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在窗欞上結出水晶網,程婉晴裹緊羽絨服,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監控畫麵。程明宇正在隔壁房間做數學題,十五分鐘裏揉了十二次脖子——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說明他想去廁所。
這是姐弟倆搬進城中村出租屋的第七天。那晚程婉晴用微波爐熔了弟弟的手機卡,此刻少年褲兜裏裝著隻能接打電話的諾基亞,通訊錄裏隻有三個號碼:姐姐、外賣、快遞。
"我要吃鮮芋仙。"程明宇踹開房門時,作業本上還畫著歪扭的坐標軸。程婉晴瞥見他衛衣袖口的油墨痕跡,和前世那個雨夜的監控錄像重合——他在便利店搶劫時,袖口也有同樣的汙漬。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對峙。五個紋身大漢堵在鐵門外,為首的光頭捏著張泛黃的照片:"程小姐,你爸把東區礦脈40%股權抵押給我們了。"照片上是她蜷縮在周老板別墅角落的模樣,拍攝時間顯示在兩個月後。
程晚晴反手鎖住弟弟的腕骨,將他推進儲物間,此刻隔著門板,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龍岩煤礦西區地下有唐代墓葬群,文物局下個月就要封礦。"
光頭男的笑聲戛然而止。這個秘密本該在礦難發生後被考古隊發現,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籌碼。當程晚晴打開手機裏的地質報告掃描件,男人們退後的腳步驚飛了走廊的烏鴉。
"你從哪弄來這些?"程明宇扒著門縫偷看時,程婉晴正往他書包裏塞防狼噴霧。前世這個時間點,弟弟已經被"小雨"騙去地下賭場當人肉骰子盅了。
回答他的是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王秀珍在電話裏哭得淒切:"你爸胃出血住院了,臨死前就想看你穿嫁衣......"背景音裏隱約傳來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但程婉晴記得,前世父親用這招騙她回家時,正在麻將館胡了把清一色。
"告訴程建軍,他藏在《資本論》裏的股權轉讓協議是複印件。"程婉晴把玩著從程明宇書包夾層搜出來的電影票,"真正的合同在保險櫃第三層,密碼是19930215——我生日。"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程明宇突然搶過手機大吼:"你們能不能別演了!上周我還看見爸在酒莊......"他的話被程婉晴用枕頭悶住,但已經足夠驗證某些猜測。
深夜,程婉晴被儲物間的異響驚醒。程明宇正踩著洗衣機爬向通風窗,月光照出他背包裏露出的瑞士軍刀——和她前世用來割斷繩索的那把一模一樣。
"去找林小雨?"她舉起正在充電的平板,屏幕上是賭場後巷的監控截圖。畫麵裏穿著校服的少年正在數錢,脖頸的月牙胎記清晰可見,"你每次替她運籌碼能拿五百,但上周三少給了兩百,因為你在便利店偷吃過飯團。"
程明宇像被凍住的獸類僵在原地。程婉晴走近時聞到他衣領的薄荷煙味,和前世那個雪夜縈繞在停屍間的氣息重疊。她突然扯開弟弟的衣領,三道新鮮抓痕從鎖骨延伸到胎記邊緣。
"這是林小雨用美工刀劃的?"她蘸著碘伏的棉簽重重按在傷口上,"上個月28號,她讓刀哥在你水杯裏下藥,拍的照片還在我郵箱裏。"
少年瞳孔劇烈收縮。程婉晴點開手機相冊,林小雨朋友圈裏的自拍背景牆上,隱約能看見程建軍在酒吧摟著陪酒女。這個發現讓程明宇突然幹嘔起來,他跪在地上顫抖的模樣,和上輩子得知父親把自己賣給賭場時如出一轍。
當第一縷晨光照亮窗台上的冰花,程婉晴正把弟弟的雙手綁在暖氣管上。程明宇腕間的電子表發出警報——這是他上周偷裝在她包裏的定位器,此刻正在茶幾上閃爍紅光。
"今天有場好戲。"程婉晴將平板轉向他,屏幕裏林小雨正挽著刀哥走進典當行,"你猜他們是來當你的遊戲機,還是來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