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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守寡第三年,

我那戰死沙場的夫君活著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名女將軍。

他說:“淩月與你不同,她是遨遊天際的鷹,你是家養的雀兒。

我冷笑,既如此。

你若無情,我便休!

“沈書韞,你別後悔,到時候再回來,那就連妾都當不了了。”

後來,我沒後悔,他卻後悔了。

0

我那戰死沙場多年的夫君活著回來了!

與他同歸的還有一名女將軍,名喚淩月。

她功夫了得,尤其是一手槍法,便是比之男子也不差分毫。

她說:“女子也不是全都隻知相夫教子,我的功夫不比男子差,當得起巾幗不讓須眉這句話。”

周文徽“戰死沙場”後,被淩月所救。

兩人在敵國扮演夫妻多年,最後成功竊取了敵國情報,殺了回來。

然而,這時候的他們早已假戲真做,成了真夫妻,並且淩月已經懷有身孕。

眾人並不在意周文徽是否已有家世,隻是羨慕他的好運氣。

“周小將軍運氣可真好,不僅沒死,還得了這麼大的戰功,還有這麼漂亮的美人。”

“可不是,聽說這淩月可是大將軍的養女呢!以後周小將軍可不愁沒機會大展宏圖了。”

自從大軍凱旋之後,所有人都在討論這樁美事。

遠在青州的我,卻是在三個月之後的今天才知道這個消息。

此刻,多年未見的夫君就站在周府的門口,在他的身邊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他一隻手正扶著女子的腰,神色不悅地看著我:“沈氏,娶妻當娶賢,月兒身份貴重且有軍功在身,自當為妻。”

“而你不過出自商賈之家,當妾已是勉強,你就莫要再胡鬧了!”

我怔怔看著周文徽腰間掛著的玉佩,早已不是我送與他的那枚。

更大,更好,但卻讓我的心如墜冰穀。

當初他說過,永遠都不會取下那枚玉佩,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小姑子周文柔在一旁瞪了我一眼。

“沈書韞!我哥哥現在已經是將軍了,你不過就是個商賈之女,根本配不上我哥哥。我哥和嫂子看你可憐才沒有直接休了你,不過是讓你當妾而已,你別不知好歹!”

休我?

他不敢的。

按照當朝律例,夫家休妻有三不休,我曾為公婆服喪三年,這是其一。

我剛嫁入周家時,他家家徒四壁,如今周家的衣食住行全靠我的嫁妝撐著,這是其二。

若沒有我,他周家何來如今的風光?

我看著周文徽一字一句地問道:“周文徽,你當真要休我?”

在眾人視線中,周文徽臉色一僵,雖未說話,但眼神中的憤怒我卻看得分明。

周圍的鄉親們紛紛開口勸道:

“文徽他娘子,如今文徽是大將軍了,以後便是三妻四妾都是使得的,你又何必呢?”

“你一個商戶之女,當將軍的妾也是高攀了。況且,你多年無所出,而他和這位女將軍都已經有了孩子,你還攔著不讓進門,那就實在是有些太不識趣了。”

我環顧一圈,耳朵裏全是這些人自以為是的勸說,隻覺得好笑。

當年周文徽和他娘找上門,以祖輩信物求娶我。

當時,周文徽曾經許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信了。

那時的周家家徒四壁,連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是我用嫁妝一點點撐起了這個家。

為了讓他實現抱負,我還花錢給他請了專門教武術的師傅教他。

就連他娘病了,也是我沒日沒夜地照顧。

這些,我從未有過半分怨言。

可如今,我的付出終於到了要收獲的時候,他們卻人人勸我大度,勸我放棄?

我看了一眼自始至終沒有為我考慮半分的周文徽,隻覺得渾身發冷。

可今日明明是豔陽高照啊。

那淩月許是等得有些不耐,皺眉看著我。

“沈氏,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初本就是你仗著婚約逼迫夫君娶你的,如今夫君已是將軍,豈是你這種無知婦人配得上的?像你們這種隻知道柴米油鹽的內宅女子實在無腦得很,我勸你還是不要意氣用事,以大局為重的好。”

聽到淩月的話,我猛地看向周文徽。

見我看他,周文徽微微側身避開了我的眼睛。

他這動作,我哪裏還不知道,這淩月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他與別人說,是我借著婚約逼迫他與我成婚?

