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漾一見鐘情的白月光。
他給了我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
世人皆說我高攀陳漾,他卻依然寵我入骨。
我也以為我們會白頭偕老到最後。
直到陳漾的青梅刁蠻千金出嫁。
新人熱烈接吻時,我清楚看見陳漾眼底閃過的情緒。
他的眼神有兩分嫉妒,三分憤怒,五分占有。
我收到了一封請帖。
署名是沈嬌嬌和江年。
我正要仔細瀏覽喜帖的內容時,陳漾帶著酒氣從背後抱住了我。
他又去喝酒了。
自從沈嬌嬌和江年官宣訂婚的消息後,陳漾每晚都喝得爛醉如泥。
認識他三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溫熱的鼻息從我耳後傳來,聲音低沉沙啞。
「寶寶,在看什麼?」
我告訴他:「沈嬌嬌和江年下周日結婚,邀請我們出席。」
身後的陳漾突然沒了聲。
我疑惑轉頭,卻見他神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阿漾,你怎麼了?」
「出去。」
他垂著睫毛,像一頭受傷的小鹿,語氣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出去。」
我頓感無力,默默退出房間。
那晚,他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遠處很久。
我知道,他望著的方向,坐落著沈家的大宅,也是他長大的地方。
2
婚禮前一晚,陳漾難得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他拿出一個緞麵絲帶裝飾的禮盒,在我麵前打開。
裏麵躺著一件大紅色的禮服裙,衣領處還鑲嵌著一顆紅鑽石。
「它叫烈焰之心,出土於南非,最高拍賣到七千萬。」
七千萬,夠我開多少家花店了......
我無數次清醒地意識到,我與陳漾的階級差距。
所有人都說我是醜小鴨高攀白天鵝,陳漾遲早會把我甩了。
但他沒有,反而給了我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
這場婚禮甚至驚動了各路社交媒體。
記者爭相報道,全世界都知道,京圈太子爺陳漾寵我入骨。
可我總覺得,他給我的愛太飄渺。
我怎麼抓也抓不住。
「明天穿上它出席婚禮。」
我皺了皺眉:「阿漾,這不好吧?」
他低頭,冰涼的薄唇吻了吻我的眼睛。
「聽我的,嗯?」
我還想掙紮一下,陳漾的眸色驟然暗淡了下來。
他嘴角依然斂著溫柔的笑,可這笑意卻不到眼底。
他的意思是,我沒有拒絕的機會。
陳漾走後,我開始試穿禮服。
拉鏈拉上的刹那,我就覺察到了不對的地方。
陳漾對我的尺碼了如指掌,可這件禮服的胸圍卻大了些。
我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高挑瘦削,一襲紅裙稱得皮膚更加白皙。
胸口七千萬的紅寶石散發著奪目的光。
如果這抹光,原本不屬於我呢?
