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春的遺憾1

我喜歡江鈺。

為此我不惜每天不吃早飯，把錢省下來，就為了給他買禮物。

後來江鈺親口說我惡心。

我隻能白著臉把禮物扔進垃圾桶。

我已經不做妄想了。

卻沒想到江鈺找了我6年。

1

我和江鈺對視時，隻能看到江鈺僵硬的臉和尷尬的神情。

剛才還熱鬧的教室裏死一般的安靜。

剛說過別人壞話，可不是尷尬。

屋裏的人在我一進屋時就都看向了我，自然他們也看到了我手中的禮品袋。

察覺到探究的目光，我渾身不自在，可下意識還是望向了江鈺。

他今天戴了一塊表，我不認識這個牌子，但看起來就很貴。

想到禮品袋裏的手表，我不自覺的把禮品袋往身後又藏了藏。

這表不算貴幾百塊錢。

但那是我攢了半年的錢。

是每天早上的饑餓，和胃裏的痛感換回來的。

終於有人開口了：“江哥，我就說陳安喜歡你吧，這不就給你送禮物來了。”

屋子裏的其他人聽見這話又都笑了起來。

江鈺聽見這話臉上的厭惡更深了。

這就是我的第一次暗戀，沒有電視劇裏的美好和小說裏的青澀，有的隻是難堪。

這短短的幾秒，我想到了很多事情，最後我想到了餓肚子的感覺。

鼓起勇氣，走向江鈺，在其他人戲謔的目光中，把禮物扔到了江鈺旁邊的垃圾桶裏。

咚，禮品袋進入垃圾桶的那一瞬間，屋裏又安靜了。

我慘白著臉，牙齒都在打顫。

“我扔個垃圾，打擾到你們了，對不起啊。”

說完這話我落荒而逃。

臨走時，江鈺的眼裏看不出情緒。

但他這一眼神，我做了一輩子的噩夢。

2

回到家，我媽坐在門口，臉上的眼淚早已風幹。

我扶起媽媽，卻沒有看到爸爸。

剛想開口詢問。

我媽遞給我一張報告。

報告上麵寫著我爸得了肺癌。

我媽哽咽的開口：“安安，你爸得了肺癌，醫生說治療費用得要幾十萬，咱家的條件你也知道，我跟你爸商量商量......不治了。”

“你爸說想吃我做的飯，你和我一起，咱們娘倆去接爸爸回家。”

我不信，死命的盯著那張報告，好像要給那個報告盯個洞出來。

“媽，這種東西可能會有誤診的，咱們帶爸爸去別的地方檢查，好不好，爸爸一定沒得病。”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媽。

我媽看見我的眼神，淚水又都落了下來。

看見我媽又哭了，我手忙腳亂的跑上前，想幫她擦擦眼淚。

可眼淚越擦越多，最後連我的臉上和身上都濕了。

哭完後，我跟我媽說：“媽，我不上學了，我去打工，去賣血，必須得治爸爸的病。”

我媽低著頭。

她對我爸的感情不比我少。

她小時候，遭遇了火災，臉部燒的麵部全非，隻有我爸不嫌棄她，還告訴她，她很美。

我爸為了救她，還斷了一條腿。

從此她任勞任怨的扛起這個家的重擔。

她可能比我還想爸爸活。

初中時在書上看到了信仰一詞。

我就問爸爸他的信仰是什麼。

他說他的信仰是我和我媽。

問媽媽她的信仰是什麼。

她說她的信仰是我和我爸。

那時聽到他倆的答案，我也有了信仰。

我的信仰，就是他倆。

可現在信仰沒了，家也要沒了。

我握著我媽的手，自言自語道：“這學我不上了，媽媽你快去接爸爸，咱們去北京，給爸爸治病。”

我媽媽說話，隻是低著頭，眼裏有我沒看出的情緒。

我讓我媽快收拾一下去接我爸，我自己則是回了學校。

3

剛走一半天空開始了下雨。

舉著傘，行色匆匆的人，和往學校狂奔的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雨越下越大，我身上早已分不出是雨水澆濕的還是淚水。

到學校了，此時學校已經沒有什麼了，我朝著學校那幾個臟汙的垃圾桶伸出了雙手。

雨水混著垃圾散發出惡臭，令我胃裏一陣翻湧。

我幾乎將垃圾桶翻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我扔掉的那塊表。

新表轉手，怎麼能賣點錢。

我想到爸爸的病，給了自己一巴掌。

沒辦法，我隻能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這時候街上已經沒人了，豆大的雨點落在我身上，很疼。

