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睜開眼,陽光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但臉上那暖洋洋的觸感卻讓我覺得格外不真實。
我的喉嚨發幹,心跳快得像脫韁的野馬。
四周是熟悉得讓我頭皮發麻的場景——臥室裏的窗簾是上個月我挑了三個小時才定下的,衣櫃門上還貼著我倆婚紗照的草稿版本,桌上散亂地堆著婚禮的籌備清單......
這一切怎麼會——
我愣住了,目光緩緩落到床頭櫃上的鬧鐘。
那上麵的數字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我的腦袋上。
婚禮籌備的日子,準確到具體日期,居然是我跳樓前的一個月!
我抬起雙手,掌心的皮膚光滑如新,沒有那天摔下去時橫生的劃痕。
試探著動了動胳膊,沒有骨頭斷裂的絞痛。
我真的回來了,那個開啟了一切毀滅的起點——我竟然重生了。
震驚、恐懼、憤怒和狂喜交織在心口,瞬間把我淹沒。
這種感覺,就像趁你沒注意有人往你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隻有等你咬開之後才發現裏麵的夾心是魯莽的辣椒醬。
「吱嘎——「房門被推開,曾廣晟端著手機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陰鬱得像欠了全世界的錢。哭喪著一張臉,卻也沒在意我這呆掉的模樣,自顧自坐到床邊,開始戳手機。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幹什麼。
十有八九是薑純藝又出了什麼事。
果然,熟悉的一切都還沒變,連「炮灰前女友」這個看似尷尬的角色,都還牢牢懸在我們生活的上空。
我盯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喉間溢出一聲冷笑,盡管聲音輕得幾乎不可聞,但心裏那種複仇的快感卻像往一個裂口的油鍋裏倒冷水,「滋啦」一聲,引燃了我整個人的情緒。
「廣晟?」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盡量讓它聽起來柔和些,「怎麼了,這麼愁眉苦臉的?」
他猛地抬頭看向我,像是對我的反應感到意外,眼神裏甚至透出幾分狐疑。
嗬,倒是挺機警。
但我現在這副「溫柔賢惠」的模樣,應該還撐得住接下來的戲碼吧。
「沒事。」他把手機往旁邊一放,搖了搖頭,努力掩飾剛剛的情緒。
我心裏冷笑,表麵還是一副關心備至的樣子,「說吧,怎麼突然開始瞞著我了?是不是又和——薑純藝有關係?」我刻意頓了頓,把最後三個字稍微提高了些音調。
他臉色一僵,顯然沒料到我會主動提到這個名字。
幾秒後,他才結結巴巴抬著手,試圖解釋什麼,「她......她最近生病了,我......」
「那你去看看她吧。」我輕描淡寫地開口,好像他生氣的時候非要吃一頓燒烤解氣,而現在我不過是順手點了個羊肉串。
「她那麼脆弱,你難道忍心不去照顧她嗎?」
他整個人愣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副「這女的在搞啥」的表情。
我看著他的神情,幾乎能感受到胸腔裏那快意的涼意一點點滲透開來,占據了我的全身。
「你......說什麼?」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聲音還帶著斑斑點點的顫抖。
我低頭擺弄著手指,好像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似的,慢悠悠地開口:「廣晟,去吧。什麼重要不重要,總要你自己決定。」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嘴角是風平浪靜的笑意。
嗡嗡作響的氣氛裏,我隻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聲:[曾廣晟,你根本不知道,我會把這場戲演到多精彩。]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一點什麼蛛絲馬跡,可惜我今兒個狀態極佳,麵無表情得簡直能去代言撲克。
最後他終於開口,語氣如履薄冰,「你真的不介意嗎?我怕你會生氣。」
聽到這話,我心裏的嘲諷簡直像是坐上了火箭,「介意什麼,隻要你開心就好嘛。」我笑著說,極力表現得像個心胸寬廣的大度人。
「而且,生氣有什麼用呢?」
他又愣住了,摸不準我是不是在諷刺他。
坦白講,看他這副不知所措的木然樣,我幾乎就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但忍住笑意,我依舊繼續維持著這場麵,不讓他看出絲毫破綻。
空氣略顯凝滯,我們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僵持。
而我心中的冷笑卻如同陰冷的風,將周圍的空氣吹得愈發刺骨。
他猶豫不決地抬眼,心事重重地思索著。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般點點頭,起身拿起手機。
那一刻我在心中揮手送行。
他不光邁出了真正的第一步,也即將踏入我精心布局的深淵。
多看一眼他的背影,我都覺得那是一個奔赴注定結局的好戲開場。
門「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我終於露出了一個快意的笑容,唇角緩緩上揚。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而他那些虛偽的柔情,終將化作風中殘燭,燼滅無蹤。
踏出這一步,他已決然無法回頭。
而我呢,則在心中暗暗篤定,是時候讓這一切變得更耐人尋味,將這場遺憾與悔恨的戲碼推向巔峰。
隨著房門輕輕打開,我轉過身,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在盤桓:[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