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吧?你別看她裝得高冷,背後不知道有多臟。”
“傳聞都是真的啊!宋欣月和中年男人一起進酒店,這些傷難道是........”
第二天,我被徹底孤立。
打我的女校霸得意壞了,派人四處散播關於我的謠言。
同學家長聯名逼迫校長開除我,要趕走我這顆老鼠屎。
離開那天,隻有清北苗子一個人站在我身後。
“宋欣月被開除,我也轉學。”
因為這一句話,我留了下來。
命運的齒輪撕破無邊夜幕,在我的青春映下一束光。
1.
“宋欣月,學校為了把你留下來,承受了很大壓力。但你應該清楚,我們看重的不是你,而是成績優異有機會考上清北的江生。”
“我不管他為什麼會幫你,但希望從今天起,你離他遠一點,不要恩將仇報,毀掉他的人生........”
從班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林微微已經在等我。
她讓幾個跟班將我死死控製住,冷笑著拍打我的臉。
“宋欣月你挺厲害啊,在外麵賺男人的臟錢不說,什麼時候還偷偷把學霸校草拿下了?”
“江生真的不嫌你臟麼?”
同樣的侮辱,我經曆過無數遍。
老師辦公室門大開,所有人都假裝沒看見。
陽光均勻灑滿整條走廊,卻好像沒有一絲溫暖屬於我。
深吸一口氣,這次我沒有像以往一樣不要命地反抗,向林微微低下了頭:“你怎麼造謠我都無所謂,江生是無辜的,別影響他。”
林微微貼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是你在害他!隻要你乖乖滾出學校,沒有人會把你和他聯係在一起!”
察覺到她的失態,我突然笑了:“你急什麼?”
“你喜歡江生?”
林微微臉色漲紅,凶狠地拿出腰間別著的卷紙,狠狠打在我臉上。
巨大的力道讓我突然失聰,鋒利的書頁劃破我的臉頰,讓我的笑容更加猙獰:“你這樣的人,也懂喜歡,也有感情?”
見我每天中午隻吃饅頭鹹菜,她就打賭說我一定會放下尊嚴,吃她扔在地上的雞腿。
我沒有,迎來的便是無休無止的霸淩。
我的饅頭被他們搶去喂狗,書包剛洗幹淨,一轉眼就會出現在廁所的尿池。整個高二,沒有一天安寧。
現在,我和男人進出酒店的照片已經被她傳遍整個學校。
圍觀的人大多在幸災樂禍,說我被打死也活該,這就是勾引學霸校草的代價。
“聽見了嗎?”
林微微陰惻惻在我耳邊道:“所有人都討厭你,覺得你是個賤貨!別指望江生能一直護著你。”
“他幫你,僅僅是心善可憐你。現在整個學校都在傳你們在一起,在這種輿論壓力下他撐不了多久!”
還未回應,突然有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就將我籠住。
“放開她!”
江生沉著臉,將我從霸淩者的手中解救。
然後當著所有人,握住我的手大步離去。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的臉,陽光打在他俊朗的臉上,恍如漫畫中的人。
手掌傳來的溫熱,讓我生出一種不大真實的奇異感,鬼使神差道:“先解釋清楚吧,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是林微微故意散播我們在一起的謠言,給你壓力。”
突然,江生停下腳步。
回頭掃了眼竊竊私語的同學們,目光閃爍如星。
“既然你們知道我跟宋欣月同學在一起了,就該明白,我能說服學校留下她,也能說服學校開除任何人!”
2.
江生這個清北苗子的話,讓林微微她們不敢再欺負我。
書包終於能保持幹淨。
中午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吃饅頭,擔心被人搶。
可我沒有開心,隻有慌亂和恍惚。
生命中隻有惡意的人,在麵對難以理解的存在時,總會無措。
“你為什麼幫我?”
回家路上,江生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我眼前。
他微微垂眸,沉默又自然地掏出課本:“再有1年就高考了,幫助差生是我這個班長的責任。我幫你補習吧。”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我盯著他的眼睛:“你到底,為什麼幫我?”
“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你學不學?”
我背著手,微微偏頭:“不要錢的話,那就學唄。”
那晚連月光都過份柔和,不像是屬於我的世界的產物。
江生人長得好看,成績又好,他的未來是清北這種我遙望不及的康莊大道,而我隻是用洗衣粉代替洗發水,頂著一頭亂蓬蓬糟發的差生。
差到毫無優點,我自己都厭惡。
“明天還是這裏,記得把我講的知識點好好複習一下!”
在公園路燈下幫我補習一小時,江生臉都氣紅了,悶著頭收拾書包。
“謝謝。”
他愕然抬頭:“你說什麼?”
