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言一輩子不婚的尚湄要結婚了。
在我柔術比賽奪冠的那一刻,她當眾宣布十天後的婚禮。
所有人都猜測讓尚湄放棄不婚的人是我。
但她隻是語氣淡漠的說:“不是他,我們不合適,我也不喜歡他那個類型。”
可她明明跟我約定,隻要我拿到冠軍,我們就在一起。
我沒有像以前一樣質問她為什麼又食言。
隻是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走下擂台。
撥通手機:“給我訂十天後的機票,一張。”
1.
秘書很快給我發了一張定好機票的截圖。
我掃了一眼,然後屏幕就開始彈出尚湄要結婚的熱搜。
她在商圈叱吒了十幾年,因不婚拒絕了無數才俊的青睞。
各大媒體也紛紛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想請我安排他們采訪尚湄的時間。
我沒有理會那些,視線停在尚湄給我發的消息:
‘老地方見,給你慶功!’
我的心臟漸漸收緊,回了句嗯。
空無一人的休息室,安靜的隻能聽見我的呼吸聲。
我連打了三場比賽,筋疲力盡。
這種累也很像我和尚湄的關係。
本來今天隻要我奪冠,尚湄就答應和我在一起。
我不記得被那個黑人選手打趴下多少次。
我隻記得我絕不能輸,我必須贏。
可冠軍獎牌我拿到了,尚湄卻對外公布了婚訊。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沒有力氣再去問她了。
尚湄說的老地方,是我們經常去的一家隱秘的酒館。
老板是我們共同的朋友,認識了快十年了。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尚湄身邊正坐著一個男人。
稚嫩,愛笑,渾身散發著年輕的氣息。
我習慣性的先在冰箱裏拿了鐘愛的啤酒,轉念間,又多拿了一瓶。
我走過去,把另一瓶放在男人麵前。
尚湄卻一把奪了過去:“他喝不了這麼烈的酒,你當誰都像你一樣,糙的像個野獸。”
說著,她給男人倒了一小杯清酒。
我無意識的勾了勾唇角,用牙咬開啤酒蓋,狠狠灌上了三大口。
“好多人要采訪你,見嗎?”我問她。
她看了男人一眼:“都行,你安排就好,隻是阿燦的身份先別爆出去,我怕他們再把他生吞了。”
男人叫梁燦,是尚湄一直資助的山區孩子。
她養他大,他來找她告白。
我以為尚湄會跟以前一樣拒絕所有異性,但她沒有。
她破天荒的對梁燦有極大的興趣,直至現在,她決定和他結婚。
“來,我們舉杯,慶祝江尚奪冠!”
我木訥的舉杯,喝酒,看著尚湄對梁燦笑。
心臟一直在發緊,酒也沒有以前好喝。
“老江,十天後婚禮,你幫我辦,你懂我。”尚湄突然坐到我身邊。
熟悉的香味鑽進鼻尖,我往旁邊躲了躲。
“讓婚禮團隊辦吧,我最近有別的事要忙。”我破天荒的拒絕了她的要求。
她一愣,揶揄道:“什麼事?還有事兒比我重要?”
我點頭,默默算著日子。
離開你這件事兒,開始比你重要了。
2.
我有意無意的躲著尚湄,卻總是躲不成。
梁燦把我堵在健身房,笑著問我能不能教他騎馬。
他說,想在婚禮上帶著尚湄騎白馬出場。
“那一定很浪漫,她喜歡浪漫。”梁燦幻想著。
我在心裏默默反駁,她不喜歡浪漫!
尚湄是個極其睿智理性的女人,她討厭虛無縹緲的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在男人紮堆的商圈裏混的風生水起的原因。
她早已經過了小女孩愛幻想公主王子的階段。
她要的是對所有東西的掌控力和安全感。
我了解她,深到骨子裏。
可她卻在得知梁燦這個想法的時候,高興的抱住梁燦的脖子。
“老江,你教會他騎馬,我給你買你喜歡的摩托車。”
尚湄把我約到馬場,帶著梁燦一起。
我沉默,看著陌生的尚湄。
她好像忘了,摩托車是她早就答應送我的禮物。
這麼多年,我不是買不起摩托車,我是隻想要她送給我的。
可現在,我也不想要了。
“不用了,我教他。”
“為什麼?你不是最喜歡摩托車嗎?”尚湄疑惑。
“就是不用了......”
