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男友帶我回老家過年時，他的侄子侄女都來問我要紅包。

我一愣，誰家姑娘第一次上未來婆家拜訪要發紅包？

但我以為這裏的風俗如此，所以還是一人給了一千二。

沒想到兩個孩子竟當眾拆開數了起來：“怎麼才這麼點？奶奶說得對，越有錢的人越摳。”

在場的人都十分尷尬。

我想著和男友談了六年不容易，反正以後也不會經常和他老家的人見麵，於是忍下心中不快，沒有當場離開。

誰知這個決定竟讓我意外聽到男友和家人的密謀。

他們要在我生下孩子後霸占我的新房，再把我掃地出門。

我徹底心涼，這婚不結也罷。

1.

“嬸嬸好。”

“舅媽好。”

第一次上門男友的侄子侄女就改了口，我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大點的孩子是男友姐姐的女兒，她拱手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不拿紅包，打成熊貓。”

小的那個是男友弟弟的兒子，也有樣學樣跟著表姐做了起來。

我有些尷尬，誰家沒進門的媳婦要給婆家的小孩紅包？

而且兩個月前，男友陸承宗說我學曆高、成績好，讓我加上了他侄子侄女的微信，說是有什麼題不懂方便問我。

但兩個小孩題沒問幾個，倒是時常給我發一些代付款鏈接。

“珊珊阿姨，我期末考試考完了，你獎勵我一個樂高。”

“珊珊阿姨，我今天得到了老師的表揚，我要一個玲娜貝兒當獎品。”

“珊珊阿姨，這是我的獎狀，我們今天出來吃炸雞了，你報銷吧。”

雖然每一項都不是什麼大錢，但兩個月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少了。

一開始遇到這種事時，我一頭霧水，隻好問陸承宗怎麼辦。

陸承宗卻有些不耐煩：“珊珊，我每天都很忙，這種小事你看著辦就行。不過小朋友喜歡誰才會向誰要禮物。你別讓他們太失望就好。”

喜歡誰才向誰要禮物？可明明那時我和他們都沒見過。

而且我姐的兩個孩子都沒這樣向我開口要過東西。

但我不想因為一點錢和陸承宗鬧不愉快，最終還是同意了。

沒想到今天第一次到他家拜訪，兩個孩子又開口向我要紅包，這是拿我當冤大頭呢。

我看向陸承宗，不停給他使眼色，希望他能替我解圍。

但陸承宗不僅沒懂我的意思，反倒有些不悅。

他暗中輕推了兩下我的左臂道：“大過年的，又是第一次見麵，小孩子吉祥話都說了，總不好讓他們空手。”

我心底有些煩悶。

現在的人出門一般都不帶現金。陸承宗還幫著兩個小孩說話，他就不怕萬一我什麼都沒準備下不來台嗎？

沒想到陸承宗笑了笑，輕聲道：“我看你包裏不是準備了兩個紅包嗎？拿出來給孩子吧。別吊他們胃口了。”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

可那是我給姐姐家兩個孩子準備的。

後天就要帶陸承宗回我家見父母了，到時我的姐姐和兩個孩子也在，所以我才提前準備了兩個一千二的紅包。

陸承宗的爸媽、姐姐和弟弟在客廳另一頭，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都看了過來。

頓時七八個人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畢竟是第一次到男友家裏，沒什麼經驗，我不確定這是不是他們村裏的習俗。

再加上。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是晉升關鍵期，但前幾天竟然查出了懷孕。

不過我向來喜歡小孩，沒太糾結就決定生下來，索性把結婚的事提上了日程。

看在肚子裏的孩子份上，我隻能忍下心中不快，把紅包給了琪琪和樂樂。

既然錢都給了，人情更不是難事。

我壓下心中不快，笑道：“寶貝們，這個紅包是獎勵你們上學期學業進步。希望你們新的一年裏健康快樂，聰明伶俐，像小樹苗一樣茁壯成長好不好？”

一時間，客廳裏有些尷尬的氣氛回暖，陸承宗媽媽笑道。

“哎呀，珊珊你太客氣了。理他們小孩子做什麼？”

陸承宗的姐姐也笑著說女兒不懂事。

話雖如此，她們卻並未起身阻止兩個小孩收下紅包。

經此一事，我心裏對這個未來婆家有了幾分了解。

大人說話的空當，兩個小孩已經把紅包拆開數了起來：“1、2、3、4…12，怎麼才一千二？”

樂樂看上去很失望：“怪不得奶奶說，越有錢的人越摳。”

我的耐心告罄，一股無名火從心頭起。

陸承宗他媽趕緊把兩個孩子的嘴捂住：“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珊珊你別見怪。”

陸承宗他姐也說：“嗐，小孩子就是這樣，從誰家聽來的話都要學幾句。別往心裏去。”

我能說什麼呢？總不能真和一個五歲的孩子計較。

但見到未來婆家的素質後，我心底第一次對這樁婚事產生了動搖。

2.

