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太子是個穿越者。

他錯以為我是係統欽定的鳳星，得我心者得天下。

於是給貧寒入宮的我銀兩、高位、獨一無二的寵愛，甚至太子妃之位。

我麵不改色地接了。

直到我聽到他的猶豫：【好感度為何遲遲不漲？】

【難道是給的還不夠麼？】

我故作無辜。

於是他給我的越來越多。

直到有一天，真鳳星出現了。

1.

小時候家中清貧，貧到我每日都在念叨：「天上若是掉下銀子就好了。」

直到遇見太子殿下。

天上當真掉下銀子了。

2.

我是與另一位姑娘一同入宮為女官的。

從偏遠之地考到京城，我倆都考得少了一層皮。

幸好大明朝民風開放，女子地位高，也可參加科舉。

與我一同入宮的她喚作墨寧，我喚作莫凝。

倒也算是緣分。

墨寧眸光靈動，容貌雖隻算得上清秀可人。

但她性子活潑，做事積極，處處討人喜歡。

就似話本裏那般勤勉上進。

那月末，太子突然宣這月新入宮的女官去他的書房。

於是，我與墨寧站在太子書房裏麵麵相覷。

太子倚在檀木椅上，眉目如刀，周身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朝中百官口中那位天橫貴胄麼？

尊貴冷峻，光華逼人。

太子蹙眉，目光在我與墨寧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落在我身上。

正當我疑心自己是否要被逐出宮，突然聽到了太子的心聲：

【忘記那鳳星名字了。】

【好像是沫什麼？】

【不過右邊這個生得更好看些，應是那命定之人。】

【且她家境貧寒得令人發指，吻合鳳星命數，沒錯了，定是她。】

嗯。

我乃是右邊這個。

這月末，我因為太窮，在卜星宮和太子的推算裏被認作了鳳星。

我一度懷疑自己是聽岔了。

但太子古怪的心聲一聲比一聲清晰。

我強作鎮定，心中不停默念清心咒。

假的，都是假的。

我就說日日操勞會壞了心智。

太子神色緩和，姿態閑適：「你二人本宮隻留一個。」

「莫凝，嗯，右邊那個，你留下，另一個回去收拾行囊吧。」

我震驚地望向太子。

他的心聲帶著幾分得意：【如此，她定會對本宮心生好感。】

不是。

你若是都留下我也會心生好感啊。

這般大的皇宮隻留一人反倒顯得小氣......

我轉眼看向墨寧。

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淚光閃爍，又氣又委屈。

我猶豫片刻，試探著開口：「墨寧做事能力比我......與我相當......」

若聽到的心聲是真的，那墨寧與我都可留下。

若聽到的心聲是假的，我也不必再做這差事。

心智不清還做什麼差事。

太子眉頭微蹙。

我心下也跟著一緊。

但轉瞬他便舒展眉目：「那便一同留下吧。」

哎呀，我怕是真的會讀心術了。

3.

從太子寢殿出來後，墨寧咬著唇對我說：「你莫要得意，今日之事我記下了，來日必當加倍奉還！」

說罷甩袖而去。

她這。

她這般模樣。

我算是明白了，這天命鳳星非她莫屬。

而我不過是個家徒四壁的美麗女官罷了。

罷了。

我本想等太子賜下官職後，再告知他我並非鳳星之事。

到時候看在麵上，賞銀也該多些。

不想第二日早朝後，太子又宣我入殿，說要加賜俸祿。

我剛要開口推辭。

太子垂眸看我，眸光閃動：「加倍賜予。」

我：「多謝殿下恩典。」

想到日後在高位能得的賞銀，我都要笑出聲來。

墨寧為顯她比我強，日日在宮中勤勉，連歇息都少得可憐。

我望著她道：「你當真成了我最不喜的樣子。」

墨寧狠狠咬了口糕點，麵目扭曲：「你且等著瞧，我定要讓眾人知曉誰才是最好的女官！」

好一個倔強鳳星該說的話......

隻可惜她永遠也想不到，她輸給我隻因我家更窮。

好，下回定讓你贏。

三日後太子又宣我入殿。

眸光閃動，隻是看著我不言語。

又來這一套......