因為以後用不到了。
我默念了一句,然後去幫梁燦套好馬鞍,給他講注意事項。
梁燦還算聰明,很快就可以獨自架馬慢行。
但他沒學會走就想跑,他看我可以疾馳,也想壯著膽子加速。
尚湄在圍欄外麵驚呼:“阿燦,慢點!小心!”
梁燦掌控不好馬,被馬兒甩了下來。
我和尚湄趕過去,他正要站起來。
尚湄扶著他:“怎麼樣,沒事兒吧?疼不疼?”
梁燦不好意思的憨笑:“沒事兒,我掉下來的時候有預判,沒摔著。”
尚湄鬆了口氣,轉頭卻朝我皺眉:
“你怎麼教的啊,怎麼也不看著他點!”
“他沒騎過馬,你就該好好保護他,幸虧這次沒事,要是下次被馬踩到了怎麼辦?!”
我冷著語調:“我告訴過他不要著急。”
尚湄還想責問我,梁燦出聲打圓場:“沒事兒沒事兒,不怪江尚哥,是我太心急了。”
我牽著馬別過視線,不想跟尚湄爭辯。
她氣的抓著梁燦離開:“咱們走,找專業的老師教你,不用他了。”
我看著他們相互緊貼的背影,隻覺得尚湄變了。
從前我為了保護她被十幾個人圍毆,她才會問我一句疼不疼。
她還會在給我上藥的時候落淚,說她一定要站在頂端,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
就是這樣的時候,讓我對尚湄的愛一點點積攢起來。
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似乎不在乎。
尚湄帶著梁燦離開,她的馬靠過來,低頭貼了貼我的臉,像是安撫。
我微蹙眉心,用手撫摸它,“你也覺得她變了,是不是。”
梁燦騎的是尚湄的馬,在我之前,沒有人能騎她的馬。
3.
尚湄定好了要穿的婚紗,賓客的名字。
可就在離婚禮沒幾天的時候,她突然把自己喝的大醉。
梁燦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
“江尚哥,阿湄喝醉了,她不讓我帶她走,她隻叫你來。”
我聽出了梁燦聲音裏的不情願,“等她醉倒,你扛走就是了。”
雖然每一次尚湄喝醉都是我在她身邊。
但這一次,我不想去。
“可是......可是......”梁燦支支吾吾,毫無辦法。
我也在電話裏聽出了尚湄已經開始大舌頭了。
這麼多年,她無論喝的多醉,都不會在外麵睡過去。
她隻有在見到我的瞬間,才會安下心來。
我以為梁燦也可以,但他卻拿她沒辦法。
我歎了一口,想了下沒幾天了。
最後一次,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我趕到酒館,尚湄正在拒絕梁燦的觸碰。
梁燦作為她的未婚夫,在一旁一臉尷尬。
我走過去:“尚湄,回家了。”
尚湄迷迷糊糊的說了句回家,然後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我。
她終於安靜下來,讓我和梁燦把她送回了家。
梁燦在家裏忙活著給她衝蜂蜜水,我把她安頓在床上,剛要走的時候。
她突然起身拉住我我的胳膊:
“老江,婚禮那天,你送我吧。”
“我沒有父母,你就是我的家人,你送我出嫁。”
我的心揪成一團。
是的,我們是家人。
可她也是我的愛人啊,我做不到送她出嫁。
“我不合適。”我低聲說。
尚湄嗤笑一聲,突然恢複了精神。
她在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睨著我。
“江尚,你在不高興什麼?”
“這幾天你一直在跟我甩臉子,為什麼?我結婚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尚湄終於能嫁出去了,我有了丈夫,有了家,你為什麼不高興?”
她厲聲質問,連端著蜂蜜水的梁燦都愣在門外。
我垂著眼眸,還問嗎?
明知道答案是什麼,我還要再問嗎?