吃飯前，我發現手機沒電了，想去陸承宗房間拿充電器，卻聽見陸承宗他媽壓低的說話聲。

“看李珊珊那不情不願的樣子，紅包肯定是為她娘家人準備的。幸好咱們承宗聰明，提前發現了紅包，不然肥水都流了外人田。”

原來如此。

竟然是陸承宗為了不讓我把錢給娘家小輩，提前和他的家人串通好了。

我趕緊往右走了一點，躲在了門外的旋耕機後。

好在陸承宗家院子裏農具很多，方便隱藏，倒不用擔心躲在這偷聽會被他們發現。

“我跟你說，這女的學曆高能賺錢，你得把她的錢看緊點，別都讓她幫扶了娘家。等她以後嫁過來了，這些錢可都是咱們的。”

“那一百五十萬的房子她說買就買，家底得多厚啊。我和你爸一年到頭也賺不了七八萬塊錢。就指著你們幾個出人頭地呢。但你弟你也知道，早早就輟學供你上大學，幹體力活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千。以後你和李珊珊結婚了，記得多幫幫他。”

我躲在櫃子後偷偷看去，隻見陸承宗麵色沉穩，點頭如搗蒜。

陸母露出欣慰的神情。

聽見他們的對話，我的指甲掐進了掌心裏。

和陸承宗戀愛六年，他對我百依百順。

我也體諒他家裏沒錢，大小節日從來沒收到過像樣的禮物也不生氣，還總是給他買各種衣服鞋子、耳機平板。

本科畢業後我繼續讀研，陸承宗選擇直接上班。

不過他的經濟並未因此變得寬裕，因為陸承宗的爸媽三天兩頭讓他打錢。

今天是他媽幹活摔了腿需要營養費，明天是他爸要買一台拖拉機。

我倆相處時，甚至連開房的錢經常都是我出的。

爸媽和姐姐知道我談了個家裏比較困難的男朋友，都勸我長點心。

但我不以為意，總覺得我們會是初戀到婚紗的愛情童話，沒想到背後竟是滿滿的算計。

“你放心吧媽，李珊珊都已經懷孕了，離了我她也嫁不出去。我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李珊珊就是個戀愛腦。”

陸母卻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道：“可我記得你一年前就在計劃讓她懷孕了，她過了這麼久才懷上，媽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好。”

“她們這種經常做實驗接觸化學用品的女的，總是比較難懷孕。”

我如墜冰窖，手顫抖地摸上小腹。

原來連這個孩子也是一場陰謀，早在一年前就開始計劃了，我卻毫無所覺。

“沒事兒，媽。反正我也老大不小了，李珊珊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實在不行，等她生下孩子我想辦法把孩子和房車都弄到咱們家來。到時候等她歲數大了再把她踹了。”

“你不知道，我最近聽李珊珊說她馬上就要升職，以後年薪恐怕要翻倍。到時候我再想和她結婚阻力就更大了。所以這兩個月我著急忙慌地給她燉各種備孕補湯，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總算懷上了。”

“李珊珊未婚先孕，我量她爸媽也不敢在我們家麵前擺什麼架子。”

陸承宗語氣間滿是得意。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裏麵那人，這真的是我朝夕相處了幾年的男友嗎？

原來他最近對我的熱情，隻是為了算計我懷孕，降低我在談婚論嫁時的籌碼。

我隻覺得無比窒息，恨不得馬上逃離。

但這裏是農村，一個小時前村裏已經全黑了，我就算從陸承宗那拿到鑰匙開車離開也不安全。

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開到溝裏。

我深吸一口氣，看來隻能忍到明天出發下午去我爸媽家。

3.

