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和季皓謙說過，如果他愛上別人，我會自己消失。

而他一向忠貞，對我百般嗬護。

隻是結婚九年，我們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為了備孕，我忍受著身體的煎熬，隻盼能有一個屬於我們的愛情結晶。

可是他緊緊的抱著我，

“易菡，我寧願做丁克，也不要你遭受這麼多痛苦。”

我當時深深地被感動，並發誓一定和他相伴一生。

可沒想到，就在情人節前夕，季皓謙回去參加學校百年校慶的時候，

我驚喜地發現自己竟懷孕了。

為了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我來到了他的母校。

卻撞見了男人和一個清麗的女子走在一起。

而他們中間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嘴裏還叫著他們爸爸媽媽。

1.

隔著人群，我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英俊的男人摟著身旁女人的肩膀，眼中滿是柔和的笑意。

女人靠在他懷裏，雙手環著他的腰，眼神裏滿是愛意。

小男孩興奮地舉著一個精致的飛機模型，那是校慶活動的紀念品。

他揮舞著小手，開心地大喊：“爸爸，你看，這個飛機好酷，以後我也要像爸爸一樣厲害，開真正的大飛機！”

季皓謙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好啊，爸爸相信你，以後同同肯定是最厲害的飛行員。”

周圍路過的校友們一臉羨慕：“看的我都想結婚了。”

他們看起來如此幸福和諧，這幅畫麵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都下意識想要去祝福了。

如果......那個男人不是我的老公季皓謙的話。

我拿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撥打了季皓謙的號碼。

季皓謙看著屏幕，下意識蹙了下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對女人使了個眼色，眼神中滿是焦急。

女人立刻心領神會，牽起了小男孩的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來，同同，爸爸有工作要忙，媽媽先帶你去別處玩。”

確認女人走遠，季皓謙才按下了接聽鍵，還左右看了看周圍。

他一係列動作流暢而熟練，仿佛經過了無數次的演練。

“易菡，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季皓謙的語氣一如既往，聽不出任何差錯，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

我卻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差點掉下淚來。

見我一直沉默，季皓謙顯然著急了，聲音裏帶著一絲擔憂，

“易菡，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不在家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總是讓我擔心。”

我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可聲音還是止不住地發顫，開口問道：“皓謙，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是不是想我啦，小笨蛋？我來京市的每一天可都在想你。”

季皓謙在電話那頭輕聲笑了起來，聲音溫柔又深情。

“我想你了，那你今晚能回來陪我過情人節嗎？今天也是你向我求婚九周年的日子呀。”

我幾乎是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

要是...... 要是他願意回來，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聽他好好解釋解釋。

電話那頭的季皓謙一下子愣住了。

我就這麼看著他，他抬起頭，望向不遠處那對母子的方向。

那個女人見他看過去，衝他露出了一個特別溫柔的笑容。

過了會兒，季皓謙終於開了口，

“易菡，真的太對不起了。我知道今晚是咱們的紀念日，可我那些大學的兄弟說，大家都好久沒聚過了，非得讓我多留兩天。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一起過節嘛。後天我肯定回來，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好不好？”

我沒再搭話，直接猛地掛斷了電話。

2.

季皓謙一臉茫然地盯著手機屏幕，那表情仿佛在納悶：平時那麼善解人意的我，怎麼突然就發脾氣了呢？

這時，那個女人帶著小男孩又走了過來。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著，季皓謙伸手一把將他接住，緊緊地摟進了懷裏。

他看向小男孩的眼神裏滿是寵溺，就好像在看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越揪越緊。

我和季皓謙相識相伴已經快十年了，所以我敢肯定，他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愛著這個孩子。

我突然想起，在我和季皓謙結婚的第六年，他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時，眼裏流露出的那一絲羨慕。

我愛他，所以一心想著要給他生個孩子。

我是個特別怕疼的人，可為了季皓謙，不知道挨了多少針，喝了多少苦得難以下咽的中藥，甚至還去做了試管嬰兒。

那麼長的細針，刺進卵巢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不害怕？

但我還是咬牙全都忍了下來，隻盼著能讓季皓謙得償所願。

然而，不管我怎麼努力，肚子始終沒有動靜。

季皓謙看著因為這件事日益消瘦、滿心憂愁的我，心疼得眼眶泛紅。

他俯下身，趴在我的膝蓋上，哭得肩膀都在顫抖：“乖乖，不要孩子了。我不要了，我隻要你。”

他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上，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真心，他是真的在為我難過。