曾經有無數次,我告訴尚湄我喜歡她,我愛她。
可她卻隻是笑笑,不回答,也不拒絕。
她對外說自己不婚主義,可卻連一個愛人的身份都不給我。
她答應了要跟我在一起,卻和別人結婚。
我要如何回答她我為什麼不高興。
見我不回話,尚湄推了我一下,卻把自己推倒在床上。
“說話啊!”
“江尚,你總是這樣,你走吧。”
她用被子把自己完全包裹起來,我看了眼門口的梁燦。
“好好照顧她,明早給她熬玉米粥,她習慣這個。”我說。
梁燦點點頭,送我到門口。
他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江尚哥,我會照顧好她,會比你做的好。”
“以後我也會給她安全感,讓她依靠我。”
我一怔,原來他什麼都懂。
他在向我宣誓自己的主權地位。
我勾了勾唇角,點點頭。
我已經要走了,以後,無論什麼都與我無關了。
4.
但我沒想到,第二天尚湄居然會為了梁燦再次質問我。
“江尚,你又跟阿燦說什麼了?”
“你明知道他心思細膩,敏感多疑,你怎麼還跟他說咱們倆的事!”
辦公室裏,尚湄坐在高檔老板椅上,用陌生的語氣問我。
我挑眉,“我們倆的事,我們倆的什麼事?”
尚湄一把拍在桌子上:“我早就說過了,我們不合適!”
她挺直脊背,身上散發著強勢的氣息。
這是她在外人麵前才會露出的情緒。
我嗤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那比賽那天,你是在耍我嗎?”我問,眼睛緊盯著她。
尚湄眸光閃爍,撇了撇嘴:“江尚,我們認識十五年了。”
“我們相依為命十五年,如果能成為男女朋友,會等十五年嗎?”
“為什麼要在你奪冠那天公布結婚,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別再想了。”
“就算你拿世界冠軍,也是不可能的。”
我玩著手裏的打火機,哢哢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
她不耐煩的朝我扔過來一遝文件:“把那個破打火機給我扔了!”
文件砸在我的臉上,劈裏啪啦掉落。
我和尚湄不是沒吵過架,我們吵的最凶的時候甚至讓對方滾開。
但動手,是第一次。
我把打火機收進褲兜,“這是賺錢以後你送我的第一個東西。”
我蹲下收拾好文件又擺在她桌上:“放心,我不會幹擾你和梁燦結婚。”
“你決定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反對過,所以你在怕什麼?”
“尚湄,我能祝你幸福,真心的。”
那天我離開辦公室之後,還聽見了裏麵砸碎杯子的聲音。
這次爭吵以後,一直到婚禮那天,我和尚湄都沒有見過。
我不知道梁燦在尚湄麵前是如何表現的。
他能讓她誤會是我幹擾他們二人的感情,說明他也不是個單純小白。
但我相信尚湄,她不是無知少女,她早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尚湄的婚禮很盛大,當天賓客眾多,來的都是各行業的精英大佬。
這場婚禮萬眾矚目,梁燦也成了所有人口中飛上枝頭的鳳凰。
新娘等候室,尚湄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
她發消息問我:
‘江尚,你在哪?’
‘你不是說能祝我幸福嗎?你為什麼還沒來現場?’
‘我結婚,你準備不來嗎?’
而我,此刻正站在馬路上,在高清的大熒幕上,看著尚湄婚禮現場的直播。
那樣華麗燦爛的舞台,那樣浪漫幸福的氛圍。
我身邊是早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
我站在原地,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在直播中看一眼尚湄穿上婚紗的樣子。
主持人開始走流程,他說著口口相傳的祝賀詞。
他說這對新人天生一對,天作之合。
我的手機還在震動,尚湄的電話一直沒停。
‘江尚,我要你出現。’
‘如果你不來,我就跟你生一輩子的氣。’
‘江尚!你大爺的你敢不來,我要見你!’
大屏幕上的燈光閃起,我的眼睛直直盯著聚光燈指向的門口。
主持人說,有請新娘!
法式花門打開的同時,我拖起行李箱轉身離去。
飛機上,我終於拉黑了尚湄所有的聯係方式。
窗外雲層彌漫,我最終,還是沒有讓自己看到她穿上婚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