他的心聲適時響起：【為何攻略進度毫無寸進？】

【明明已經親眼見過本宮了。】

【愛上我不該如飲水般自然嗎？】

嗬嗬。

真是瘋魔了。

良久，太子淡聲道：「莫凝，你才智過人，正好本宮身邊缺個近侍女官，你便擔此差事吧。」

他心中卻道：【或許是前兩次相見太短，印象不夠深刻。】

【日日相對，這般還能不動心？】

......

殿下，少些癡想吧。

但我應道：「謝殿下抬愛。」

猶豫一刻都是對銀錢的不敬。

隻是一旁的近侍女官像是天塌了般。

嗯。

她似是不知自己被撤了差事。

可憐的宮人。

無妨，等我告知了鳳星之事便告退，你還能回來的。

墨寧得知我成了太子近侍，也是天塌了般。

她渾身發抖，指著我說不出話來，最後嚎啕大哭著跑了。

我該不會把這真鳳星氣壞了吧......

但無妨，待真相大白。

墨寧便能將我踩在腳下，狠狠打我的臉了。

好生狗血。

好不期待。

做了太子近侍後，我竟是忙得很！

忙得連看太子一眼的工夫都無。

殿下，你到底想用何等古怪法子來討人歡心？

我實在扛不住，忍不住問他：「殿下，我的賞銀何時能定下來？」

陸臨從奏折上抬眼：「一個月。」

我哀歎一聲：「這般久？」

我當牛做馬的日子還要這般久！

但太子心中不這般想：【她這般想留在本宮身邊？】

我瞧見他唇邊若隱若現的笑意，腦子都不好使了。

可他轉瞬又沉下臉來：

【為何攻略進度還是零？】

太子蹙眉看我。

嗬嗬，我也不知道呢。

半月後，太子望著紋絲不動的攻略進度陷入沉思。

他突然問：「你可有什麼尤其喜愛和看重的？」

我的嘴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銀子。」

殿內一片寂靜。

完了，哪有命定鳳星會如此貪財？

我這窮酸相終於露出馬腳了......

太子心聲中帶著幾分震撼：【好生特別的鳳星！】

【官要餉，民要糧，戶部銀錢乃一國重中之重，能看透這一層，確實不凡！】

嗯？

這也行得通？

太子賞了我許多銀兩。

我望著他，手都在發抖。

他眉頭微蹙：

【看來鳳星還是不願這般收受。】

【定是要自己掙來的銀兩才肯要。】

我忙換上溫和笑容：「太子英明萬歲萬萬歲。」

太子：「？」

因這銀兩是占了墨寧的便宜才得來的。

我思慮再三，決定忍痛分她三成。

可墨寧將銀兩扔在我臉上，眼中含著倔強憤怒的淚：「你休想用銀錢來羞辱我！」

「帶著你的臭錢滾出我的視線！」

天呐，好一番鳳星該說的話！

還好我不是鳳星。

轉念一想，反正太子給鳳星這些銀兩她都不會要。

不如給我！

都給我！

薅皇家羊毛，人人有責。

仿佛在為黎民百姓做一件大好事。

嘿嘿。

自打賞了銀兩，太子看我的眼神越發古怪：

【攻略進度依舊不動。】

【莫非是給少了？】

【還是說，貪財隻是她的表象，實則她根本不在意？】

哈哈。

你就猜吧。

猜一個是一個。

賞銀打賞下來的那日，我長舒一口氣。

正準備和太子申請出宮，告知真相。

剛敲響殿門，太子遞來一個錦盒，裏麵躺著件華貴典雅的長裙：

「換上，今晚隨本宮去參加皇家的宴席。」

嗬，我現在就要告退！

恕不奉陪！

我正要義正言辭地拒絕，卻瞥見掩在裙下的珍珠釵環熠熠生輝：

「是，殿下，我這就去更衣。」

太子：「......」

【看來上回賞賜還是少了些。】

頭一回參加這等規格的宴席。

我端了三盞酒四碟點心。

4.

還偷偷藏了五個銀杯在我那廉價的荷包裏。

準備回去尋個小販賣了。

嘿嘿，賺些碎銀......

