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總是幫對門代收快遞。
我勸她不要這麼好心,萬一被對門訛上,我們有嘴也說不清。
“你不要總把人想得這麼壞嘛,舉手之勞而已。”
見她滿不在乎,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七夕這天,閨蜜又幫對門代收了快遞。
快遞異常巨大,大得像口棺材。
我似乎聽見紙箱裏傳來呼吸聲......
又是一個加班夜。
七夕還要加班,我一邊痛罵狗資本家,一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和閨蜜合租的公寓。
插進鑰匙擰開把手,我卻發現門像是被什麼東西抵住了,隻能推開一半。
我拿臂膀用力頂了頂,門絲毫不動。
我廢了好大力氣從狹窄的空間裏鑽了進去,看到了放在玄關處的巨大紙盒子。
“韓媛,你買了什麼啊,這麼大個兒還這麼重。”
我嘟囔著關上門。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紙箱好像被關門聲嚇得震了一震。
韓媛吃著零食從裏麵走了出來。
“不是我買的,幫對門代收的快遞。”
又是代收。
“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隨便幫人代收快遞。回頭要是對門說快遞壞了或者丟了東西,我們上哪裏說理去?到時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責怪韓媛缺心眼。“你就是太熱心腸,什麼事都要摻一腳,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
韓媛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好啦,陳茜老師,不要再說教我啦。你呢,就是防備心太重。鄰裏之間互幫互助這不應該的嘛,我這也不過就是順手幫了個忙而已。”她走過來抱著我的手臂搖了搖,企圖蒙混過關。
“再說了,這次你可錯怪我了,我本來不想收的。是這個快遞放在樓道裏,擋了別人的路,我才幫忙代收的。”
韓媛回想著當時的場景,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說來也奇怪,本來我都沒注意到門口放了快遞,還是有人來敲了門我才看到。”
“有人敲門?誰啊?”我腦子裏閃過一絲警覺。
哪有送快遞,還會敲對麵門的。
“不知道啊,開了門又沒看到人。”
“沒人?”
韓媛點點頭。
2
我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
腦海裏開始浮現出最近連環殺人案的新聞,聽說殺手專門找年輕貌美的女人下手,手段殘忍,死後還會分屍,至今還未被抓獲。
最新一起案件的屍體,好像就是在我們小區不遠處的河道裏發現的。
凶手至今逍遙法外,鬧得人心慌慌的。
畢竟是兩個女孩子合租,我對安全問題難免緊張一些,還在門口裝了監控。萬一有什麼不懷好意之人,憑我們倆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身子骨,實在難以抵擋。
我立刻打開手機,和韓媛一起看當時的監控。
“就是這個時候。”韓媛指了指手機屏幕。
我將進度條拖到她手指的時間。
屏幕上出現了快遞紙箱子。
顧及隱私問題,監控的範圍隻能看見我們門前的一塊區域,看不到對門的狀況。
監控沒有拍到放快遞的人。相比於“放置”,倒不如說快遞是被......
“怎麼像是被人推過來的?”韓媛嘀咕。
我們這一側靠近樓梯,對門靠近電梯,快遞就被明晃晃擺在樓梯口。因為體積巨大,快遞將樓梯口堵得死死的,快遞一側甚至都貼到了我們門上。
我倆屏氣凝神地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監控的時間不斷變大,接著韓媛打開了門。
沒有人!
監控顯示沒有人敲門!
我後頸冷汗涔涔,胸口開始起伏。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韓媛不可置信,“我聽得真真切切,有人敲門!他來來回回敲了好多遍!我本來在廚房燒飯,是聽到敲門聲才去開門的”
韓媛慌了神,“不是人敲的門,難道是鬼嗎?茜茜,我們不會是被什麼臟東西纏上了吧......”
我趕緊穩住她的思緒。
“呸呸呸,別瞎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你可能是錯把別的什麼聲音當成敲門聲了。”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撫,其實自己心裏也慌得沒了主意。
雖然我一點不相信有鬼,但為什麼韓媛為什麼會聽到敲門聲呢?
3
“問問她!”
韓媛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
“之前幫對門代收快遞的時候,我加了她微信的。”韓媛打了微信電話。
我記得韓媛之前幫對門代收過兩次快遞。
-
第一次是個平常日子,我並未親眼所見,是韓媛轉述給我的。
“我上午拿自己的快遞的時候,就順便幫對門代收了。”
“你不知道啊,茜茜,我們對門是個大美女!長可好看了!我給她快遞的時候她還疑惑呢,說自己沒買東西。我一打聽原來今天是她生日,保不齊就是哪個追求者送的生日禮物。”
“我還加到了她的聯係方式!”
