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任祭司那年,京圈佛子為我破了戒,將我的鱗片埋在心口皮膚下九年。
他成為我的信徒,在海上流浪三個月隻為見我一麵。
我向人魚祖先拔鱗請罪,承受詛咒上了岸,與他修成正果。
可當我詛咒發作,魚尾粘連在地板血肉模糊時。
他卻任由世界小姐冠軍的長腿搭上肩膀。
一起尋歡作樂的兄弟問他:“你不是對喻靈矢誌不渝嗎?”
賀清寂冷笑一聲,厭惡說道:“我一看她掉鱗的尾巴就嫌惡心。”
我哭幹眼淚,心如刀絞,剜出小腹處的血珍珠吃下。
“三天後詛咒解除,我自願向大海獻祭。”
“賀清寂,我不要你了。”
1
嘈雜的哄鬧聲還沒停下。
所有的聲音對話全都通過賀清寂心口皮膚下的鱗片傳進我的耳朵。
“賀老大,喻靈身上是不是有魚腥味啊!”
他們放肆的羞辱著我,探問我們的私事。
賀清寂來者不拒,滿不在乎的說,
“到沒有,但玩起來像死魚。”
他說著,將一杯紅酒倒在了梁悅溪白皙的美腿上,眼底布滿情欲,
“哪裏有寶貝悅溪會討人喜歡呢?”
他明明知道,我選擇他之前一直恪守戒律,沒法做到那麼火辣放肆。
上岸後,更是要克製詛咒的發作時長,不能夠沉浸在情欲中。
當初他把我抱在懷裏,喜極而泣,賭咒說:
“阿靈,我隻要你陪在我身邊。”
“我會愛你一輩子,尊重你一輩子,絕不背叛!”
昔日的誓言猶在耳畔,和他跟梁悅溪調情的話重重撞擊到一起,震的我頭暈目眩。
我咬著唇瓣,將哭出的珍珠一顆顆塞進嘴裏,心痛到無以複加。
尾巴下意識翹起,卻撕破了皮肉。
血蔓延在白色瓷磚上,我也漸漸失去意識。
賀清寂是淩晨才回來的。
他見家裏亮著燈,低著頭換鞋,
“阿靈,今天怎麼睡這麼晚?”
沒聽到我的回答,他以為我鬧了脾氣,隨即歎息一聲,
“我不是故意不回來陪你的,實在是碼頭出了點事。”
“別生氣啦,給你帶了你最愛的鮮蝦。”
他還想說什麼,卻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抬頭的一瞬間,手中鮮蝦掉落外地。
賀清寂驚慌的衝了過來,臉色慘白,
“阿靈!你別嚇我!”
“詛咒為什麼會在今天發作?!”
他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裏,絲毫不顧地上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定製西裝。
“呃......”
我又疼醒了,意識不清的喊疼。
賀清寂心疼的給我喂水,又趴在地上,用溫水一點點軟化和地板粘連的魚尾組織。
隨後把我抱起來,放進了裝滿專門配比海水的浴缸裏。
“都是我不好,阿靈。”
“我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賀清寂握著我的手,柔聲說著。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梁悅溪的聲音傳來。
“紅酒很難洗掉誒,下次不許這麼玩了。”
賀清寂的第一反應是慌張,連忙捂住了手機的聽筒,小心翼翼的看向我。
發現我沒醒,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他起身向外走,放肆的說著,
“那我親手給你洗。”
2
詛咒漸漸消退,我艱難的睜開雙眼,
血肉模糊的魚尾變成了白皙筆直的雙腿。
耳邊還傳來賀清寂和梁悅溪的調情聲,
梁悅溪叫他去海裏洗,有新花樣陪他玩。
賀清寂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心頭火起,恨不得立馬抱著人去海裏開始。
“喻靈可是人魚,你們沒在海裏過?”
梁悅溪詫異的問道。
賀清寂不悅的冷嘖一聲,“她總端著那副清高的架子。”
“別管她了,那就說定了,晚上在海裏。”
我心臟狠狠一顫,痛苦的捂住耳朵不想再聽。
身為人魚,我世代守護海洋,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褻瀆海洋的事。
當初賀清寂信仰我,向我求愛,對天發誓會和我一樣尊敬海洋。
可他背叛了我和大海。
衛生間的門被對開,我挪動著僵硬的眼珠看過去。
正對上了賀清寂滿是擔憂的眸子。
他激動地衝過來把我抱進懷裏,
“太好了!阿靈,你終於醒了,差點嚇死我!”
我緩緩的推開他,始終垂著頭,沒讓他看到我通紅的眼眶,
我喃喃開口:
“今晚該去海邊清理垃圾了。”
每次詛咒發作後,我和賀清寂都要去給大海清理垃圾,算是贖罪。
賀清寂臉色發白,顯然是早把這事忘了。
他眼神遊移,“阿靈,其實碼頭那邊還......”
沒等他說完,我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打斷了他的話,
“沒事,你先忙,我自己去就好。”
賀清寂的借口太拙劣了,甚至不知道換一個。
可我不想咬住不放,浪費自己的心力。
賀清寂微不可查的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我的雙肩,
“阿靈,你得在家好好休息,哪兒也不準去。”
“等我忙完碼頭的事,陪你一起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他說著漂亮話,看似是關心我,實則卻是害怕我撞破他和梁悅溪的奸情。
我沒有戳破他的謊言,看穿了他眼眸中的隱隱期待。
賀清寂沒發覺我的異常,把我從浴缸裏抱了出來。
見到我腹部傷口時,他瞬間如臨大敵,
“阿靈,這是怎麼搞的?”
