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說過,永遠不會把他當殘疾人看待。
可她現在的眼神,刺痛了晏明初的心。
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這個樣子,要怎麼去爬山。
晏明初壓下心中的不安,懇切地看著她:“若蘭,我不會給你丟臉的,我會盡力而為的。”
為了證明,他甚至用手撐著輪椅站了起來,忍著腳底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從餐桌旁一步步走到了沙發邊。
七年來,他每天都會做一些簡單的康複訓練,但是像今天這樣脫離輔助工具一次性走了十來步,還是第一次。
晏明初額角泌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疼得骨頭都抽痛了起來。
“明初,你真的可以走了。”
劉若蘭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眼裏閃著奇異的光芒。
晏明初看著妻子泛著紅光的興奮臉龐,忍著痛朝她微笑。
“明天爬山帶我去吧,我會站在下麵為你鼓掌加油的。”
劉若蘭撥通了秘書的電話,快步走向陽台外麵:“是的,行程需要改改......”
晏明初推車來到和陽台相連的房間,若蘭打電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執意要去,隻有改改行程。
準備一輛商務車,盡量把他留在車上吧。
主要保障重點客戶需求,別讓他出來給我丟臉,影響到我的生意......“
丟臉,影響生意,字字句句就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插/進晏明初的心裏。
他腦袋嗡嗡直響劉若蘭再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吃完飯,劉若蘭麻利的收拾好碗筷,照例幫晏明初按摩雙腿,手法嫻熟力道剛剛好。
宴明初看著她,神色複雜。
她是怎麼做到將心分出兩半,一半給別人,一半給他的?
又是怎麼做到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
晏明初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睜開眼,看著熟睡中妻子毫不設防的臉,被昏暗的小夜燈分割成明暗不清的模糊色塊,像是一個陌生人。
第二天一早,秘書送來一雙運動鞋。
妻子蹲在輪椅邊,耐心為他試著鞋子。
“昨晚我報了你的鞋碼專門找人定做的,試試吧。”
她溫柔地說著世界上最殘忍的話,親手為一個雙腿殘疾的人送上一雙新鞋。
晏明初已經很久沒有穿過正式的鞋子了。
之前他也許會想,她隻是不想讓人過多關注他的腿而已,然而現在,她應該隻是不想讓他丟了她的臉。
鞋子一點也不合腳,入口太窄,腳背太低,穿上後擠壓的痛感就像正在接受某種酷刑。
她明明看見他因疼痛而瑟縮的身體,卻還是牢牢抓住他的腳,硬生生擠/進了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