看韓媛一臉的興奮,我也沒忍心攪了她的興致,但還是叮囑了她幾句,以後這種事情還是要留個心眼。
-
第二次是情人節。
雖然我和韓媛都是單身,但我倆情人節那天還是出去吃了頓大餐。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快遞員蹲在門口等,身邊放著一個稍大一點的盒子。
快遞員是個小夥子,高高瘦瘦,戴著眼鏡,長了一臉雀斑。他把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遮住眼睛,說話的時候總是眼神閃躲,手會不自覺的扣衣角。
令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他那隻手。
這是一雙很老的手,和他的年齡一點也不適配。
他的手指節很大,皮膚粗糙,滿是老繭,指甲泛黃,縫隙裏滿是黑色的汙漬。
他右手隻有四個指頭。
小指從最底下的關節被截斷,斷口粗糙,露出猙獰的肉。
“怎麼又是你呀?”韓媛大大咧咧地上去打招呼。
小夥子局促地站起來,說話有些結巴:“我......我在等......簽收快遞。”
“給我吧,我幫她代收。”
小夥子猶豫了一刻,還是把包裹遞給了韓媛。快遞員抬眸看了韓媛一眼,正好被站在側麵的我捕捉到了,他眼中似乎閃過一刻的......厭惡和煩躁。
“在這裏簽字。”韓媛一點也沒有察覺,瀟灑地簽上了名字。
我倆拿了東西正準備走,小夥子卻又出言叫住了我們,“韓女士,上次那個包裹你真的送到了嗎?”
“送到了啊,我親手遞給她的。”韓媛疑惑,“怎麼了,她說沒收到嗎?”
快遞員放心了似的,長舒服了一口氣,“沒有,我就是確認一下。”
4
微信電話響了一會兒,接通了。
“怎麼了,媛媛?”
手機傳來一個嗲嗲的女音。
媛媛?我和韓媛這麼多年的閨蜜情,都還叫她韓媛,這女的才和韓媛認識多久啊,怎麼能叫媛媛?
我給韓媛遞了個眼刀,韓媛心虛地捂住聽筒,朝我眨眨眼睛,以示求饒。
韓媛問起快遞的事。
女人電話裏所言卻讓我倆更加恐懼。
“快遞?什麼快遞?我沒買東西啊。”
“沒買快遞?”我和韓媛異口同聲。
“對啊,對了,還有你上次幫我代收那個快遞,根本就不是我買的的東西。我還和快遞公司去查了快遞單號,他們說查不到這個號碼。這事情邪門的很,可能是有人的惡作劇,你當心點。”
我和韓媛相視一眼,兩人的眼睛裏都是驚恐,目光緩緩地移動到了門口那個巨大的快遞盒子上。
“那個盒子是......”
“誒,不和你說了嗷,我這兒還有個會,拜拜!”通話被急促地掛斷了。
5
紙箱子很大,大得像是口棺材。
剛剛我推門之時它紋絲不動,可見裏麵裝的東西有點重量。
“茜茜,是我的錯覺嗎?”韓媛聲音越來越小,“那個盒子......剛剛......是不是動了......”
我想到我剛剛關門時,盒子像是被關門的聲響嚇得一震。
一個恐怖的猜測蹦了出來,恐怖得讓我不敢往下細想。
”啪”頭頂傳來一個火星四濺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被燒斷了,然後整個屋子陷入了黑暗。
此時,我和韓媛都不敢說話,整個空間都安靜下來,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黑暗像一張網,戴著恐怖的無助籠罩了一切。
我聽到了輕微的動靜。
我側耳仔細辨認,瞳孔驟然收緊,巨大的恐懼像海浪一般把我吞沒。
是呼吸!
是逐漸急促的呼吸!
呼吸聲越來越近,沉重,喘著粗氣,像是一頭野獸在尋找著什麼。
“跑!”我來不及細想了,伸手去抓身邊的韓媛想逃跑。我抓到了一隻手,一隻粗糙的手,手上的皴皮磨得人生疼。
我一輩子的忘不了那時的感覺。
一種從頭頂到腳底的冰涼,寒氣侵襲了我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經,在我的胸腔裏蔓延,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隻手隻有四個手指。
6
是那個快遞員。
黑暗裏,男人握著刀,刀刃閃著寒光。他將韓媛按倒在地,刀刃輕輕劃過了韓媛的脖子,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血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你就這麼喜歡代收快遞?”
