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體檢科碰到了沈望廷。
他背靠牆壁,看著手裏的單子發呆。
瞥見我後他瞬間收起了體檢單。
我垂下眼皮,調轉輪椅就要離開。
“站住。”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項鏈呢?”
病服遮不住我空蕩蕩的脖子。
“扔了。”
他瞪大眼睛,眉尾有些抽搐,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
“那是我找意大利工匠定製的情侶項鏈,你知道有多珍貴嗎!”
“全世界隻有一對。”
我抬起腦袋。
“那江慕妍脖子上的呢。”
他緊皺的眉心漸漸舒展,嘴角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笑。
“她脖子上的是複刻品。”
“你是因為這個鬧脾氣的嗎?”
我很不喜歡“鬧脾氣”這三個字。
它會將客觀變得很主觀,本來在評判某件事的對錯,倒變成了意氣用事。
“不,我隻是覺得你口中的話語太淺薄。”
“跟你的腦容量很成正比。”
我掏出手機,當著沈望廷的麵將他拉入黑名單。
“別聯係了。”
他鉗住我的手腕,一把奪走手機。
但我的密碼早就改了,沈望廷他打不開。
“解開。”
他抿著唇,臉有慍怒之色。
“把我拉出來。”
“快點,司琦,把我拉出來。”
周圍人紛紛側目。
“沈望廷,請你搞清楚一件事。”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頓了頓,“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別再自作多情。”
沈望廷氣笑了,將自己手機掏出來,打開了相冊。
裏麵裝滿了我和他的合照。
“這個,還有這個。”
“你怎麼否認。”
這般著急慌忙,他是想解釋什麼。
“所以呢?”我冷冷道,“你是想讓我當小三?”
“你不要臉我還要,別犯賤。”
沈望廷頓住,被戳破小心思,臉頰瞬間變得漲紅。
現在的他簡直令我作嘔。
沈望廷急了,大手把住我的輪椅不讓我走。
“我給你錢。”
“你開價,我給。”
“司琦,你是說過想和我有個孩子嗎,我答應。”
“我會讓孩子繼承我的財產,隻要你留在我身邊。”
明明正值盛夏,我的心卻如數九寒天般冰冷。
“沈望廷,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買來。”
他不屑道:“比如呢?”
“比如感情和生命......”
他笑了笑。
“你爸的命不就是用錢買的嗎?”
“也就值二十塊錢。”
“你比他爭氣,可貴得多呢。”
我攥緊拳頭,耳邊一片嗡鳴。
腦海裏不停回蕩著他的言語,橫衝直撞,所有神經末梢都響起了警報。
“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爸的命......”
“畜生!”
眼淚成串掉落,我用盡所有力氣朝他揮拳。
沈望廷後撤幾步。
“你滾!滾!”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聲音回蕩在整個走廊,驚得醫護人員都跑了出來。
“啊!!!”
情緒處於崩潰邊緣,隻能用哀嚎發泄,摳在輪椅邊緣的指甲紛紛翹起,鮮血淋漓。
“你去死!!!去死!!!”
頸部青筋全部暴起,雙目充血,渾身都在顫抖。
我像隻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用盡最後的生命朝著捕食者咆哮。
眼前出現黑斑,視線逐漸被其剝奪。
醫生衝了上來。
“快,患者氣血上腦,送搶救室!”
我昏迷了一周。
而這一周,沈望廷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
直至深夜他才有時間靠著床小憩片刻。
我睜開眼睛,側頭就看見他縮在小凳子上,腦袋枕著病床邊,還壓了份協議。
是份婚前承諾。
隻要領了結婚證,沈望廷名下的所有財產就會轉讓給女方。
”你還真是癡情......“
我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受益方寫的是我的名字。
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是江慕妍發來的消息。
“你不要後悔。”
我打開了他的手機。
一大堆消息無非就是表達一個意思。
婚約取消,他忘不了我。
“惡心。”
我刪掉了他手機裏有關我的一切信息。
合照,聊天記錄,還有藏在備忘錄裏的小事情。
順帶幫他關掉了鬧鐘——每隔一小時需要叫醫生補吊瓶。
我拉開他勾在我輸液管上的手指,將手機放回原處。
那份協議被我團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沈望廷,這世界上真的有錢買不來的東西。
拿上證件,我悄無聲息離開了醫院。
我們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