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誤食西域上貢的珍稀奇花後，我以為自己穿進了話本。

一睜眼，眼前就是對我強取豪奪、夜夜索取的太子殿下。

隻因容貌與他心上人相似，他便將我囚進深宮......

我興奮四看。

太子幽幽：「在找什麼？」

我：「不是還有其他幾位王爺將軍麼？都端上來吧！」

1.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誤入了一本荒唐話本。是我近日研讀的那本。

話本講述，太子殿下府中缺一侍女，我便去投了門。

太子見我與他心上人柳語煙頗有幾分相似，便將我留下，強行納為侍妾。

此後我屢次欲逃，卻被他軟禁於深閨，日日相伴。夜裏也沒有饒過我。

如今故事至關鍵處，太子的心上人柳語煙自塞外歸來，我便要在太子的折磨下，與他的好友暗通款曲，以報複他。

最後我卻對他與他的好友都動了真情。

他們亦是真心待我，不願失去，遂共同相守。

大家終得善果，和美共處。

果真是一本荒唐話本。

我坐在榻上，除去兩位姑娘與一位年邁男子，細數書中俊美郎君幾何。

按這話本所言，但凡入我眼的俊美郎君，最後都會傾心於我。

「一、二、三、四......」

我又數了一遍。

「一、二、三、四......」

我認真數了兩遍，怎麼隻有 7個人呢？

太醫還在說話：「她誤食毒花，雖已清理，但神智恐要混沌一陣，這段時日且隨她去。」

太醫走了。

柳語煙問我：「念夏，你在做什麼？可好些了？」

我瞥她一眼，確實貌美。

我能得太子青眼，也不過是與她六分相似。

我今日臥病在榻，也是因她將我推下台階所致。

我不理她，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怎麼才 7 個人啊......」

太子坐在榻邊，輕撫我的額頭，溫聲問：「可還覺得頭暈？」

我淚如雨下：「嗚嗚，殿下，求您放我離去，您心上人已經回來，何必還要囚禁我，若非柳語煙推我，我也不會臥病在此嗚嗚嗚嗚......」

眾人驚愕不已。

太醫又被喚來，為我照看診治，問話甚多，我卻一言不發。

我此刻已與話本女主心意相通，我便是那蘇念夏。

2.

我就是一個為了給娘親籌銀子治病，被幾個紈絝子弟戲弄的可憐丫鬟啊。

身旁的人還在說話。

不多時，太子殿下過來問我話。

我望著他。

雖說他是個權勢滔天的人物，把我囚在東宮，實在是欺人太甚。

但這是一本風月話本，男女主角總能日久生情的。

所以我現在很是傾心於他。

而且他是話本裏的男主角，生得俊美非凡，比畫中人還要好看。

又是儲君之尊。

他前頭對我冷若冰霜，後來為了挽回我的心意，竟是變得溫柔體貼，還與別的男人爭風吃醋。

他蹙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念夏，」我一字一頓道：「蘇、念、夏。我不是你心上人柳語煙的替身。我不過是你府上的一個小丫鬟，你我之間，必須斷得幹淨。」

我怨恨地看著柳語煙，她聽了我的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我更是惱火。

太子殿下看了她一眼，她便收了笑。

其他人也掩嘴偷笑。

柳語煙悄聲對太子殿下說：「她說的這些話，倒像是那本話本裏的情節，殿下當真辛苦了。」

我悲傷地望著他們相配的背影。

隻有柳語煙才配這樣光明正大地站在太子殿下身邊。

我仰頭望天。

留下一個淒美的側影。

話本裏就是這麼寫的。

仰望許久，眾人也不理會我。

反倒紛紛安慰了太子殿下幾句，便都散了。

病的是我，受慰的是他。

他帶我回了東宮。

我立刻係上圍裙，要去做飯。

我是個勤快的小丫鬟。

宮人見了我，嚇了一跳：「郡主，讓奴婢們來做就是，您剛吃了那山中奇花，可別再碰這些了。」

這些話我都聽不進去。

我知道這些宮人都是心疼我，因為他們常聽見太子殿下折磨我的聲音，都很同情我。

太子殿下說我就是玩物，如何都使得，因為他的心上人金枝玉貴，必須保全她清白的名聲。

我哭得好不傷心。

不過我既然穿到這裏來了，就不會再讓他糟踐我，我打算領了這個月的月俸，就要離他而去。

逃離，是這本話本的精髓所在。

3.