可為什麼，後來一切都變了呢？

那個叫同同的小男孩，看起來已經六歲了。

季皓謙一邊說著愛我，一邊卻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還瞞著我整整六年。

我緊緊攥著包裏的妊娠 B 超單，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

這是今天早上剛拿到的結果。

當時劉醫生笑著對我說：“恭喜你，簡小姐，這次季先生真的能如願了。”

我當時激動得心臟狂跳，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最近一班飛機，就想給在京市參加校慶會的季皓謙一個驚喜。

一路上，我都在想象著季皓謙知道這個消息後的樣子，他終於要當爸爸了，肯定會特別高興，說不定還會抱著我轉圈圈呢。

可我做夢也沒想到，在大學裏找到他時，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季皓謙已經背著我，成了別人孩子的父親。

3.

季皓謙給我發了條短信。

“乖乖，不要不開心了。我保證後天一定早點回來。你在家要注意好身體，不要著涼了。老公永遠愛你。”

我沒有回複。

曾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季皓謙對我的愛。

可現在，我已經越來越不了解他了。

我繼續看著他們三個。

一直沒收到回複，季皓謙的眉毛皺的越來越緊。

女人挽住季皓謙的胳膊，撫摸上他的臉龐。

“阿謙，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了嗎？”

季皓謙煩躁的揉了把頭發。

“今天是我向易菡求婚的九周年紀念日，我沒有陪著她，她現在生氣不理我了。江蕾，我很擔心易菡，可能下午就要回去。”

原來她叫江蕾。

原來她知道我的存在。

江蕾緩緩低下頭，眼淚不受控製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真的對不起，都怪我太貪心了。今晚就是情人節啦，平常這個時候，你本該和易菡姐姐一起過的。可我這次實在是太想見你了，同同也一直念叨著說想爸爸了。”

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下子就觸動了季皓謙心底的愧疚。

“是我不好，蕾蕾，你別再哭了。咱們先不說易菡了，等我回去再好好哄哄她就行。我以前從來都沒陪你過過情人節，這次我保證，會好好陪著你和同同的。”

說著，他語氣輕柔，溫柔地握住江蕾的手，滿臉心疼地把那隻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呀？我給你暖暖。”

江蕾的臉瞬間就羞得通紅。

我的手也冰涼得厲害，可比起手上的冷，心裏的寒意才更讓人覺得刺骨。

每年冬天，我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偷偷把冰涼的手伸進季皓謙的衣領裏。

每次這麼做，季皓謙都會被冷得一激靈。

但即便這樣，他也從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反而會寵溺的握著我的手，放進更溫暖的胸膛。

他說：易菡，就讓我為你暖一輩子的手吧，我甘之如飴。

可季皓謙現在暖手的對象已經換成了另一個女人。

那些幸福的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閉上眼，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

真的好痛啊。

4.

我像是自虐一般，繼續跟在他們身後。

看著他們走出校園，笑吟吟地去逛超市。

季皓謙拿起一塊新鮮的牛排，微笑著問江蕾想吃嗎。

江蕾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我知道季皓謙烹飪牛排的手藝很好。

往年的情人節他總會給我做燭光晚餐，還會笑著說我是小饞貓。

然而，今年我已經吃不到了。

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想吃了。

同同被貨架上的玩具吸引，興奮地拉著季皓謙的手。

“爸爸，我想要這個。”

季皓謙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語氣溫柔：

“隻要你喜歡，爸爸都給你買。”

一旁的江蕾故作嗔怪地開口：

“同同都要被你寵壞了，這麼慣著他可不行。”

季皓謙聽後，笑容更加燦爛了。

“我的兒子當然要寵了，我要讓你們過一個最開心的節日。”

我再也聽不下去，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整個人慢慢滑倒在地。

眼淚不斷地從眼眶湧出。

我想擦，卻怎麼都擦不幹淨。

簡易菡，你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他們已經逛完了超市。

季皓謙提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袋，挽著江蕾的手，三個人一起往門外走去。

我下意識起身，繼續跟在他們身後。

誰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動靜。

我看著他們走進了一棟小別墅，是我最喜歡的歐式風格。

同同開心地揮著手裏的鑰匙，蹦蹦跳跳去開門：

“太好啦，終於到家啦。”

我的心卻越來越冷。

季皓謙就連房子都買好了嗎？

他竟然真的在京市安了一個新的家。

他們一起走進了別墅。

門在我麵前被猛地關上。5.

