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鄰居沈伯起靈那天，我丈夫說他要和沈伯女兒假結婚。

“瑤瑤要想返城，必須找個城裏人結婚才行。”

丈夫有些心虛的帶著一些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公公在一旁也勸著我。

“素素，咱們可不能忘了當年陸淵的命是沈伯救回來的，所以我們得幫他女兒一把，你要多諒解。”

丈夫見我低頭不語，繼續開口，

“你放心，隻是領個結婚證而已，等她在這裏落了腳，還是會離婚的。”

我知道丈夫重情，可哪個女人願意看著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領證？

正在我猶豫間，十七歲的兒子從屋子裏走出來。

“那我把瑤姨娶了不就行了？”

頓時屋裏的人都愣住了，

隻有我知道兒子是重生回來救我的。

01

丈夫陸淵滿眼懇切的抓著我的手。

“素素，你是知道的，沈伯父對我有再造之恩。”

陸淵告訴過我，沈伯在他知青下鄉的時候幫他很多，甚至在他不小心跌入河水之中時救過他。

人家都搬出這救命之恩了，我要是再不應下去，倒顯得我薄情了。

“可是你跟她假結婚，那我怎麼辦？”

公公抽了袋旱煙，皺著眉頭看著我。

“等結了婚，瑤瑤有了城市戶口，再跟你結婚不還是一樣的嗎？”

不是我不同意，而是陸淵非要拿著救命之恩來壓我。

況且他們的那檔子事，我在結婚前也是聽過的，隻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見我麵含憤怒，似乎不想同意這件事，公公又道：“ 我知道你家富裕，看不起這出身貧農的丫頭，可你也不能擋著我兒子報恩吧？”

“你要實在看不起農村人，那我祖上八輩也是農村的，我直接回去。”

這麼大的名頭，壓到我頭上，我倒有些受不起。

我剛想反駁，小姑子又走上前似乎若無其事的提起一件事。

“當初返城的名額，是瑤瑤姐讓給我哥的，嫂子，你就不能大氣點嗎？”

所有人都勸我大氣，可有沒有人體會過我的感受？

他們兩個人有感情，這是不爭的事實，隻是他們都以為我不知道而已。

平日裏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可是現在，這對奸夫淫婦都要爬到我頭上了。

但我又考慮到，沈瑤是大學畢業生，返城回來之後，肯定會分配到好的大學單位。

我兒子現在正讀高中，要是有她的舉薦，我兒子的前程能走的更順。

“素素，你放心吧，我保證領了證一周之後立馬離婚，絕對不會騙你的。”

我與陸淵結婚十八年，因為沈瑤的介入，夫妻間的情分早已消磨殆盡，我現在最緊要的是兒子。

正當我放下一切準備點頭時，兒子陸言和掀著門簾走了進來。

“媽，你就同意我爸我爺說的唄，人家對他有救命之恩，我爸這樣的書呆子絕對不能辜負的。”

“而且瑤姨來城裏說不定還能輔導我的高中課業呢。”

聽到陸言和說這話，我的心似乎都要碎掉了，我一點一點養起來的兒子，竟然幫著自己的父親懟我。

他說的話在理，但我卻難以接受。

02

罷了，我還說那麼多幹什麼？

不如成全了他。

就連陸淵也從板凳上站起來。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果然還是小和能理會我的心。”

我氣的幾乎暈厥，坐在床上不想說話。

不過他們似乎有些高興得太早了。

陸言和接下來的話，讓在堂裏的幾個人一驚。

“但是，我爸當年說過這輩子都不跟我媽離婚的，雖然現在是假離婚，可也是違背了誓言，要遭天譴的！”

公公趕緊站起來，讓兒子呸呸呸。

陸言和像沒聽到一般，繼續道。

“我倒是有個辦法，讓我娶了瑤姨，這樣瑤姨也能來城裏落戶了，也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

“反正都是為了報恩嘛，也沒什麼。”

陸言和這話一出，我立馬明白了他什麼意思，跟他使了一個眼神，我也站起來煞有介事的說著：“我看這方法可行，誰說老子的恩，兒子報不了？”

丈夫，公公，還有小姑子都麵色鐵青，不說一句話。

先不說陸言和這年齡能不能領結婚證，就算能領， 他們又怎麼可能放任兒子去娶一個比他快大20歲的女人做媳婦。

擺明了陸言和這話，是來噎他們的。

陸淵氣不過，拿起笤帚就要敲打兒子，我急忙攔在門前，聲音立馬冷掉。

“你今天要敢打兒子，我明天就離家出走！”

正說著呢，門外傳來了哭泣的聲音。

我皺著眉頭。

又來了。

穿著麻布喪衣的女人，扭著腰肢走了進來，泫然欲泣。

“淵哥，我知道嫂子不願意讓我跟你假結婚，沒事的，我還是繼續留在鄉裏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那身形微微顫抖，幾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公公將煙杆一敲。

“這孩子就是叫她娘給慣壞了！”

陸言和推開我，直接走到公公麵前，語氣十分強硬。

“我媽辛苦了半輩子，從來沒有做過錯事，現在我爸要假結婚去報恩，我幫我爸怎麼還錯了？”

“你這不孝子！”

公公也想打陸言和，陸言和一個閃身，讓公公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可他也沒扶起來公公。