他的兄弟們倒也情義，既是這般故事，我還是去尋下他們。

若是不依著情節，恐怕會魂歸九泉？或遭天罰？

我觀那些話本，皆是如此。

我正在廚下擇菜，忽覺身後有人。

回首一看，竟是太子殿下。

他立於門邊，淡聲道：「去沐浴更衣罷。」

我心下惶恐。

默默解了圍裙，隨他入內。

他欲進寢殿，我攔在門前。

我強自鎮定道：「殿下素來輕賤於我，任意戲弄，但今日我不願再受此等屈辱。」

他挑眉，神色從容，示意我繼續。

我淚如雨下：「殿下與柳語煙自是天造地設，她雖心性不善，卻是你心悅之人。」

他輕笑出聲。

我淚眼朦朧之際，他竟還笑得出來？

我心中憤懣，為那話本中的女子不平，也為繼承她身魂的自己不平：「殿下今日這般苛待於我，他日必定追悔莫及！我再不願見你！」

我怒氣衝衝地關門入內，徑直去了浴室。

梳洗已畢，才覺未帶寢衣。

正欲裹澡巾而出，忽聞有人叩門。

我心下一驚。

這般時候，那些話本中的男子都會行些不軌之事！

我警惕地問：「何事？我已非昔日之人，莫要輕薄！」

他聲音平靜：「為你送衣。」

咦？

為何竟有幾分失落？

開門一看，果見他手持我的寢衣。

我忙奪過來。

他含笑道：「可是失望我未曾輕狎於你？」

他又欺身向前：「依著話本，此時我該如何行事？」

他靠得極近，我麵頰緋紅，腦中不覺浮現些許旖旎畫麵。

我惱怒地鎖了門，更衣出來時，見他倚在榻上，手中把玩我的荷包。

我奪回荷包：「殿下如何入得內室？還翻我私物！」

想起他囚我於此，又派人私翻我的私物，我不禁委屈。

這回他倒學會憐惜，將我攬入懷中：「可是受了委屈？與我說來。」

「你又不是我的夫君。」我哽咽道：「不過是個囚禁我、把我當作替身的負心人罷了！」

他嘴角微動，欲言又止。

我知道，這便是事實。

用過晚膳，太子殿下又要與我同榻而眠。

4.

我推開他的手：「我不過是你府上的小丫鬟，還請殿下自重！」

他環顧四周，又看了看我，搖頭輕笑：「夜裏寒涼，怕你著了風寒。」

他不再與我多言，將我推進內室，隨後關上了門。

他伸手欲攬我入懷時，我正色道：「我是個清白姑娘！」

他又是一陣悶笑。

隨後，他如那話本中所寫，對我動起手來......

我是那話本中的女主，身子嬌弱，輕易就被他得逞了......

次日清晨，我憤恨地看著他。

他挑眉道：「這是何表情，不是你說你是府上的小丫鬟麼？」

「我要離府！」

「那你娘親的藥錢該如何是好？」

我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他當真是個惡人，竟拿我娘親的性命要挾於我。

待我娘親病愈，我若想離開，他定會以我娘親的安危相威脅。

他替我拭去淚水，身上傳來淡淡的龍涎香，我一時有些意亂情迷。

想必這也是話本中的設定。

他聲音微啞：「這般愛演苦情人？」

我茫然地看著他。

他拉我起身，替我研好了胭脂，又為我梳好了發髻。

你看，他表麵冷漠，難以親近，言語寡淡。

可照料起人來，卻是無微不至。

我看著銅鏡中並肩的我們，心如刀割。

日後他便會與柳語煙這般恩愛了。

他不過是把我當作替身罷了。

他把我當替身，我也要與旁人相好。

他若負我，我必加倍奉還。

他牽著我下樓時，柳夫人已在前廳等候。

見我們下來，她關切地問：「念夏，身子可好些了？」

「不必假意關心，」我瞪她一眼：「你盡管放心，隻要太子殿下願意放我離開，我立刻就走，絕不會危及令愛。」

柳夫人無言地看著我，又問太子：「她眼睛怎的紅了？」

太子對柳夫人態度甚好，聲音溫和：「她在演苦情戲文，說她是府上的小丫鬟蘇念夏，方才哭過一場。」

柳夫人一臉看傻子般看我，語氣冷淡：「蘇念夏，既然你占了我女兒的位置，那就把這碗湯喝了，養好身子趕緊走。我女婿府上可養不得你這般弱的丫鬟。」

我眼眶頓時濕潤。

想起我娘親還在醫館等著我送藥錢。

若我娘親還康健，定也會這般關心我。

5.

