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次情況不嚴重,隨著銀針一根根落下,瑤瑤的情況漸漸好轉,人也不抽畜了,我鬆了一口氣,朝門外喊了兩聲裴瑾,卻無人應答。
“裴瑾呢?”
我皺眉看向一旁的侍女,後者深深低頭,“剛剛老夫人過來,不知道和侯爺說了些什麼,他們就一起離開了。”
這個老夫人,指得就是海棠院那位年輕貌美的花魁娘子。
聞言,我心裏瞬間涼了半截。
為瑤瑤,也為我自己。
夜裏,哄睡了瑤瑤,我從枕下取出一封信件,猶豫許久,還是提筆應下。
“敬仰長公主風姿已久,願隨殿下前往邊關。”
既然下定決心,就沒有再猶豫的道理,離京的時間就定在明日夜晚,裴瑾回來時,我正看著長公主的回信思考離京應帶的東西。
看到我忙裏忙外收拾著大包小包,裴瑾心下湧起一絲異樣,“歲歲…你這是?”
我頓了頓,“瑤瑤身子不好,我準備帶她去莊子上住兩天,後天就回來。”
裴瑾聞言鬆了口氣,他環住我,“這些日子公務忙,忽略了你,等三日後你的生辰,我再補償你。”
我恍惚一瞬,這才想起,三日後是我的生辰日。
以往,裴瑾都會早早著手為我慶生,各種珍寶更是流水一向送到我院裏,而如今......
我瞧著他眼底的饜足,突然有些諷刺。
裴辰做錯事卻沒受到任何懲罰,想必昨夜海棠院那位沒少犒勞他吧。
“母親身子不適,你醫術好,暫且幫她調養一二。”
像是想起什麼,裴瑾眼底不自覺閃過一絲笑意,又仔細叮囑我道,
“切記,少讓她碰寒涼之物。”
“好。”
不願讓他察覺異樣,我低聲應下。
裴瑾臨走時還提醒我道,“你出府時別忘了稟告母親。”
......
我到海棠院時,柳月柔正沒骨頭似的歪靠在貴妃榻上,精致白皙的臉蛋埋在銀狐裘裏,更顯得姿容出眾。
“這銀狐皮最是難得,侯爺好不容易得了一匹,就巴巴的給您送來了,侯爺啊,還是最心疼您。”
底下的侍女紛紛恭維,柳月柔輕笑一聲,得意的看向我,“都說裴瑾愛妻如命,我看,也就那樣吧。”
她有心激怒我,我卻不接招,隻沉默著拿出遮帕,準備為她把脈。
隻是我的手剛碰上柳月柔的手腕,她就嬌呼一聲,“好疼!”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你是不是存心的?宋家教出來的女兒就是這般規矩嗎?”
“我這做母親的,合該給你立立規矩”
她冷哼一聲,纖細手指指向門外,
“去,廊下跪上三個時辰長長記性。”
此時正值冬季,風雪簌簌而落,那廊下的雪都有三指厚了,別說跪三個時辰,就是站一小會都凍得渾身直哆嗦。
若是真跪三個時辰,我這雙腿恐怕就要廢了。
侍女桃紅忍不住了,“我們夫人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被迎進侯府的,您一個青樓出身的繼室,有什麼資格給我們夫人立規矩?”
“放肆!”
我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一道怒喝從身後傳來,謝瑾一身官服,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一腳踹在桃紅心窩。
“賤婢,主子的身份豈是你能議論的?”
他轉眼看我,眸光冷冽,“林念,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抿著唇不願說話,平白挨了一巴掌,裴瑾卻隻顧著給他小情兒出頭,這讓我如何不寒心?
他目光略過我臉上的腫脹紅痕,再看到麵露不滿的柳月柔,心下已經有了幾分計較,“這賤婢膽敢妄議主子,拉下去,掌嘴二十!”
桃紅渾身一抖,撲通跪下請罪,“侯爺贖罪,老夫人要罰我們夫人在廊下跪上三個時辰,外頭風雪淩虐,奴婢一時擔心說錯了話,這就是領罰,還請侯爺不要遷怒我們夫人!”
她這話說得沒問題,奈何柳月柔不願意,“憑什麼就掌嘴二十?”
“這府中人人都看不起我,我隻有你能依靠,裴瑾,難道連你也看不起我嗎?”
“你若是也不願要我,就給我一個準話,大不了,我就下去陪老侯爺!”
她賭氣般的大吼,眼淚卻順著兩頰落下,瞬間引起了裴瑾的心疼。
他沉思一瞬,就下定決心,要拿桃紅殺雞儆猴,“念念,我知道桃紅是你的貼身婢女,可她口無遮攔,肆無忌憚議論主子,若是放過她,日後府中下人皆有樣學樣,侯府豈不是要亂套了?”
說罷,他也不理會我,沉聲道,“來人!多嘴的賤婢拖下去,杖斃!”
“不行!”
我渾身一顫,急忙擋在桃紅身前,“桃紅是我的人!裴瑾,你要是敢動她,我恨你一輩子!”
裴瑾一頓,眼中閃過猶豫,就在這時,柳月柔突然驚叫一聲,“我的孩子!”
她捂著肚子,麵容痛苦,裴瑾瞬間急了,一把將她抱起,“快去請太醫!”
孩子?
我愣愣望著他的背影,大腦一片混亂。
什麼孩子?
誰的孩子?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可我卻不敢相信。
我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走上前,“讓我看看吧…”
我擅醫,裴瑾是知道的。
可現在他卻擋在我麵前,“太醫很快就到。”
我恍然抬頭,看清了他眼底的防備。
原來…他已經不信我了。
我沒有多說,帶著桃紅回了院子。
可片刻後,裴瑾就提劍闖了進來,他一句話沒說,劍光一閃而過,就要了桃紅的命。
滿院的侍女嚇得四散而逃,裴瑾提著滴血的劍,雙眼猩紅,一字一句看著我道。
“她的孩子沒了!”
“我要你給我的孩子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