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我猛然回神,看到周知心關切的雙眼。
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讓周知心認出我。
哪怕眼前的周知心,我曾在夢中見過無數次,離開周知心的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念她。
但我不想出現在她麵前。
我不想讓她看到我如今狼狽不堪的模樣。
周知心伸出手想要拉起我,可我看著她白嫩的手心,一股自卑在心頭縈繞。
我搖搖頭,自己爬了起來。
白領在一旁冷嘲熱諷:“你那麼好心出頭,人家也不領情啊!況且他給我的鞋踩臟了,就一個清潔工,賠得起嗎!”
周知心皺著眉頭,不悅的說:“我幫他賠!”
我心裏又酸又澀,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知心這是認出我了嗎?
這時,莫修遠走到周知心麵前,握著周知心的手:“知心,發生什麼事了?”
他看到我,眼裏閃過了然。
他捏了捏周知心的鼻子,親昵的說:“你還是那麼善良。”
周知心笑著說:“他也不容易,我想起以前我找兼職的時候,也遇到這樣的事,可惜那時候沒有人替我出頭。”
“幫他,就像幫曾經的自己一樣。”
我鬆了一口氣。
原來周知心並沒有認出我。
可鬆了這口氣,隨之而來的是失望,原來她並沒有認出我......
我彎下腰,將眼淚壓在眼眶中。
我沒敢說話,隻是彎腰向周知心道謝。
周知心擺了擺手,凝視了我一會,從錢包裏拿出幾張百元大鈔。
她說:“你受傷了,去買一些藥吧。”
我才注意到到,我腿上的傷口流出血,將褲腿浸透。
我咬著牙,雙手顫抖的接過周知心手中的錢。
等他們轉身離開,我才敢抬起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我知道,這也許是我這輩子能夠在現實中,最後一次看到周知心了。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我庇護的實習生,她變得很優秀,和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再過不久,她就要成為雲端裏的月亮,我隻能通過新聞采訪看到她了。
如今的我,已經是爛在下水道裏的泥。
要死不活的活著。
我垂著眼,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周知心給我的錢。
不遠處就是藥店。
我可以拿著這筆錢,去買幾副好的膏藥,緩解我腿上鑽心的疼痛。
但是我舍不得。
這是我和周知心,最後一點聯係了。
於是我將這些錢,小心的放在胸口的口袋,然後拖著麻木的身子,清掃著這條街道。
其實從我見到周知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這四年,盡管我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我也能從公眾消息裏窺探到周知心的生活。
我離開後,她過得很好。
還接手了薑家的產業,成為上司公司的女總裁。
莫修遠一直陪著她,兩個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她看莫修遠的目光溫柔喜悅。
這才是她想要的吧。
我不過是她的一段噩夢。
我恍惚著,忍著心中的疼痛和思念,揮動著掃帚。
街上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有一個小孩拉著一個中年女人的手,吃著包子。
路過我的時候,小孩突然揚起手,將包子丟到我身上,然後又將豆漿潑到我臉上。
香甜的豆漿在我臉上流動著,我沒忍住,舔了舔嘴角的豆漿。
很甜。
看到這一幕,小孩拍這手:“媽媽,你看這個人,好像一條狗啊!”
中年女人皺著眉頭,嗬斥道:“臭烘烘的,還不趕緊滾,別擋道!”
哦,原來是說我啊。
我慢吞吞的想著,剛想離開,小孩突然推了我一把。
他年紀小,沒把我推動,反而跌坐在地上,然後大哭起來。
見狀,中年女人生氣的拿起包包往我臉上砸,包包的棱角劃傷我的眼角。
感受到旁人的目光,我顧不上渾身狼別,連忙向中年女人道歉。
女人不依不饒,竟然要我跪下道歉。
我猶豫了一會,聽到投訴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緩緩彎下膝蓋。
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一隻手抓住我的胳膊,我抬頭一看,看到周知心充滿怒火的雙眼。
她生氣的說:“你怎麼一點自尊都沒有,就這麼讓人欺負?”
我苦笑。
現在的我,還有什麼自尊可言。
如今的我,穿著破舊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跟雞窩一樣,臉上全是汙漬。
太狼狽了。
哪有當初那個驕矜的貴公子模樣,也難怪周知心認不出我。
可看到周知心,我還是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哪怕周知心認不出我,我也不想在她麵前呆著。
我隻想躲在一個角落,默默的關注她。
我剛邁開腿,腿上尖銳的疼痛讓我一時站不穩,我重重撲倒在地,粗糙的砂石劃破我的手掌。
我強忍著疼痛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就要離開這個讓我渾身不自在的地方。
身後突然傳來周知心的聲音:“薑明期,四年前你不告而別,這一次你也要不告而別嗎?”
我猛的回頭,看著周知心。
周知心說:“我早就認出你了,你不要裝了。”
我剛想說什麼,眼前陣陣發黑,在我陷入黑暗前,我看到周知心臉上的冷漠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