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川,如果你決定接受強直性脊柱炎的藥物治療,治療期間就不能要孩子了!”
張銘川拿著圓珠筆,遲遲沒有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回去和你媳婦好好說說,你的病情發展嚴重,受孕的事情可以往後推推,他會理解的。”
他感受著自己腰背部的陣陣鈍痛,苦笑著朝醫生搖了搖頭。
“不用了。”
一想到昨天在林嵐清老家,她為了唐少傑將自己推下十幾米的橋,心裏就像被無數根細針穿透,疼的無法呼吸。
他滿腦子都是昨天林嵐清說的話。
“少傑有胃病,你還把他帶來橋上吹風,害得他鞋也掉下去了,你做人怎麼這麼惡心?”
“你都不善待我的朋友,我為什麼還要跟你這種男人生孩子?不如隨便找一個男人生好了!”
他被林嵐清一把推下橋。
“要是找不到少傑的鞋,你就別回家!”
然後她攙著唐少傑去了他們鎮上的服裝店,“我帶你去城裏再給你多買幾雙鞋。”
張銘川強忍著被河裏石頭劃傷的疼痛,在冰冷的河水中掙紮著遊上了岸,憑借著意誌一點一點挪著走了回去。
這三個月為了完成林嵐清在26歲當母親的願望,他放棄治療強直性脊柱炎,隻因醫生說藥物會影響胎兒。
病痛令他難以忍受,又不得不放棄了文工團舞蹈首席的位置,轉了文職。
林嵐清看他辛苦,一日三餐換著花樣做營養餐給他。
“老公,等我懷了孕,你就能好好治療了。”
一想到這些,張銘川的心口就讓被人狠狠地紮了一刀。
他知道唐少傑是林嵐清的青梅竹馬,更是她的初戀。
所以這些年,隻要不違背底線,林嵐清對唐少傑的關照和幫助,他都選擇視而不見。
他以為,林嵐清可以處理好她和唐少傑的關係。
可昨天那一推,將他從自欺欺人的幻想中徹底扇醒了過來。
林嵐清根本不愛他,更不不在意他對她的付出。
於是他坐著大巴連夜趕回了榆城。
他不想再跟唐少傑共享妻子的關懷,更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生在這樣畸形的家庭中。
他右手有些微微發抖,簽下了自己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出了醫生辦公室,正準備去拿藥,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張銘川?”
他回頭看著一身名牌的唐少傑,正疑惑他怎麼會出現在軍區醫院,林嵐清便從遠處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她左手自然地挽住唐少傑的胳膊。
“怎麼還不回病房休息,趕了一夜路你都沒咋睡,醫生說你的胃沒有什麼大問題,你別擔心。”
隨後熟練地給他拽了拽衣角,然後又順手將他有些淩亂的頭發理了理。
張銘川靜靜看著麵前的二人,仿佛他們才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林嵐清眼底的愛意,動作中的輕柔,他都好熟悉。
因為半年前,林嵐清得知他的強直性脊柱炎後,也是這般照顧著他的。
她陪他做力量訓練,陪他做物理治療,每夜看到他疼痛的睡不著覺時,都一個人默默掉淚。
一個月前,林嵐清說她媽生病了,得回家照顧一段時間。
可她一去就沒了消息,張銘川擔心丈母娘出了什麼事,前天匆匆趕了回去。
結果回去才發現,丈母娘根本沒生病。
倒是唐少傑翹著個二郎腿,睡在自己跟林嵐清的婚床上。
而林嵐清隻是解釋說,唐少傑的妻子拿錢跟人跑了,唐少傑現在又一身病,所以現在她得承擔起照顧唐少傑的責任。
“你怎麼在這?”
張銘川回過神來,林嵐清順著唐少傑的視線,也慢慢轉過了身。
看到張銘川的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許是張銘川一夜未睡蒼白的臉嚇到了她,她推開唐少傑,匆匆走到他身前。
“你這臉色是咋回事?又疼了嗎?你咋回來的?坐的大巴嗎?怎麼不好好在老家帶著?我還想等少傑住院了就接你回來。”
從林嵐清老家到榆城,坐大巴得六個小時。
昨夜林嵐清包了輛私家車帶唐少傑離開時,張銘川房中的燈還亮著。
她想著讓張銘川在老家好好反思一下,但看著眼前張銘川慘白的臉,她內心突然湧起了一絲後悔,她怎麼能衝動到將他推下了河。
她歎了口氣,“既然你都追來醫院了,那就好好和少傑道個歉吧,道完歉就趕緊回家休息,我晚點回去給你做飯。”
然後轉身扶著唐少傑,“銘川隻是不愛說話,他心眼不壞的。”
張銘川隻覺得可笑,他究竟做錯了什麼,需要和唐少傑道歉。
他將自己的病曆和體檢報告藏在身後,“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你就不能做點好事為咱們未來的孩子積點德嗎?”
張銘川脊背一抽一抽泛著疼,昨天冰冷的河水讓他病痛加重了,現在連走路都困難。
他扶著牆咬咬牙,“林嵐清?”
“現在道歉晚了,就算少傑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你!”
“林嵐清,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