男人滿目凶光,滿臉的麻子因為麵目的猙獰而扭捏到了一起。他看著韓媛的眼神既憎惡又玩味,“那不如,就把你變成快遞吧?”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好心......”男人完好的左手死死掐著韓媛的脖子,導致她的話語斷斷續續。
“好心?”男人冷笑,“你知道我有多想見到她嗎?你知道我為了見她一麵等了多久嗎?我所有的精心策劃都被你給毀了!”
男人的眼球布上血絲,發了狂。
“你太礙事了,每次都出來阻撓我們見麵!我沒有辦法,我隻能先除了你。”
“你該死!”
“誰都不能阻止我見到她!”
她?
我想到那個電話裏嗲嗲的女聲。
原來之前的快遞,都是男人為了見對門的女人一麵,設計的圈套,卻不曾想被韓媛的一片好心腸給毀了。
“別動!”我摸索著手機想報警,男人大喝一聲。“你要是敢動一下,我現在就把她殺了!我一刀就割了她的喉嚨!”
男人威脅著把刀又貼近了韓媛幾分,巨大的恐懼和疼痛讓韓媛叫出了聲。
“我沒動。”無論如何,我要先穩住他,確保韓媛的安全。“我不報警,我可以把手機給你,隻要你不動她。”
見男人的情緒有所緩和,我緩緩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這時,韓媛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徐縵的微信電話。
是對門那個女人!
這個名字一下子刺激到了男人,男人被奪舍了一樣徹底癲狂:“你怎麼能有她的電話!我追求了她這麼久,她連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你怎麼會有她的電話!”
男人全然沒了理性,一刀刺進了韓媛的身體,我上前推倒了他。
7
“然後就是一陣混亂。當時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打鬥中,刀刺入了他的肚子,他死了。”
審訊室裏,我如是說。
坐在我對麵是個老警官,一雙鷹眼緊緊盯著我,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被他捕捉在眼裏。
“你和韓媛是誰動的刀。”警察用指尖叩了叩桌子。
“當時場麵太混亂,我沒看清。”
“是你?”
“不知道。”
“是韓媛。”
“不知道。”
......
老警察的提問越來越快,我全都搖頭不知。
老警察還想再問些什麼,被門外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一個年輕的警察探出頭,叫了聲老大,兩人在門外耳語了幾句。
“是韓媛嗎?她怎麼樣了?”
“搶救及時,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現在安置在市醫院。”
我鬆了口氣。
“為什麼刀上沒有指紋?”警察沒有給我鬆氣的機會。
“畢竟是殺人了,我們都害怕蹲局子,我就把指紋洗掉了。”
“洗掉了?”
我點頭。
“因為害怕?”
我點頭。
警官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透一樣。突然,他猛得一拍桌子,“陳茜!你撒謊!”
“殺人的不是你,也不是韓媛,是她。”警察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極其美豔的年輕女人。
“是徐縵,對吧?”
頭頂的白熾燈茲茲地響了兩聲,我緩緩閉上眼睛。
8
當時的場麵是這樣的。
為了穩住男人,我交出了手機,但男人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韓媛脖子血流不止,過多失血讓她意識模糊。再不有所動作,韓媛也離死不遠了。
男人如此在意徐縵,我決定放手一搏。
“韓媛能聯係到徐縵,你可以通過韓媛約她見一麵。”
男人拿刀的手頓了頓,我看到他拿刀的手越收越緊,泛黃又嵌著汙垢的直接狠狠扣進肉裏。
眼見事情有轉機,我乘勝追擊。
“你不是一直想見她嗎?你所做的這些不都是為了見到她嗎?這就是你的機會啊。”
“見她......見她......”男人口中喃喃著,他將地上的手機一腳踢到我身邊,“打電話給徐縵!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不然我就要了她的命!”
我用韓媛的手機,撥通了徐縵的微信電話。
手機界麵播放著徐縵的電話鈴聲,卻遲遲沒有接,就在我快要絕望放棄的最後一刻,電話裏傳來了徐縵的聲音。
“喂?媛媛?”
“你好,徐縵姐,我是韓媛的合租室友陳茜。我幫韓媛問問,她幫你代收的快遞,你現在方便來拿一下嗎?”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一把刀還架在韓媛的脖子上,稍不留神,掉在地上的就是韓媛的腦袋。
“快遞?我不是說......”
“一個很大的快遞,差不多能裝下一個人的大小。”我打斷了她的話。
對話那頭沉默了。空氣在一刹那凝固,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