麵前,各方麵關心,打聽我的情況。
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她的意圖。
但我拒絕了她,因為我和她的差距很大,她是文家大小姐。
而我隻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出來的窮小子,以後也隻會成為一個小小研究員。
卻不想,她這一追求就堅持了三年。
三年裏,她每天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地來找我。
也是這三年裏,我對她的印象有了改觀。
她並非我刻板印象裏那些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豪門大小姐。
相反,她被她的家人保護得很好,是個非常單純可愛的小女孩。
在她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我答應了她的告白,我們成功在一起了。
可好景不長,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她哥哥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
文家當時大部分的擔子都在文清妍哥哥的身上,她哥哥一倒下就徹底亂了。
她被迫推到了她哥哥的位置,每天開始忙得腳不沾地。
她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堪堪在公司站穩了腳跟。
那一年裏,我們很少見麵。
每次見麵都是急匆匆的,她臉上沒有笑容,有的隻是疲憊和無力。
我在工作上幫不了她,隻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她。
每當她累的時候,她就撲進我的懷裏,抱著我說:
“明朗,我好累啊,讓我抱一抱充充電。”
我也會用力地抱著她,一遍一遍地親吻她,安撫她那顆焦躁不安的心。
她也會反過來安慰我,說:
“明朗,等我把公司這邊的事情穩定下來,我們就結婚。”
“到時候我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我要穿最美的婚紗嫁給你,然後再生一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每次聽到這話,我都笑著點頭,和她一起憧憬屬於我們幸福美好的未來生活。
後來,她在人前是眾人口中尊敬的文總,在我麵前卻是慵懶隨性的文清妍。
我以為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直到她帶著時修出現在我麵前,時修是她去母校講座時認識的。
她極力給我推薦時修,說時修是一個努力上進的好苗子。
換句話,她想讓我收了時修,帶他一起做實驗。
我看了時修的各科成績,綜合其他因素考慮下來,他並不太適合我的實驗室。
但看在文清妍的麵子上,我還是答應了。
時修也不負所望,在做實驗上雖然不能做到最好,但也幾乎沒有出錯過。
就在我和文清妍舉辦完婚禮,準備去領證的當天,時修在實驗室突然暈倒了。
送去醫院一檢查,發現時修得了胃癌,已經到了晚期。
這個消息來得猝不及防,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而其中,就屬文清妍最慌最緊張,甚至比時修本人還害怕。
這樣的文清妍,我也隻在幾年前她哥哥出事的時候見過。
我本想安撫她,卻被她狠狠推開。
她質問我:“你為什麼要給他安排那麼多的項目,你明知道他身體不好,還故意這樣做,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他?”
我一臉懵地看著她,無奈的解釋道,“沒有,每個人的任務都是根據他們的能力水平安排的,從來沒有刻意針對過誰。”
實驗室的其他人也幫我解釋,可文清妍都沒有相信。
她堅信是我故意折磨時修,才害他得了病。
後來,我在家裏同步的電腦上,看到了文清妍和時修的聊天記錄才知道,是時修說我故意給他安排過多的任務,害他來不及吃飯。
我去質問時修,他卻躲在文清妍身後哭著解釋:
“老師,您知道我的水平,您安排的那些任務看似不多,可您的要求太高,我要達到您的要求,就要花更多的時間,我隻能在背後努力。”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因為這件事,我和文清妍陷入了冷戰。
直至今日,我們都未能領證,而我卻收到了妻子和我學生舉辦婚禮,領結婚證的消息。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死了。
3
我開車回了老家。
爸媽看到我突然回來,也有些驚訝。
“你不是說你今年去文文家過年嗎,怎麼突然回來了呢?”
我媽一邊問一邊伸著頭朝外麵看,貌似在找什麼人。
“文文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搖頭,“沒有,她有其他的事情忙,來不了。”
老兩口了然地點點頭。
我知道我和文清妍,還有時修的事實瞞不住。
但我不想現在說,至少讓他們過個好年。
可事與願違,文清妍不知道發什麼瘋,大晚上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裏。
“林明朗,你到底想幹什麼,一家人都在等你,你是存心讓我難堪嗎?我現在立刻給我滾回來!”
聽到她的話,我的心難免又痛了一下。
隨後,我又很平靜地回答:“文清妍,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有認清現實嗎,我說了我不去,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沒有欲擒故縱,沒有耍小脾氣,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和要求,我和你,隻是分手了,所以你家過年的家宴,我去不了,也不想去。”
說罷,我就準備掛了電話,卻聽到文清妍的怒吼:
“林明朗,算你狠,既然你不肯低頭,那千萬別後悔!”
電話被掛斷,心臟傳來一陣鈍痛。
我抬手捂著胸口,眼眶酸澀不已。
我不知道文清妍會對我怎麼樣,但我能從文清妍剛才的語氣中得知,她不打算輕易放過我。
我思緒混亂,一轉身卻發現我爸媽都站在我臥室門口。
對上他們視線的那一瞬間,我有些慌。
卻也真真實實看到了他們眼裏的擔憂和心疼。
我想,他們都聽到了。
臥室裏,我媽拉著我的手問道:“怎麼了,你和文文是吵架了嗎?”
我正在思索怎麼回答,就聽到我媽再次試探性地開口:
“媽不知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媽想的是你們都交往這麼久了,婚禮也辦了,有什麼話盡可能地坐下好好聊。”
“再說了,這大過年了,還是和和氣氣的好。”
我媽絮絮叨叨說著,我爸沉默地坐在一邊看著我。
“她結婚了!”
我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我爸媽愣住了。
“結婚了?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麵對他們的疑惑,我開口解釋:“是她和別人結婚了。”
“什麼?”
我爸媽同時驚呼出聲,兩人臉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怎麼回事,你們…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簡單把我和文清妍還有時修的事情說了一下。
聽完我的話,我爸媽也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我爸突然開口: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走吧,你長大了,我和你媽幫不了你什麼,隻要你自己開心快樂就好。”
聞言,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重重點頭應了聲。
4
第二天,大年初一。
一大早我就被人吵醒。
睜眼後發現,文清妍像個幽靈似的站在我床前。
我怔愣一瞬後,腦袋瞬間清明。
“你怎麼在這裏?”我問道。
文清妍雙手抱胸,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林明朗,我知道我和時修領證讓你不高興了,但我也給你解釋了緣由,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現在,我來親自接你回去,我爸媽還有文家親屬都在等你,別再讓我難堪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