飯桌上，陸母熱情地給我夾菜。

仿佛剛才算計我身家、子宮和婚姻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珊珊，這是阿姨做的紅棗羊肚菌雞湯，你嘗嘗。”

“你們孕婦最適合吃這個補身體了。”

聞言我臉色一僵。

來之前我就反複和陸承宗說，不要把我懷孕這事說出來。

雖然我上學和工作的圈子都相對開明，但農村裏畢竟民風淳樸，未婚先孕這種事在老一輩眼裏終究不太好。

當時陸承宗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他絕對尊重我的意見，會幫我保守秘密。

所以我以為就算他們私底下什麼都知道了，甚至還密謀侵占我的家產。但為了在我麵前立二十四孝好男友的人設，至少陸承宗的家人會裝不知道，不會拿到明麵上說。

沒想到他媽就在飯桌上當著十來口人的麵說了出來。

看來他們這是以為完全拿捏住了我，連裝都不打算裝了。

陸承宗的姐姐笑開了花：“哎呀，珊珊，你懷孕了怎麼不早說。還拿我們當外人是不。”

“快給珊珊的椅子加個坐墊讓她做得舒服點。”

陸母看向我：“珊珊這是害羞了，我們都是過來人，不會笑話你的。”

“隻是既然肚子裏有了孩子，那婚事就得盡快提上日程了，不然到時候肚子大了親戚們看見要笑話的。”

陸承宗的姐姐陸思蒂配合道：“珊珊你這麼瘦，顯懷肯定顯得早，那這兩個月之內就得把婚禮辦了，不然多不好看。”

陸母皺眉：“這麼倉促，婚禮能辦好嗎？”

陸父擺擺手道：“這沒事兒， 我認識一哥們。今天說後天要辦席都能給你做出來。還帶唱歌跳舞的，熱鬧得很。就在我們鎮上。”

陸母拉過我的手：“隻是這樣有點委屈珊珊了。不過隻要你們兩個年輕人在一塊把日子過好，這些流程都是小事。”

“老頭子，那你就趕緊找你那朋友問下價格和菜式，什麼時候盡快把日子定下來。”

“到時候把菜單也發給親家一份，以後也方便算賬。”

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想這樣把我的婚禮定下來，言語間還順帶不停對我PUA，好像我不抓緊嫁給他兒子就會被全天下恥笑。

我把手從陸母手中抽出。

“阿姨，不用這麼著急。”

“婚姻大事，還是等承宗見過我父母再定吧，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能算的。”

陸母臉色鐵青了一瞬，旋即又恢複笑意：“珊珊這是什麼話，你肚子裏可懷著我們老陸家的種呢，難不成他們還能讓你嫁給別人不成？”

“況且現在年輕人結婚流程都簡單，雙方父母見個麵，把日子定下來就可以辦婚禮。像我們這兒，連訂婚和彩禮都不興。又不像古代結個婚流程那麼多，能有什麼岔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你們兩個的婚事啊，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他們竟然連彩禮和訂婚也想省了。

桌前的幾個人麵上明明都帶著笑，我卻無端覺得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陸母又把我的手拉住，眼睛定定的看著我。

我想起自己在這裏是孤立無援的處境，終究是沒再反駁，一切等明天離開了再說。

見我默認，陸母這才滿意道：“我們承宗最是溫柔體貼，你跟他在一塊就隻有享福的份。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珊珊你也不用再和我們見外，一家人就該不分彼此。”

“前幾年你在讀書掙不了錢，就我們承宗一個人在外打拚養家，我們全家也沒有反對。就因為知道你不是個忘本的，不會一出人頭地就拋下一起奮鬥的男友。”

這話我一聽就覺得不對，怎麼說的好像陸承宗打工是為了養我？可我上學期間明明沒花他一分錢。

“現在你學有所成，又在市裏買了房子，到時候結婚生子都是一氣嗬成的事。你和承宗在一起這麼多年不分彼此，正好趁著過年有時間，盡快把承宗的名字加到房本上去，等到結了婚，三年抱倆圓圓滿滿。”

陸母說著又樂嗬嗬笑了起來。

這是迫不及待地打起了我婚前財產的主意呢。

我莞爾一笑，順著陸母道：“阿姨說得對，我早就想把承宗的名字加上去了。但是一來沒有時間，二來也怕承宗臉皮薄不願意。正好房產交易中心離我家和我爸媽家都近，趁著這次見完家長，等到工作人員一上班咱們順便就去辦理了吧。”

陸家人沒想到我這麼配合，當即都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我不怕陸家人將我的話當真，隻有先順利回到城裏，我才能想辦法逃離這家人的魔掌。

“哎呀，我就說珊珊你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之前承宗還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