我隨口敷衍了一句,說是倒在地上不小心劃破的。
血珍珠的事他不知道,那是人魚祖先留給我的退路。
賀清寂的神色更愧疚了,像隻犯錯的小狗。
以往我最受不了他這樣,會立刻搓搓他的臉蛋安慰他。
可現在......我隻想說,確實都是你的錯。
時間來到了晚上,天色剛擦黑,賀清寂就開始焦躁了。
他給我按摩雙腿的時候,時不時就要掃一眼鐘表。
手機鈴聲一響,賀清寂立刻站起身,
“阿靈,我得走了。”
他甚至沒有等我回應,匆忙的拎著外套出了門。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一段視頻。
海水激蕩,意亂情迷,鮮紅的指甲陷入男人寬厚的背。
賀清寂性感的低喘著,“要死了,好愛你。”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條消息:
【賀夫人,我在海邊給你留了禮物。】
3
和賀清寂清理海灘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個“禮物”。
一團用過的計生用品。
上麵還綁著我親手幫賀清寂串的貝殼手鏈。
恍惚想起他收到貝殼手鏈時,兩眼放光的樣子,
“阿靈,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會好好珍藏的!”
可它現在像垃圾一樣被丟在沙灘上,賀清寂也許根本沒發現它不見了。
我用長夾子夾起那團東西,連帶我對賀清寂的愛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看著他敷衍的用夾子扒拉沙子,停在原地用手機聊天,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賀清寂慌亂的按滅了手機,心虛的垂下眼神,
“都清理完了嗎?這次好快。”
我掃了一眼他手裏幾乎空蕩的垃圾桶,淡淡應聲,
“嗯,以後都不用清理了。”
他眼睛裏閃過一瞬驚喜,想必是早都厭煩了。
回家途中,他突然疑惑出聲,
“我手鏈呢?”
他才發現貝殼手鏈丟了,當即把車停在路邊,慌亂的翻找起來。
我緩緩睜開眼,瞧見賀清寂滿眼都是愧疚。
“阿靈,對不起,手鏈不見了。”
他眼圈泛紅,聲音顫抖哽咽,怕我生氣。
可我卻隻是淡淡的說,“沒關係。”
“一條手鏈而已,丟了就丟了,再買新的就是。”
看我的反應如此雲淡風輕,賀清寂卻急了。
“不一樣!那是你親手編好送給我的,我們的定情信物!”
我心裏驟然被針紮了一下。
既然記得,又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它不見了。
手鏈早都和我一樣,不再被他珍視,優先級退到了梁悅溪那邊。
我似是恍然想起來般對他說,
“我倒是好像在沙灘上看到過一條貝殼手鏈。”
賀清寂想要開車掉頭回去找。
可我定定的看著他,問道:
“那條手鏈和一堆用過的計生用品綁在一起,是你的嗎?”
賀清寂臉色瞬間慘白,捏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
“不是。”
他從牙縫擠出兩個字,偏頭避開了我的視線,
“可能是我洗澡的時候摘下來忘了帶。”
我沒有揪著不放,隨意的點了點頭。
貝殼手鏈本來也是我為了讓他也受到海洋庇佑才送的,
現在我都要獻祭了,丟就丟了,也省的我再收回手鏈了。
小插曲過後,賀清寂進了浴室又匆匆離開,
“阿靈,手鏈我找到了。”
他欲蓋彌彰的喊了一句,我並沒拆穿。
獻祭時限的最後一天,
也是我為了賀清寂拔鱗上岸的紀念日。
我收到了梁悅溪發來的挑釁消息。
整整三個壓縮包的視頻,記錄著他們之間的纏綿。
【昨天給清寂做貝殼手鏈的時候他也不放過我,真討厭。】
【都說了今天是我們的遊艇婚禮,他還非要,說對我欲罷不能。】
下一秒,賀清寂的消息正好發來,是一張手腕帶著貝殼手鏈的照片。
【阿靈,手鏈安然無恙呢。】
【不過今天不能陪你過紀念日了,我得隨船出發,去談判。】
4
貝殼手鏈被複刻的很像。
但贗品終究是贗品,沒了賜福,就是廢物。
我關閉手機,身體幹燥的想要裂開,對海水的渴望到達了巔峰。
時限快到了。
我前往了海邊,離賀清寂越來越近。
耳邊傳來熱鬧的歡呼聲,
“新婚快樂!”
“這才對嘛!人就該跟人在一起!”
我本想取回賀清寂心口皮膚下的鱗片。
可轉念一想,待我獻祭後,跟我有關的全部物品都會自然消失,
就不必廢那個力氣了。
憑借人魚族發達的視力,我看清了遠處海麵上狂歡的眾人。
賀清寂正和梁悅溪激烈擁吻著。
他們穿著我們婚禮時專門設計定製的婚服,
我清晰的記得,婚紗內襯裏還繡著我的名字。
“我穿著喻靈的婚紗跟你那個,刺激嗎?”
梁悅溪微喘著,聲音嬌媚。
伴隨著賀清寂興奮的呼吸聲,我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海水中。
海魚們感受到我的存在,都瘋狂的朝我遊過來。
這樣奇異的場景吸引了遊艇上眾人的注意力。
“快看,這些魚怎麼回事?”
“那邊有人!它們是朝著那個人去的!”
人類的視力並不足以看清我是誰。
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我是不是要跳海,
唯有賀清寂,他被不好的預感吞噬,緊緊的攥起心口的衣服。
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朝著他仰頭一笑。
隨即海水瘋狂的湧入我的耳朵,沒過我的全身。
“獻祭開始。”
“賀清寂,你我永生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