3
婚禮當天。
我身穿高定禮服一出場,眾人便向我投來了或驚豔或羨煞的目光。
陳漾去禮賓處簽到,留我獨自一人在大廳。
「不愧是陳太太,參加別人的婚禮也要搞這麼大的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你和陳少的二次婚禮呢。」
出言挑釁的是靠賣魚起家的吳氏獨女吳珊,圈裏人都知道她愛慕陳羨已久。
可陳羨看不上她。
我和陳羨在一起後,她沒少帶幾個狐朋狗友小姐妹來找我茬。
我不屑和她糾纏。
吳珊從頭到腳把我打量了一遍,撲哧一笑。
「撐不起來的衣服卻偏偏要穿,你家那位沒告訴你這禮服原本是給誰的嗎?」
我心一怔。
表情卻波瀾不驚:「不勞吳小姐費心。」
吳珊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在我耳邊低聲道。
「喬池月,你以為你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我吳珊得不到的東西嗎?」
「歸根結底,你也是個可憐蟲罷了。」
她撂下兩句謎語就踩著高跟鞋離開了,我剛想追問她是什麼意思,就看見陳漾走了過來。
他攬上我的腰,揉了揉,寵溺道:「站這麼久,累不累?」
我有腰傷,不能久站,每次陳漾感覺到我的累意後都會給我揉一揉。
腰間傳來熟悉的溫度。
我的耳邊卻縈繞著吳珊剛剛的話。
久久不散。
4
沒過多久,我就明白了吳珊話中的含義。
沈嬌嬌穿著純白婚紗,挽著沈父的胳膊走上了紅毯。
她出現的那一秒,世間萬物黯然失色。
陳漾放在我腰間的手落下,他往前了一步。
他離台上的人隻有一臂遠,可就像有著萬裏之遙。
無數禮花在空中飄旋,新人宣誓後熱烈擁吻。
台下眾人歡呼鼓掌,送上真摯的祝福。
我拍著手,看向站在我身旁的陳漾。
我還記得,他是這麼向我介紹沈嬌嬌的。
「沈嬌嬌,女神經一個,什麼事都跟我對著幹,本少全宇宙第一個討厭她。」
他說她是他的死對頭。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陳漾最討厭沈嬌嬌。
別人不知道,但我卻了解陳漾。
他最愛口是心非。
比如現在,他雖然表麵上在笑著,可袖角下卻攥緊了拳頭。
比如現在,我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微不足道的情緒。
有兩分嫉妒,三分憤怒,五分占有。
那種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
5
我借口腰傷,提前離場。
陳漾還想送我,被我一口回絕。
「我們家總得留下一個人吧?」
他眼中的擔憂不像裝的。
「寶寶,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眼眶薄霧彌漫,卻偏過頭不讓人察覺。
「沒事。」
我以前一個人也是這麼過來的。
一回到家,我就脫下了那件價值七千萬的禮服。
身上空蕩蕩的時候,我才覺得無比輕鬆。
陳漾回來時,我已經熟睡。
門鈴按得砰砰響,我匆忙下樓開門,卻看見江年抗著喝得酩酊大醉的陳漾。
「不好意思啊嫂子,沒看住漾哥讓他喝多了。」
江年向我道歉。
我看著他那彬彬有禮的模樣,突然沒來由地替陳漾心虛。
「謝謝你送他回來,沒耽誤正事吧?」
江年突然紅了耳根:「沒有,嬌嬌也玩瘋了,去她閨蜜那住了。」
我失笑。
圈內皆知沈嬌嬌蠻橫無理,我卻羨慕她的真性情。
新婚夜也能拋棄常倫,隻沉溺於自己的快樂。
我和陳漾結婚那晚,陳母派人守在婚房門口一夜。
陳漾讓我忍著點,畢竟他娶我多多少少是有條件的。
我怕疼,他憐惜我,動作力度都是輕輕的。
但我卻不得不叫出來。
我知道,我是叫給門口的陳母聽的。
我演的很好,陳母很滿意,第一次喊了我聲兒媳婦。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婚後也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順從任何人。
扶陳漾上床時,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口中陣陣呢喃:「沈嬌嬌,你又想耍什麼把戲?」
「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你隨便找個人嫁了我就會認輸......