而是挺起腰板，看著沈瑤。

“我聽說現在國家政策變得快，隻要考上研究生了，就可以自動轉到城裏。”

“這不比假結婚要光彩嗎？”

沈瑤的臉一陣紅一陣青。

“我現在年紀大了，考也不好考。”

兒子一針見血的刺破了他們幾個人的謊言。

“返城的名額是有限的，您真要結了婚，那我媽返城的名額怎麼辦？”

“或者說，您要是打死不離又怎麼辦？”

我站在兒子身後，忽然覺得有人替我撐起了一片天。

沈瑤無話可說，隻能可憐的抬起頭，看著身旁的陸淵。

甚至似有若無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她懷了孕。

我咬著牙，攥著拳頭，他們這家人可真是讓我惡心至極。

背著我苟合，如今又想騙我跟別人假結婚，搶我的名額。

我心裏雖然憤怒，可麵上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我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

我頓了頓說道：

“沈瑤，你現在是廠裏的工人，要嫌辛苦不如你先辭職幾天，在城裏生活著，等什麼時候名額下來了，你第一個就排號去服務廳交檔案。”

“你是大學生，國家肯定緊著你來。”

陸淵聽不下去了，他直瞪著我。

“國家政策變化的這麼快，誰知道返城的名額會不會再加了？”

連他都不確定國家政策會變成哪個方麵，可他卻篤定，隻要結了婚，沈瑤就有城市戶口。

這分明都是借口。

他就是想跟沈瑤雙宿雙飛。

沈瑤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到時候就算他們有理也說不清了。

所以這麼拙劣的謊言才會出現在我麵前。

“我爸之前不是說過，報恩，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帶著瑤姨見世麵，不問俗事，媽，要我說你不如成全了人家。”

03

我詫異的看著兒子，兒子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能說會道了？

兒子的話頓時讓丈夫為之語塞，畢竟他們的事不算光彩。

陸淵怒視著兒子，剛想來硬的，就被身後的沈瑤拉到了暗處。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後竟有些躊躇道：“嫂子，我在城裏排隊，等名額也可以，就是這錢......”

我一笑，拿出幾張毛票。

“錢沒關係，我來出，畢竟救命之恩嘛......”

我略有意味地將眼神停留在二人身上，忽然覺得我竟然像個惡婆婆。

公公抽了一根又一根的旱煙，甚至想用長輩的身份壓我，可我全然不理會。

畢竟家裏的錢都是我管著的。

任他撒潑打滾，離了我這個家就運行不下去，所以他們也隻敢做做假把式。

回到屋子之後，我才卸下滿身的刺，趴在桌子上。

忽然又想起陸言和今天有些奇怪，我又去了他的房間。

陸言和已經睡了，他的日記本敞開著，我就算不想看，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能讓媽再像上次那樣受盡屈辱。”

“絕不能讓沈瑤有返城名額。”

我不想看，可又被吸引著，又翻開了一頁。

“媽，兒子，這次一定要救你！”

我呆在原地，看著那些熟悉的字組成不熟悉的句子。

我和陸淵的婚事，是媒婆上門提親定下的。

當時國家政策變動，作為知青下鄉的陸淵為了返城，就跟我結了婚。

一開始我並不願意，因為以利益開始的婚姻，怎麼可能順利走下去。

可是他知書有理，與我暢談古今外文學，甚至能讀懂我寫的那些詩句。

我中專畢業之後，周圍的男人有很多覺得我是讀過書的女人思想太獨，不願意接近我，再加上我家裏隻接受入贅的男人。

所以我一直沒有尋到一個真心待我的人。

而且我家庭富裕，我更害怕有些男人為貪圖家財，貿然求娶。

可是陸淵不一樣，我曾經看見他為了讀一本書，牢牢守在學校圖書館。

他就像一根竹子，清冷正直，一心向上。

與我相交的時候，也總是進退有禮。

結婚的時候，他甚至給我出了彩禮，我也跟他生了真情，將嫁妝全部貼補了家用。

可是自從父親生意失敗之後，我們之間的感情就煙消雲散了。

他屢屢對我斥責，就連公公婆婆也搬到了我家來住。

如果不是有個兒子，我恐怕早就不跟他過了。

傍晚時分，陸淵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時，我忍不住斥責。

“陸淵，你你要是對我的做法表示不滿可以說出來。”

可當我看到他耳畔的吻痕，我更加生氣。

我想不通，那個一心讀書的書呆子，怎麼就變成了劈腿的爛人。

就在我剛把陸淵推到院子裏，剛回到自己臥室的時候，

小姑子連門都不敲，直接闖進了我的房間，抱著雙臂得意的看著我說道：

“我媽來了。”

婆婆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心下一沉。

上次吵架之後，婆婆就賭氣回了自己的家，這次回來估計又是來給我添堵的。

想了想陸淵和沈瑤的事兒，我心底冷笑。

怕是來算賬的。

我沒說話，就這麼冷冷的盯著她看，小姑子或許是被我看得心裏發毛，瞬間沒有剛才那囂張的氣焰，她嘟著嘴道：“我媽現在就在外麵等你，你要是還不去的話，我媽......”

我再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想往下說的話。，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就在我起身準備出去會婆婆的時候，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位鄰居大聲的叫喊聲：“這是誰家老人坐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