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歲知來到榆城的第二天。
陳秋雨臨時拋下了她,在餐館門外見了簡微一麵。
時隔七年,她和陳秋雨還是橫亙著一窗之隔。
她望著並肩的兩道身影,心間的秋雨和七年前日漸重合彷如要將她淹沒。
宋歲知想直接走過去,走到陳秋雨的麵前。
卻在推門的瞬間,聽見簡微喚了他一聲。
“阿秋。”
戀愛七年,宋歲知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陳秋雨,他也是一直叫她宋歲知。
好像從一開始,他們的關係就像這一聲稱呼一樣,不曾逾越到更親密的地方。
這段感情像是七年前矯正失誤的箭鞘,於七年後正中靶心形成閉環。
她不夠坦誠,陳秋雨也在隱瞞,他們兩個誰也不比誰磊落。
從榆城回來後,宋歲知接受了電視台裏的調查。
誰都知道宋歲知是被冤枉的,可內裏的黑暗誰都清楚,誰也不敢說,誰都想獨善其身。
台裏明降暗保,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宋歲知回到最初編劇林蕊的辦公室,成天沒日沒夜的加班。
和陳秋雨的聯係也都是斷斷續續的。
九月立秋,是陳秋雨二十八歲的生日。
他一早接到宋母的電話,知道她最近在公司日夜顛倒加班。
為了不打擾她的工作,陳秋雨從清晨到傍晚,一直時不時盯著手機信息。
原本簡微和事務所的兄弟,打算給他辦生日會。
陳秋雨為了見宋歲知一麵,孤身一人回了江城。
家裏久無人住,陽台上的各種綠蘿都蔫了。
陳秋雨隨便收拾一番後,親手做了滿桌飯菜和生日蛋糕。
可一直等到近淩晨,等來的卻是一句“我忘了!”
他這瞬間心頭滿是失望和疲憊,可他仍在期待解釋。
哪怕隻是搪塞幾句也行。
可直到這天結束,陳秋雨都沒有從宋歲知口中聽見一句解釋。
隻聽見她說了句分手
說了對不起。
說忘了。
說生日快樂。
可這句生日快樂,來的太遲了,太遲……
……
“叮——”現在是國際時間,晚上十二點十五分。
牆上懸掛的壁鐘將宋歲知的思緒拉回現實。
黑暗中的兩人無聲對峙著。
最終是宋歲知先敗下陣來:“我陪你吃塊蛋糕吧!”
陳秋雨應聲說了句好。
昏黃的飯桌上。
陳秋雨悉心幫宋歲知切了塊滿是鮮果的蛋糕,再將一塊黃油鮑遞到她麵前。
宋歲知忽然就笑了,眼睫輕顫,拿起了叉子,將蛋糕上的鮮果一口接一口的吃掉。
一份鮮果蛋糕和一塊黃油鮑,宋歲知花了近一個小時吃完。
第一口。
是那不勒斯海岸的初遇。
第二口。
是那個秋雨下看似無意的偶遇。
第三口。
是遍布紙張上寫滿的三個字。
第四口。
是無意間路過法學院的邂逅。
第五口。
是少年寬厚的背脊上背著一個膽小鬼。
第六口。
是那瓶永遠被買走不屬於她的水。
第七口。
是她以為他愛她。
第八口。
是她發覺他不夠愛她。
此時窗外下起了立秋時的第一次雨,寒風徹骨。
宋歲知隔著昏黃的光暈,意識朦朧的看見了那晚便利店肆意張揚的自己。
【陳秋雨,我是宋歲知,我喜歡你!】
【二十一歲的宋歲知喜歡你!】
【二十二歲、二十三歲、二十四歲的宋歲知也喜歡你!】
……
【最後,二十八歲的宋歲知不要再喜歡陳秋雨了!】
宋歲知手捂胸口,叉子掉落在地,大口呼吸著空氣,眼瞼滑落數條淚痕。
小時候看電視劇時,最討厭男女主明明互相喜歡,卻都心照不宣的當了啞巴。
然後錯過,抱憾終生。
可直到後來才明白,原來有些話是沒那麼容易說出口的。
那不勒斯灣是世界八大海灣之一 。
海麵呈現兩種顏色,由於密度關係,兩片海永不能融為一體。
感情,就像兩條有交集卻永不相交的平行線,或許起點一致,但始終不能克服密度在一起……
宋歲知對水果和海鮮嚴重過敏。
陳秋雨給忘了,忘得徹底!!!
宋歲知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陳秋雨,我們分手吧!”
她短短一句話,將陳秋雨殺得片甲不留。
他們之間,就如同她在遊戲裏矯正錯誤的那一步。
一步錯。
步步錯。
從一開始便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