回到家時，媽媽還沒回來。

往常熱鬧的家，此刻冰冷無比。

我坐在門口等啊等，等到雨都停了，等到月亮高懸空中。

爸媽都沒有回來。

我沒等來爸媽，卻等來了他們的死訊。

有個人急匆匆的來到了我家告訴我，我爸媽喝農藥自殺了。

那年，我17歲，高三，我失去了爸媽，也丟掉了暗戀。

4

六年過去了，那天的事，一直想放電影般在我的夢裏重現。

我從床上坐起來，今天的月亮也很亮，和我失去爸媽的那天一樣亮。

我輕聲喊了聲：“爸，媽。”

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人回應。

六年了，他們甚至不願意出現在我的夢裏，哪怕隻有一回。

我的夢裏隻有江鈺那張臉，他眼裏看不出的情緒提遍又一遍的重複惡心。

陳安，你讓我惡心。

每次在我窒息的時候，夢就醒了。

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身喝口水。

當年麻木的給爸媽辦完葬禮後，我就轉學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城市。

到了一個新城市，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真的很苦。

可我不能閑下來，我一閑下來就會想到爸媽。

我也去醫院看過，醫生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隻說這隻能靠我自己走出來。

“走出來。”

離開家六年，我越來越想回去了。

我想去看看爸媽自殺的小河邊。

我也想買一瓶農藥，下去質問他們，憑什麼隻丟下我。

想回去的意願越來越強烈，所以班長在群裏問同學聚會，有沒有人去，我是第一報名的。

我已經把當年的人都刪光了。

江鈺是第一個被刪的。

5

高鐵很快，我當天晚上就到家了。

看著布滿灰塵的家，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美好的時光。

為了擺脫負麵情緒，我開始收拾屋子。

累了一天終於收拾完了，我看著和從前一樣溫馨的小屋，總覺得還差些什麼。

去爸媽墓前放了一束鮮花。

又把爸媽遺照擺在客廳。

這個家終於完整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把爸媽遺照擺在床邊，接著用手機放起了兒歌。

仿佛這樣我就可以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6

第二天等我再到的時候，人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

我一進去本來挺熱鬧的包廂，瞬間安靜了。

我也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所以坐在了最偏的位置。

見沒人搭理我，班長放下茶杯開始笑著打圓場。

“陳安，你來了，咱們得有好久沒看見了吧。”

以前班裏和我不對付的女生李婷開口了：“喲，這誰啊，陳安啊。之前發達了譜那麼大，怎麼請都不來，這是又落魄了。”

說完她又看向眾人：“你們誰給江鈺發消息啊，讓他別來了。”

我喜歡江鈺，還被江鈺給難堪的事，大家都知道。

所以李婷一說完這話，她旁邊就有女生勸她別說了，她一聽見這個越說越來勁。

“我就要說，誰不知道咱們陳大學霸當年想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

班長聽見李婷說這話，也打圓場。

我隻是站起身說：“李婷，你瘋狂抨擊我，不就是因為你也喜歡過江鈺，但他根本看不上你。”

說完我笑了一笑，又說了聲“再見。”

轉身就走，身後是李婷氣急敗壞的聲音。

見我要走，班長跟了上來。

他說：“陳安，你真的不留下來見見江鈺嗎，他找了你六年......”

一說到江鈺，我又想起了那個黑色的下午。

那張好看但充滿厭惡的臉。

“不了班長，江鈺如果問起來，你幫我帶句話，就說陳安不想看見江鈺。”

說完我就走了，隻留班長一個人僵在原地。

7

離開之後，我又去了趟墓地。

這次我買了很多紙，多到就算地府通貨膨脹一百年都花不完。

看著墓碑上慈祥的倆個人，我輕輕的呢喃：“沒人給我燒紙，我多給你們倆燒點，下去記得分我點。”

燒完紙後，我又回家了。

進屋拿完行李箱後，我就一直在門口坐著。

坐到月亮都高懸空中。

我打了個車，去到了那條小河。

那條小河很偏，晚上都沒有什麼人。

我在河邊看了一小時，最後釋然的笑了笑。

在行李箱中拿出農藥，留下一張紙條。

拿著農藥一步一步的向著小河深處走去。

就在我準備喝下農藥的時候，我聽見了江鈺的聲音。

“陳安，你他媽的不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