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堰徹夜未歸。
我又一次做了噩夢。
夢裏那些施暴者扭曲的臉,全變成了沈承堰的樣子。
我猛然驚醒,渾身濕汗,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踹開,一個籃球飛來,狠狠砸在我的鼻梁上。
瞬間的驟痛讓我淚流滿麵,始作俑者卻隻是輕飄飄的抱起籃球,一臉厭惡。
“蠢豬,我讓你做的事你為什麼沒做?還有臉在家睡懶覺,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沒用的媽媽!”
看著那張酷似文依雪的小臉,我定在原地,也忘記了痛。
他卻不依不饒。
“愣著幹什麼?還不去給我畫畫!這是我要送人的禮物,快點畫好,不然你別想我再理你了!”
他將照片丟給我,是文依雪的個人寫真。
他要我給文依雪畫人像,用來討好文依雪。
我靜靜望著小豪,隻覺得心底一片涼意。
分明他與文依雪沒怎麼見過麵,就已經開始想方設法討文依雪歡心了。
果真血緣之情不可分割。
父子倆的愛,都毫無保留的給了文依雪。
我緩緩起身,看著小豪不耐煩的用手語打著快點。
我語氣冷淡。
“我不會給你畫。”
即便是畫,我隻會給我的親生孩子畫。
那個死在冬夜裏的孩子。
絕不是他。
小豪愣住了,想不到我會拒絕他。
因為耳朵聽不見,不能時時刻刻陪著他,所以我總是竭盡所能在其他方麵彌補他。
平日不僅事事有回應,甚至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正是如此,他愈發看不起我。
小小年紀,便對我頤指氣使。
我有委屈過,沈承堰卻說小豪是我的孩子,他舍不得管教。
現在看來,他哪裏是因為我舍不得管教,而是舍不得文依雪的孩子受委屈......
隻要與文依雪有關聯的,他都會縱容到極致。
第一次被拒,讓小豪難堪難堪到極點,摔門隻留下一句。
“奶奶說的沒錯,你果然不配做我的媽媽!”
我緩緩跌坐在床。
舌尖滲著澀意。
“沒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媽媽。”
趁著家中無人,我帶上身份證去辦簽證。
有那邊的打點,我流程走的很快。
隻需十天,就可以出國。
回去的路上,我被黃牛攔住。
“美女,要不要票?美女畫家文依雪國內首次畫展,看到就是賺到!”
聽到這個名字,我愣住。
黃牛卻當我感興趣,指著對麵街頭的烏泱泱的人群。
“看到沒,那麼多人來看畫展,票供不應求呢!”
隔著老遠,我看到屬於文依雪的個人寫真。
照片裏她笑容明媚,氣質獨特,已然是位成熟的畫家。
這讓我感受到了莫大的落差。
分明大學時期,她的天賦遠不如我。
可現在她早就將我遠遠甩在身後。
那場比賽,將她捧上了巔峰。
我攥緊發抖的雙手,決定去看一眼。
哪怕是再感受一次我們之間的差距。
然而在進去後,我看著畫廊貼滿的畫作,血液在心口沸騰。
每往前走一步,我的心臟控製不住的顫栗,臉色青白。
那一幅幅熟悉的畫作。
這些,全都出自我的手筆!
四周的稱讚聲此起彼伏。
他們誇著文依雪的天賦異稟。
可我的身體卻像是如墜冰窟。
我知道,這些畫都是我的。
一瞬間,腦海閃過六年前的噩夢。
那些人將我堵在巷口。
扒光我的衣物,用灼燒的木炭在我身上作畫。
在那之後,我徹底失去拿起筆的勇氣。
是沈承堰摟著我,一遍又一遍的勸誡我拿起筆。
他說,我的天賦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要我一定不要放棄。
哪怕隻是畫給他一個人看。
在他的鼓勵下,我才逐漸拿起畫筆。
可現在看到我親手繪畫的作品,被擺在文依雪的個人畫展上。
我才明白沈承堰當初的“良苦用心。”
原來我的一切都在給文依雪鋪路。
原來我就隻是給文依雪拿獎的工具人。
原來沈承堰一字一句的耐心開導,都隻是為了文依雪!
視線,被淚水模糊。
我捂住心口,隻感覺心疼得要窒息。
沈承堰,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要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