周圍有人對著我發出幾聲嗤笑。

但我不在意。

此生怕是再難相見，我在意她們作甚？

太子與人談完話轉頭見我時，眉頭深鎖如遠山。

我以為他要說我丟了他的顏麵。

結果他沉默半晌後，也轉身去取了三塊糕點一杯美酒。

遞給我時，語氣溫和：「瞧你這般喜歡。」

「那便多用些吧。」

那些嗤笑聲忽地收了聲。

燭火搖曳，幾分柔光灑在太子的側臉。

他那剛毅的麵容此刻竟顯出幾分溫柔。

我愣了片刻，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喜歡，但膩了。」

「殿下自用吧。」

回宮的馬車上，我說：「我該不會再做這差事了。」

太子因飲過酒而微紅的眼掠過我：「為何？」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鳳星不是你要尋的人所以你會將我趕出宮。

卻發現怎麼都說不出聲來。

糟了。

我又試著寫字，傳信，結果太子那邊根本看不見，也收不到。

明白了。

我說不了這事。

該死的老天爺。

太子扯了扯衣領：「是俸祿少了？」

「再加兩倍。」

內務府送來一箱金銀：

「這是這個季度的賞賜。」

我握著那箱金銀看了半天。

鳳星，我怎會不是鳳星呢？

今日玉皇大帝來了我都是鳳星。

我安詳了。

升華了。

我心中有愧。

但他給我的銀兩實在太多了......

我以為隻要攻略進度不動，太子總能明白他尋錯了人。

但沒想到他如此遲鈍。

三年啊！

足足三年！

他給我賞銀，賜宅邸。

甚至一路升我做了女掌印。

老皇帝身體極差，他已掌權，感覺要是再久些，這宰相之位我都快摸到了......

然而即便如此，太子的心聲還是：

【莫非賞賜還不夠豐厚？】

【這珠釵不合她心意？】

【這處宅邸位置不夠好？】

就是難以想象在太子心裏，我到底是個多貪得無厭的形象......

直到宮宴上，墨寧以禮官身份站上台階。

周圍有宮人竊竊私語：「墨寧真像那鳳星。」

「這身氣度。」

「儀態萬方，熟知朝政。」

「還有出生那日天上降下的異象。」

5.

「可惜太子看不上她，偏偏寵著另一個莫凝，唉，空有鳳星的命格，卻無鳳星的福分。」

身旁的太子猛然一震。

他目光在台上儀態萬方的墨寧與我這般慵懶的模樣間來回遊移。

忽然麵無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酒盞。

他咬牙切齒道：「莫、凝。」

我眉頭微挑，卻不信他能突然明白過來。

若他當真聰慧，又怎會被我蒙騙三年？

太子眸光陰沉，渾身散發著寒氣，似是動了真怒。

我心下忐忑，以為他要發作。

他的心聲卻道：【原來如此。】

【竟是認錯了人。】

【難怪她對本宮始終無情。】

不是，殿下，你怎地糾結這個？

【哼，待我去尋墨寧，看她如何承受？】

你......

雖說從太子的心聲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我是個冒牌的了。

我心中坦然。

是你自己認錯的與我何幹......

每一分銀兩我都拿得理直氣壯！

太子凝視我良久，終是冷哼一聲，扭頭不再看我。

他那冷硬的側影透著幾分疏離。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台上的墨寧光彩照人，美不勝收。

這個世界的鳳星，即使不被太子寵愛，也依然步上了高位啊。

無妨。

我摸摸脖子上更加璀璨的珍珠項鏈。

我們這些宮人自有我們的發光方式......

我本以為弄清誰是鳳星後，太子就會革了我的職。

把賞銀扔在我臉上不屑地說：「拿著你的銀兩滾！」

不敢想象到時候我會有多歡喜。

我等了三日，終於等到太子宣我入殿。

墨寧也在裏麵。

太子神色冰冷：「莫凝，你把手中的奏折交給墨寧。」

來了，我的離宮戲份它來了。

「以後你隻當本宮的近侍就好了。」

我：「啊？」

墨寧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我要墨寧親眼看著本宮攻略莫凝，讓她痛不欲生。】

【這便是對莫凝最大的報複了吧？】

還好，太子竟自信地覺得他對我來說比銀兩更重要。

選擇報複我的竟然是這種給我減輕差事的方法。

這般自信的男子，當真令人心折......

我強忍淚意，顫聲問道：「那我的俸祿呢？」

我都這般傷心了，應該不會再減我的俸祿了吧？

太子麵色一僵，望著我泛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