我背過身,邁出腳步:“沒什麼,明天見。”
我的步伐比心跳的速度還快,比皎白的月光還輕。
“宋欣月——”
快要走出公園時,我聞聲回頭。
江生攥著拳,似乎鼓出全部勇氣才問出口:“你到底有沒有為了錢,和別人去酒店做那種事?”
我愣了愣。
他也懷疑我是那種人嗎?
既如此......
“那你呢?又為什麼要幫我?”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漸漸鬆了拳頭,揚起嘴角。
“下次月考,你隻要能進步一百名,我就告訴你。”
月光穿透樹葉,點點碎光灑在他身上,帶著莫名聖潔的吸引力,讓我不自覺加重呼吸。
這種感覺,是期待嗎?
那晚我撿瓶子都更加有勁。
回到家,一道熟悉的身影粉碎了我的所有好心情。
“你來幹什麼?在學校讓我難堪還不夠,還要追到家裏惡心我?”
林微微雙手抱懷,輕輕切了一聲,扔下幾張紅鈔。
“隻要你自己輟學,再也不聯係江生,這些錢就是你的。”
“姐姐,爸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再不買藥,你就不怕他哪天橫死街頭嗎?”
我顫抖著將錢撕了個粉碎。
“我不是你姐,我爸也不再是你爸。”
“林微微,你既然改了別的姓,我爸的死活就再跟你無關!再說........你這麼恨我們,不是巴不得讓我們去死嗎?”
林微微冷笑一聲:“行行行,你就在這個家繼續爛下去吧!”
3.
她知道我為什麼去酒店,也知道我身上的傷,來自父親的家暴。
但我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就是要以此造謠,要逼我輟學,要毀掉我人生的全部希望。
我理解她。
媽出軌那年,爸開始家暴。
媽被打得下不來床,爸就開始打我和林微微,她身上也有至今不能愈合的傷口。
媽要離婚,爸就威脅她,一旦她離開就會對我和林微微下手。
絕望的日子持續3年,媽受不了了,和我們計劃毒死爸。
行動那天晚上被我告發,計劃失敗,媽被生生打斷了一條腿,絕望的嚎哭聲至今還在我的噩夢中盤旋不散。
結果是媽忍無可忍,寧死也要和他離婚,帶著林微微離開了這個家。
而我留了下來。
爸沒他說得那麼狠,沒有殺我,也沒有去糾纏過媽和林微微。
後來媽憑借姿色,改嫁給一個房地產老板,林微微衣食無憂當了校霸。
我依舊被打,被家暴,在無盡的深淵苟延殘喘。
但我........
從沒有後悔過。
4.
第二天,江生在上午的課間將我喊醒,不由分說地拉到操場。
“你怎麼又上課睡覺?”
“卷子寫得一塌糊塗!我昨天給你講的知識點,你到底有沒有複習?”
江生伸出手指狠狠點了下我的額頭:“宋欣月,你自甘墮落,誰也幫不了你!”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生,你不用管她,她已經沒救了。”
林微微晃著手機出現,拿出了昨晚新拍的照片:“看見了?午夜12點不睡見,她又跟男人去了酒店。跟這種女人走這麼近,你就不嫌惡心嗎?”
“關你什麼事?滾!”
趕走林微微,江生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
“宋欣月,你昨天到底去幹什麼了?林微微她是在造謠對不對?”
“你快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清秀的臉逐漸出現憤怒,出現錯愕,最後是沉默的失望。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渾身發冷。
好像唯一的光散了,我又跌入窒息的冰冷海底。
林微微得意地跳出來告誡我,讓我不要癡心妄想,我和江生注定不在同一個世界。
絕望的是,我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渾渾噩噩地回到教室,我收拾東西,打算逃課。
江生一把按住了我。
“你幹什麼?”
“幾天後就是月考,你答應過我要提升100名,還沒試試就要放棄嗎?”
我愕然地看著他:“你還要給我補習?”
他毫不遲疑:“隻要你願意學。”
理智告訴我,我該拒絕,我的家庭讓我沒有資格留下來繼續浪費時間。
可一張口,我卻鬼使神差道:“好。”
他俊朗的臉和光一樣堅定炙熱的眼神,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想,就不顧一切地去享受這份溫暖吧。
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之後幾天,無論在酒店待到多晚,哪怕隻睡了一兩個小時,我都拚命忍住不睡,咬著牙學習。
實在忍不住了,就用鉛筆插進大腿,反正疤痕那麼多,也不差這幾個。
且江生坐在我身邊,不厭其煩地給我講題時,我根本感覺不到痛。
偶爾的肢體觸碰,讓我臉色微微泛紅,不自覺揚起嘴角。
江生愣了愣。
“你會笑啊?”
