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到我的質問，我媽的氣焰當即爆了起來。

她將鍋碗瓢盆都掃落在地，尖銳的嗓音衝著我怒吼：“你舅舅跟你表哥是外人嗎？”

“我娘家就你舅舅一個男丁，你舅舅就你表哥一個兒子！”

“你外公外婆去的早，我不照顧他們怎麼辦？你怎麼跟你爸似的，這麼小氣計較？”

望著她滿臉戾氣猙獰的樣子，我瞬間想起了小時候，過年飯桌上大人問起我們的成績。

我說自己拿到了滿分第一名。

可表哥卻不及格考到了吊車尾。

我媽卻一個巴掌甩在我臉上：“就你能耐！就你有本事！不就是想讓你表哥當眾難堪嗎？”

“你多讓著點表哥能死？”

可如今，想起前世家破人亡的慘狀，我緊咬著牙關，一字一頓地宣告說——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著任何人了。”

我的話瞬間激怒了我媽。

她歇斯底裏地大鬧：“好好好，你翅膀長硬了是吧？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你們爺兒倆不想過，那咱們就不過了！”

我回了房間，如小時候一樣把自己反鎖起來。

我媽則在外麵把家裏的東西統統摔碎了，搞得滿地的狼藉。

我開了兩天兩夜的車，滿懷期許地趕回家，卻在除夕這天餓了肚子。

晚上，我爸回來了，一個人慢吞吞地收拾著滿地的殘局。

看到我，他最終動了動唇，叮囑我：“以後別跟你媽鬧了，咱們順著她點就好。”

看著爸爸，我忽然想起來前世他渾身是血躺在醫院，沒能等來醫藥費死不瞑目的情景。

我忍著心中的酸澀，問他：“爸，這麼多年了，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

我爸愣了一下，最終看向了我們客廳的合照。

渾濁疲憊的眼神中閃爍出一抹複雜，還是歎息著搖了搖頭。

我的心猛然沉痛，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元宵節那天，表哥在群裏發了自己相親成功，即將和心目中的女神訂婚的消息。

看到他發在群裏的合影，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表哥故意艾特了我：“表弟，我媳婦兒你也認識的，還要感謝你給我們牽紅線呢！”

慕思思是我的初戀女友。

那個時候，我們兩情相悅，慕家向我家提出十萬塊的彩禮。

盡管對方再三表示，彩禮會以嫁妝的方式返還回來，隻要我們倆真心相愛過得好就行。

可我媽就是不願意，還在兩家商量婚事那天，故意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可如今看著我媽在群裏喜滋滋恭賀表哥的樣子，我忽然明白了，原來，她是為了表哥。

過完年走親戚那天，我也去了舅舅家。

正好表哥也帶著未來媳婦兒回家見長輩。

宴席間，舅舅舉著一杯酒，醉醺醺地對我媽說：“陸晨也挺出息的，能給大老板開車。”

“搭上這麼強的人脈，能幫幫他表哥就好了。”

我媽則冷冷地剜了我一眼：“就是個開車的，能有什麼本事？從小就是個沒出息的......”

“哪兒比得上李想？幹啥都讓人放心。”

終於，話題回歸到李想和慕思思的身上。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舉起了杯子：“李想，姑姑祝你終於得償所願，娶了個好媳婦。”

我故意在旁邊問了句：“彩禮多少啊？”

“當初十萬塊我媽都不願意給，再多了，該心疼了。”

我媽瞬間尷尬在原地，她啪的一下將手中的杯子扔在了我的臉上。

頓時，我的頭發衣服都被潑濕了，濺起的油汙湯汁弄了我一身。

氣氛一觸即發，但都抵不住我心裏的憤怒。

我媽指著我的鼻子開始罵：“不想吃給我滾！晦氣玩意兒，就知道給大家掃興！”

我爸趕緊來拉我，唉聲歎氣地勸：“陸晨，大過年的，別惹你媽生氣。”

我硬扯扯將自己的胳膊抽回來，目光死死地盯著我媽：“我沒惹她生氣，我就是不懂，怎麼當初我跟思思結婚的時候，我媽鬧死鬧活說沒錢，怎麼輪到表哥，就有錢了呢？”

我媽啞口無言，眾人都尷尬地僵在原地。

望著他們那副樣子，我一陣心煩，轉身走出房間，想去外麵透透氣。

可回來時，卻又聽到房間內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李想，你結婚的彩禮錢還不夠吧？”

我媽把表哥拉到暗處，偷偷摸摸地說：“過幾天記得去我們家找你表弟借，一定要趕在月底之前，老話說，過年借錢借財運，陸晨那個臭小子雖說不爭氣，但彩票中獎這麼多錢......”

“說明他肯定有點財運在身上的，把他的運勢轉到咱們家，肯定能保咱家以後飛黃騰達。”

表哥忙不迭地哎了一聲：“姑，今天請你們來，也是想跟你商議借彩禮的事兒的。”

“但剛才看陸晨惹您生氣，我就沒好意思提，不過......”

他意味深長地問：“陸晨再怎麼說也是您兒子，你就不怕我借了他的運，他會倒黴？”

我媽卻翻著白眼切了一聲：“他姓陸，我姓李，我跟他算什麼一家人？”

“再說了，女人出嫁在外，娘家有錢有勢，才能挺直腰杆硬氣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