柳夫人忙來拉我的手：「這孩子怎的動不動就掉淚，莫不是得了鬱症？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娘，不必憂心，她未中毒前也愛演這些戲文，最愛演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

我要好生將養。

然後盡快離開此處。

我乖乖把柳夫人的湯喝完了。

這湯裏有母親的味道。

我看著柳夫人。

莫非這話本還有真假小姐之說？

或許我才是真正的柳家女，又或是我與柳語煙是姐妹？

可那話本我看過幾遍，裏麵有各色俊美公子，與女主也是各種荒唐事，卻從未提過這般劇情。

用膳時，柳夫人道：「她這般模樣，暫且莫讓她出府了，本就傻乎乎的，如今更是失了心智。」

太子道：「我也是這般想的，隻是她不願住在這裏，吵著要搬出去。」

「不必理會她。」

午後，太子拉著我要出門。

他道：「語煙的兄長回府了，丈母娘請我們過府用膳。」

我頓時來了精神。

柳語煙的兄長定然也是我的裙下之臣。

我如今逃不出去，沒準能靠他救我離開。

太子如今看我看得太緊，他現在還在欺淩我，但隻要我逃出去，他就會後悔莫及，我定要好好折磨他！

到了金府，柳公子一見我便眼中含光，還一把將我抱住。

太子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柳公子很是寵我。

送了我許多禮物。

還喜歡揉我的頭。

柳語煙就在一旁看熱鬧。

等柳父金母都走開後，柳語煙便壞笑著對柳公子道：「哥，小妹如今以為自己在一本風月話本中，那話本裏，但凡俊美公子，都與她有私情。」

柳語煙真是多話。

雖然我聽不見她說什麼，但看她嘰嘰喳喳的樣子，定不是什麼好話。

可柳語煙說完這話後，柳公子明顯打了個寒顫，悄悄離我遠了些。

太子就在一旁冷冷地盯著我。

柳公子對我疏遠，我很是傷心，幽怨地看著他。

柳公子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公子，正是我心儀的類型，日後我定要多親近他。

柳公子沒多久就上樓去處理公務了。

我對太子說要去更衣，他果然沒有跟來。

我立刻熟門熟路地從後麵的樓梯，去三樓尋柳公子。

6.

我暗自慶幸，幸好那話本我讀過數遍，知曉柳公子的書房所在。

我站在書房門外，輕輕叩門。

隻聽他對內說道：「明日去府衙回話，就說我妹妹尋我。」

他放下手中信箋，摸了摸我的頭問道：「怎麼了，一臉委屈？可是太子那廝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教訓他！」

我撲進他懷中啜泣：「柳哥哥，你帶我走吧，太子把我關在東宮，不許我出去，我好苦啊......嗚嗚嗚嗚嗚......」

「你帶我走，我願意嫁給你！當真的！」

他渾身僵直。

不遠處傳來一聲冷笑。

我回頭望去，淚眼朦朧中，看到那陰魂不散的太子立在廊下。

我躲在柳公子身後，驚恐地說：「我要離開你！我不做替身！」

他沉著臉道：「你還嫌一個夫君不夠，想要三夫四侍不成？你也不怕折壽，你爹娘知曉了，定要打死你。」

我瞪著他：「我娘親在醫館等著抓藥錢，你還把我關著，不讓我去看我娘親，你這個禽獸！」

柳夫人和柳語煙也不知從何處出現。

柳語煙興奮道：「娘親，原來小妹是在賣身救母呢！」

我咬著唇，看著柳語煙那張惡毒的臉：「把你的夫君管好，莫要來尋我！」

她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我楚楚可憐地看著柳公子：「柳哥哥，你帶我走吧，我知道你心悅於我。」

「......」

這場鬧劇以太子黑著臉，拉著我上馬車回府告終。

因為柳老爺正拿著戒尺打柳公子，問他可曾對我無禮。

柳公子抱頭鼠竄。

沒想到，柳公子也救不了我。

太子一邊駕車，一邊麵色陰沉。

我知道，他要懲罰我了，每次他露出這般神色，便是要懲罰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