“宋欣月同學,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別過頭。
“哦。”
像個夢一樣,7天轉瞬過去。
我的成績從年級倒數第十一,進步到了倒數第八十九。我拚盡了全力,也沒能進步一百名。
而江生雖然還是年紀第一,分數卻比上次月考少了11,已經到了清北錄取的危險線。
“宋欣月,這次江生也幫不了你了!”
“學校需要一個清北生的名望,才對江生這麼包容。但因為你,他的成績開始退步,老師都看不下去了,讓我想辦法逼走你!”
天台上,林微微譏諷地看著我:“你還沒有認清現實嗎?”
“你留下來,要每天跟狗搶饅頭,背沾了尿的書包,還會毀掉江生的人生。”
“你喜不喜歡他,都該放手了吧?”
這次,林微微要得逞了。
班主任說得對,陰雲擁抱太陽,是飛蛾撲火,是恩將仇報。
我拚盡全力,也沒能噙住眼裏的淚。
便幹脆不忍了,哭著看向林微微。
“別裝了,笑吧!你這幾年第一次惹哭我,一定很開心吧?”
“今天我就會離開學校,但是林微微!不管我以後過得多難,多爛,我都不會向你和媽道歉,我都不會後悔以前的事!”
“我沒有錯,我沒有!”
林微微撇了撇嘴,不耐煩地轉過身:
“我管你。”
“隻要你滾得遠點,別在我麵前礙眼就行。”
5.
我沒有跟江生告別,離開學校,一個人在街頭晃蕩。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他第一次給我補習的公園。
也不知道想了什麼,轉眼天就黑了。
一抬頭,看見江生站在眼前。
“雖然沒有進步一百名,但才一個星期就有明顯收獲。”
“宋欣月同學,難道你就這麼放棄了?”
我點頭:“對,放棄了。”
“為什麼?”
江生的臉沉肅下來。
我苦笑一聲:“因為我不是學習的料,因為我注定這輩子就這樣了。走吧,別煩我了。”
剛站起來,江生激動地抓住我的手。
“宋欣月同學,你以為自己很灑脫,你以為這樣做很酷嗎?才不是!”
“你隻是懦弱,連努力的勇氣也沒有。我知道你家裏條件不好,還被人欺負,但那又怎麼樣?我家也窮,但我從來都——”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凶巴巴瞪著他。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灑脫,覺得自己酷。
我放棄,隻是不想因為我,影響他的人生。
“宋欣月,既然你根本沒打算好好學習,沒打算上大學,當時我威脅學校留下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走?”
我喉嚨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想多看你幾眼’這句話,我說不出口,轉身就走。
他緊緊追在我身後。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幫你?好,我告訴你!”
“初三那年,我為了幫家裏緩解壓力去河裏捕魚,溺水的時候是你救了我!”
“我不明白宋欣月,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記得?我轉來這麼久,你都沒有認出我?”
“算我求你,再努力一下吧!”
“你救過我一次,給我一個救你的機會好不好?”
人溺水,容易救。
可靈魂溺水,是救不了的。
我隻管悶著頭往前走,不敢說話,不敢被他聽見我哽咽的聲音。
他一直追我到家附近的小吃街。
路好長,我怎麼甩也甩不掉。
突然一個身影擋住我的去路。
抓著我的手,朝一旁的小胡同裏拖拽。
“欣悅,你不乖了。”
“這麼晚才來,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的話讓我身子僵直,渾身一陣惡寒,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
“放開她!”
江生喊了一聲,直直朝男人撞了過去。
可高大的男人一抬手便將他推開:“欣月,這小子是什麼人?”
“就是我的一個同學,別管他,我們走。”
我反抓住男人的手臂,慌亂地想要逃離。
身後的江生眼眶發紅:“你一定要跟他走嗎?”
“宋欣月,你隻是學生,為什麼不好好學習,非要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江生的眼中帶著怒其不爭,帶著濃濃的幾乎溢出來的失望和悲傷。
那一刻我好想推開身邊的男人,撲到他懷裏,對他說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和他一起考上名牌大學,留在大城市一輩子不回來。
可我不能。
我拉著男人,主動走向一旁的小胡同。
“爸,很晚了,我們回家吧。”
鑽過小胡同,再穿過一個廢棄的公園,有一個無人居住的破落二層民房。
那就是我的家。
一路上我都在想江生問我的問題,為什麼不好好學習,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校霸林微微見我每天都吃鹹菜饅頭,就覺得我一定會放下尊嚴吃她扔在地上的雞腿。
為什麼我不吃,她就要打我。
為什麼我才是受害者,而林微微卻因為有一個開發商父親沒有受到懲罰,我卻被逼迫輟學。為什麼血濃於水要反目成仇?
為什麼........
我爸爸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