哈哈哈,實在可笑至極!

我大笑幾聲,然後堅定地說道:“我沈書韞絕不為妾!”

“所以,我要休夫!”

02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我挺直胸膛,高昂著頭,然後將象征婦人的發型拆了,換成利落的編發。

“周文徽,你既然背信棄義另娶他人,那今日我便休了你!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關!”

我麵上平靜,但唯有自己知道心中有多麼難過。

這麼多年,我也是付出過真感情的啊。

可惜周文徽到底並非良人。

與其守著一個沒有良心的人過一輩子,不如趁早斷幹淨,也免得日後後悔。

說完,我吩咐下人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周文徽臉色鐵青地看著我,正要說話,卻被淩月打斷了。

淩月譏諷地看著我:“沈氏,收起你那以退為進的手段。我告訴你,我和夫君是陛下賜婚,你再用什麼手段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你這般鉤心鬥角的後宅把戲,對我們這些舞刀弄槍的粗人無用!”

她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周文徽,他的神情一下子從憤怒變成了歎息。

“阿韞,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月兒不是尋常婦人,她並不喜後宅的鉤心鬥角,所以日後府中還是由你執掌中饋。雖然名義上月兒是妻,你為妾,但你們私底下依舊以姐妹相稱即可,不分大小。”

“至於孩子,你以後也會有的,不是嗎?”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

淩月站在一旁,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好像默認了周文徽的話。

我卻隻覺得好笑。

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他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了他心甘情願和別的女子共侍一夫?又憑什麼以為,我就該受這等委屈?

淩月曾言,女子未必不如男。還說,她當得起巾幗不讓須眉這句話。

便是我這個在遙遠青州的人都曾經聽過她的豪言壯語。

當初我也曾讚歎過,淩月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奇女子。

隻可惜,這等奇女子卻是個眼瞎的,看上了周文徽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

我頗為可惜地看了一眼淩月英氣的側臉。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卻為了這樣的男人這樣委屈自己。

“我福薄,受不了這麼大的福氣。那便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走。

周文徽我要走,氣惱非常。

“沈書韞,你現在走了可別後悔,以後再想回來,那便是為妾都沒資格當了!”

03

我休夫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過短短兩天時間,整個青州都知道了。

有人說我不識好歹,連炙手可熱的小將軍都不知道巴結;也有人說周文徽背信棄義,拋棄糟糠之妻。

我沒理會這些,隻是一心撲在生意上。

嫁到周家之後,我要照顧周家的裏裏外外,對於自家的生意多有忽略。如今,倒是可以撿起來了。

畢竟,與其扶他青雲誌,不如自掙萬兩金。

“你在想什麼?”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將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現實。

我猛地轉頭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身邊是神色有些無奈的丫鬟黃鶯。

見我看過去,黃鶯雙手一攤:“小姐,我喊過你好幾聲了。”

我看向謝淮序。

“你又來幹什麼?”

自從三年前,周文徽戰死沙場的死訊傳來時,謝淮序便隔三岔五出現一次,每次來的理由都不一樣。

一次是借幾顆東珠,一次借幾株珊瑚,甚至有幾次隻是借五兩銀子。

也不知道這次又是來借什麼的?

謝淮序聞言,笑著搖頭:“這次什麼都不借,是來還的。”

我有些驚訝。

他借東西借了都快三年了,在此期間,我明裏暗裏提醒了好幾次,他都沒有要還的意思。

現在,他居然主動提出要還了。

許是看出我的疑惑,謝淮序緊接著說道:“聽聞沈小姐已經休夫了,如今是孤身一人,那我便把自己還給你做夫君吧。”

我頭皮發麻,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不得不說,謝淮序長得確實很不錯,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大概是很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但......

