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羽在手機上打下幾句友好的話語。
一抬眼,麵上盡顯譏諷,不複一絲柔弱。
她舒展開平時裏的畏縮,一副睥睨姿態。
“你一個窮酸聾子,也敢癡心妄想嫁進陸家?你不過是我的移動血袋罷了,還真把自己當成陸太太了?”
“再說你的血,肮臟又下賤,我才不會用,忘了告訴你,我從來不是什麼特殊血型,你的血包我都倒進了馬桶裏,垃圾隻配在下水道裏待著。”
“我也從不是什麼凝血障礙,但隻要我說,哥哥就會相信。”
“更好笑的是,你以為愛你的男人,為了我不但要抽你的造血幹細胞,還打算讓你生下孩子後,用臍帶血徹底治愈我的病灶。宋晚梔,我該說你傻,還是說你賤呢?”
宋晚梔抬起頭,眼睛死死盯著陸千羽,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曾經她也幻想過和陸景川的孩子會有多可愛。
可一想到她以為的愛情結晶,來到這個世界上實際要做別人的藥,她整顆心都亂作一團。
“你這是什麼眼神?和你那個短命鬼哥哥一樣讓人討厭!”
“唉,誰讓他碰巧發現了我的秘密呢。我讓他眼睜睜看著那個血包被倒掉,誰能想到他居然那麼容易就死了,哈哈哈。”
哥哥的死被調侃,宋晚梔隻覺渾身血液燒得火熱。
她一步上前掐住陸千羽的脖子,逐漸收緊。
“混賬!”
“啊!哥哥!救我!”
陸千羽被掐得脖子通紅,雙眼泛白。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怒吼:“住手!”
陸景川衝了進來,一腳將宋晚梔踢開,陸千羽這才得以解脫,癱軟在地上劇烈咳嗽。
宋晚梔跌坐在地上,她看著去而複返的陸景川將陸千羽緊緊護在懷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小羽,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傷到?”
陸千羽咳嗽幾聲後,淚如雨下。
“我真的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嫂子,她衝上來就掐我。”
陸景川看了一眼手機上敲的字,沒有半分不妥。
“可能是嫂子看我和哥哥關係親密,所以一時想不開就......”
宋晚梔的肩膀被陸景川踹上來時,才發現原來幾十塊的球鞋踹人也同樣很痛。
她感覺這一腳將那顆心徹底騰空,剝離的四年讓她撕心裂肺。
“宋晚梔,給小羽道歉!”
“休想!”
宋晚梔捂著肩膀,眼睛裏透著猩紅的光,倔強又懾人。
“你能聽見了?”
剛才情急之下,陸景川忘了比手語,他卻發現宋晚梔沒看手語就對答出來。
他有些意外。
宋晚梔從地上爬起來,撣撣灰塵,“我會讀唇語。”
四年時間,他竟然絲毫沒有關注過自己的變化。
看著宋晚梔淡漠又疏離的樣子,陸景川心底那抹怪異感又竄了上來。
他見過天真爛漫的宋晚梔。
也見過和他耍小性子的宋晚梔。
唯獨這般陌生的宋晚梔,從未出現過。
可眼下,他顧不得許多。
“我說了,給小羽道歉。”
宋晚梔卻上前一步,仰頭麵對他。
“我也說了,休想!除非我死。”
陸千羽扯了下陸景川的衣袖,委屈說道:“算了,哥哥,可能嫂子從來都不喜歡我,你別為難她了。我沒事,我......咳咳咳。”
“不道歉是吧?行,宋晚梔,你跟我出來。”
陸千羽一身嬌弱樣,眼睛和嘴角卻都含著勝利的笑意。
陸景川一把攥住宋晚梔的手腕,拖著她走進一間雜物間,將她推進去。
“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肯道歉了我再放你出來。”
而後一把將門鎖住。
雜物間裏一片漆黑,這讓她瞬間想到上學時被霸淩的片段。
那些人將她打得遍體鱗傷,然後關在體育館器材室裏,還有人企圖畏褻她。
她哭喊,拍門,卻一個來救她的人都沒有。
直到放學,陸景川才找到她。
那個時候,他就像一道光救贖了她。
現在,這道光將她重新逼回黑暗,任她腐爛敗壞。
宋晚梔抱緊自己,捂住耳朵。
好像這樣,才能驅趕走那些至暗時刻。
“不要過來,都不要過來。”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救命。”
“我喘不上氣了,誰能救救我?”
黑暗中,宋晚梔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時,門被打開。
一名查房的醫生路過時,聽到了宋晚梔的呼救。
在檢查過她的身體情況後,大喊:“患者有幽閉恐懼症,現在已有表征,快進行搶救。”
再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宋女士,你不知道自己有幽閉恐懼症嗎?為什麼會一個人躲在雜物間裏,你家屬呢?”
宋晚梔靜靜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向天花板,好像一切聲音都在離她遠去。
她甚至有些質疑,治好耳朵對她來說是對還是錯。
醫生還想再問,護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他們同時對她展露出同情的表情,醫生歎了口氣後問:“聽說你要捐血袋?”
宋晚梔終於有了點反應,一張嘴嗓音嘶啞得厲害:“都捐掉。”
醫生讓護士拿過來一份同意書,“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就算為自己。”
她搖搖頭,“不了。”
說罷,她毫不猶豫簽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