我沒離開，獨自找了個角落坐下，呆呆地望著窗戶那邊。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可腦海裏的畫麵卻清晰無比。

季皓謙現在肯定在做他最拿手的牛排吧。

江蕾會不會也像我以前那樣，偷偷從背後環抱住他呢？

會不會因為誰都不想洗碗而幼稚地玩剪刀石頭布呢？

我看著別墅的燈亮了又滅，也不知坐了多久，整個人凍得僵硬，連動一下手指都費勁。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別墅的門忽然開了。

季皓謙抱著煙花走了出來。

他小心地點燃引線，然後退到一旁，和那對母子緊緊依偎在一起。

煙花在夜空驟然綻放，絢麗奪目。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來。

我顫抖著點開屏幕，是季皓謙發來的微信，裏麵是正在盛放的煙花視頻，還有幾條消息：

“易菡，情人節快樂。我愛你。”

“可惜今年情人節沒能陪你一起過，隻能先請你看煙花了，希望這煙花能把我對你的思念傳遞給你。”

“不過這個煙花沒有我向你求婚時的好看，等我回來，一定再補你一次更美的煙花。”

眼淚又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曾幾何時，也是情人節的夜晚，沒今天這麼冷。

夜色漸深，他帶我來到一片空曠的廣場。

突然，一朵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絢爛至極，如夢似幻。

我完全被這美景吸引，都沒注意到季皓謙已悄悄單膝下跪。

他打開精致的小盒子，裏麵是一枚璀璨的戒指，聲音微微顫抖，

“易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就深深愛上你了。我想陪著你，一起過每一個情人節。可...... 我怕，怕你拒絕我...... 你願意答應我的求婚嗎？”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砰砰” 聲在耳邊回響，淚水不知不覺滑落。

我沒回答，而是直接踮起腳，吻上了他的唇。

季皓謙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將我緊緊摟入懷中，加深了這個吻，纏綿而熱烈。

在漫天煙火的見證下，我答應了季皓謙的求婚。

原來...... 原來你還記得這些。

季皓謙，我還以為你早把這些都忘了。6.

第二天，凍了一個晚上的我麻木地從冰冷的長椅上起身。

我搭乘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到了那間和季皓謙共同居住了將近十年的家。

這房子裏的每一處布置，都是當初我們一起精心設計的。

我在屋子裏緩緩踱步，逐一撫摸著那些熟悉的角落，想到以後或許再也不會踏入這裏，心裏難受得無以複加。

客廳的燈泡是季皓謙親手換上的。

曾經，隻因我隨口說了句怕黑，他就立刻丟下客戶，火急火燎地趕回家。

衛生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每次生理期，我都會疼得厲害，季皓謙總是一邊泡著紅糖水，一邊溫柔地幫我揉肚子。

他那樣一個有潔癖的人，卻願意蹲下身子，耐心地幫我洗淨弄臟的衣物。

在廚房裏，季皓謙會烹飪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那時，我總會悄悄從背後環抱住他，把頭靠在他的背上。

他則會笑著捏起一塊剛出鍋的排骨，吹涼後遞到我的嘴邊，輕聲問我：“好吃嗎？”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我抬手擦掉淚水，努力壓製著心臟傳來的抽痛，走進了書房。

我機械地拉開抽屜，裏麵滿滿當當的，全是我從小到大的照片。

有我七八歲時穿著校服，笑容燦爛的模樣；也有我結婚時披著婚紗，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都不知道季皓謙是什麼時候偷偷拍下這些照片的。

我一張一張地翻看，心中五味雜陳。

然而，當翻到最後時，一張一家三口的圖畫突然闖入了我的視線。

那明顯是小孩子的畫風，不用猜就知道是同同畫的。

季皓謙竟將它像寶貝一樣藏在了抽屜最底層。

我的心臟猛地一緊，手不自覺地用力，幾乎要把那張畫捏爛。

但最終，我還是顫抖著將它放回了原處，然後把自己的照片全部拿了出來，狠下心一點一點地撕成了碎片。

紙屑散落一地，就如同我此刻破碎的心。

突然，小腹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鮮血不受控製地從下半身湧出。我意識到，是孩子出事了。

我再也支撐不住，踉蹌了幾步後，重重地跌倒在地。

驚慌失措間，我下意識地還是想給季皓謙打電話。

然而，電話那頭隻傳來冰冷的忙音。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他現在正忙著陪伴別人，又怎麼會想起我呢？

我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撥打了 120。

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揮著手慢慢遠去。我掙紮著想要追上去，卻怎麼也追不上。

寶寶，是不是因為你也知道爸爸不愛媽媽，所以才選擇自己離開的呢？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