見我不答,他繼續往下說。

“我知沈小姐心中對我還有所懷疑,但我對你確實欽慕已久。我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沈小姐便一見鐘情,從此心中夢裏都是你的身影。”

“可惜,當年重病痊愈之後,你已和姓周的成親了。”

“如今,你已是自由身。我心慕之,故來求娶,希望沈小姐能夠考慮考慮我。隻要沈小姐答應,我此生定然不負你!”

等我從震驚中回神時,謝淮序已經離開了。

在我旁邊赫然放著一朵開得正好的梨花,以及一張紙。

“梨花開得正好,想讓沈小姐也瞧一瞧。”

黃鶯笑著打趣道:“這謝公子倒是稀奇,每次來都會帶一枝花來,怪有心的。”

“小姐,謝公子剛才說的話,您要不考慮考慮?”

我盯著梨花和那些字看了許久,幽幽歎息。

“男子多薄情,誰知道如今的喜愛能維持多久呢?”

當初周文徽不也口口聲聲說心裏隻有我一個嗎?

可如今,不也隻見新人笑。

所以,我現在可不需要什麼勞什子的愛情,隻想要權勢。

04

三日後,周府送來了一封喜帖。

是周文徽和淩月的。

黃鶯的臉色不太好,憤憤不平地說道:“這周文徽實在欺人太甚,背信棄義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將喜帖送到小姐眼前來,還說什麼不介意我們借著喜宴攀關係,簡直氣煞我也!”

我冷笑著接過喜帖,將上麵男女主角的名字看了又看。

“來得正好,這些年的賬也算清楚了,我們就借著這個日子去把東西收回來!”

喜宴當天,周府門前車水馬龍,青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和娶我時簡直是天差地別。

當年我和周文徽成親時,隻請了五桌人,錢還是我家出的。

隻是不知道這次,是誰出的錢?

我帶著管家走進周府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周文徽就站在人群中間,一臉複雜地看著我。

“你還知道回來?既然回來了,那就記住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要再做這些讓外人看笑話的事了。”

見我不說話,周文徽繼續往下說道:

“月兒是聖上親封的將軍,讓她給我當妾是萬萬不可能的。你一個商賈之女,整日拋頭露麵出去做生意,我不嫌棄已經很好了,你日後就安安心心地幫著月兒打理後宅吧,莫要再幹那些有失身份的事了。”

周文徽的聲音很大,滿堂賓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周大將軍怕是誤會了,我不是來求和的。”

周文徽聞言,皺眉看著我。

“不是求和,那你來做什麼?莫不是來攀關係的?也是,你們商賈人家最喜好結交權貴,一身的銅臭味。”

我一身銅臭?

當初求娶時,他說我氣質出眾,不僅可以操持家務,還能賺錢養家,是難得的賢內助。

在上戰場前,他從我手裏接過錢時,還曾笑眯眯地說要為我掙一個誥命回來,讓旁人都不敢打我家生意的主意。

周文徽還在繼續說:“你一個商賈之家的孤女,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又鬧了這麼一出,誰還願意娶你?以後還不是給人當妾的命。”

“與其當別人家的妾,不如回我周家當妾。看在我們多年夫妻的份上,日子也會好過些。”

眼見著周文徽越說越過分,我隻覺得鬧心。

“周大將軍,就你這口才,不去當媒婆實在可惜。”

無視周文徽憤怒的眼神,我繼續往下說。

“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胡話的。”

“原本還想給你留些顏麵,但你非要上趕著給我送喜帖,那我也隻能厚著臉皮上門道賀,隨便來將我落下的舊物帶走,免得讓將軍和將軍夫人添堵。”

說完,我一揮手,身後的管家便帶著十幾號人齊刷刷地湧入周家。

見這一架勢,周天徽臉色鐵青,恨恨地看著我。

“沈氏,你敢!”

在他說話間,一些從未見過的侍衛出現在他的身後,與我家的下人遙遙相對。

在那些侍衛出現時,周天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自傲。

這大概就是有了權勢的好處吧。

等不及我細想,那些侍衛拔刀走向我。

正在這時,一道淡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將軍好大的威風,居然如此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05

周天徽不悅地皺眉,看向我身後,接著臉色陡然一變。

“王爺!”

謝淮序在眾人恭敬的目光中,走到我身側站定,形成了一副保護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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