我身形一頓。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無數的猜測也抵不過陳漾的這兩句無意之中脫口而出的話。
他很快睡著了。
我抱著膝蓋靠在牆角。
仿佛這偌大的房子裏隻有這麼一處容身之地。
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6
大學畢業後,我拿出了勤工儉學攢下來的所有積蓄開了一家花店。
生意平平淡淡,不過也夠溫飽。
對於出身小縣城,學曆一般的我來說,這間花店是我在大城市的唯一歸宿。
我和陳漾的初遇也在這間花店。
同樣屬於京圈高門,但沈家從始至終都壓陳家一頭。
陳漾又惹了沈嬌嬌生氣,陳父責令他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哄好她。
彼時京圈正流行紫色妖姬,各大花店都售罄,陳漾找了幾圈,才找到我這。
身形修長的男人往桌子上甩了一遝紅通通的鈔票:「把你們店所有的紫色妖姬都包起來。」
我正修剪著桔梗的枝葉,聽見聲音後抬頭望向對方。
陳漾一愣,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豔。
後來他告訴我,我抬起頭時恰好一陣風吹過。
我額前的碎發微微拂動,麵容清冷白皙,一雙桃花眼含著水波蕩進了他心底。
他對我一見鐘情。
7
我在電視上見過陳漾。
當然也聽過他的傳說。
雷厲風行,抬手間就是一個企業的興盛與衰落。
可這樣的人,卻在大雨磅礴下,懷裏揣著自己親手做的餅幹來見我。
他在商界隻手遮天,卻在廚房笨手笨腳,錯把鹽當成了糖。
當我吃到鹹鹹的餅幹麵露難色時,又無措到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會親手撒下顆顆種子,等到它們長成花海時,單膝下跪向我告白。
他說我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人。
我就是他最純白無暇的白月光。
他排除眾議,給了我一場全世界女人都羨慕的世紀婚禮。
也在有人閑言碎語時,在我生日那天送給我跟我年齡一樣多的星星。
我不信他不愛我。
但一分為二的愛,我寧可不要。
8
陳漾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一關就是三天。
他不吃不喝,管家每次送進去的飯都是滿滿地端出來。
陳母得知後,馬不停蹄地趕來看他。
她一進門就數落我:「當人妻的連丈夫都照顧不好,你還有什麼用?」
我張了張嘴,但卻又無力辯駁。
何必與一個看不上自己的人爭論對與錯呢。
陳母端著餐盤進了書房,我站在門口,聽著她咄咄逼人的質問。
「當時你說要娶一個賣花的,我就不同意,現在好了,我們沈家養著她供著她,結果連你都伺候不好,真不知道你喜歡她哪裏?喜歡她五指不沾陽春水嗎?」
陳漾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答。
我突然覺得自己過得很累。
我離開了這座生活了一年的大別墅,出來透透氣。
走到街角的咖啡店,透過玻璃的發光看見自己的模樣時。
我發現,我其實還是很年輕。
身材完美,皮膚也保養得很好。
數來數去,我也不過二十五歲。
對於這個年紀的很多人而言,人生才剛剛開始。
那是什麼禁錮了我?
灼熱的陽光晃眼,我忽然感覺肚子一陣絞痛。
9
「恭喜你,你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我拿著診斷書走出醫院時,精神還是恍惚的。
如果說陳漾愛的是沈嬌嬌時我備受打擊的話,那麼得知我懷孕對我來說更是滅頂之災。
我還來不及接受這個小生命。
我很迷茫,沒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但是有那麼幾個瞬間,我能感受到我身體裏有另外的脈搏在跳動。
我想親口告訴陳漾。
我想知道所有的一切托盤而出後,他會怎麼做。
但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陳漾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10
沒想到再見陳漾竟是這種情形。
我拿到孕檢報告,從婦產科出來,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的丈夫正坐在別人旁邊,滿眼心疼地揉著別的女人的小腹。
而我手上的b超單上,已經可以隱隱看見胎兒的雛形。
那個女孩小不了我多少,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她正嘟著嘴,巴掌大的小臉氣得紅撲撲。
「我都說啦我今天來例假,老板還是要我去幫忙,氣死我了。」
陳漾摸了摸她軟軟的頭頂。
語氣溺愛:「好了,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是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嗎,你為什麼還去兼職?」
她哼了一聲:「這算什麼?你想包養我嗎?」
「包養」這兩個字太過刺耳,我臉色蒼白,b超單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陳漾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向我這邊看來。
我快人一步,撿起b超單躲在了牆後。
後來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隻記得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家裏。
私家偵探給我發來了資料。
那個女孩名叫付苓,現在在上大二。
她家很缺錢,連學費都是申請的助學金。
意料之中的是,她的眉眼很像沈嬌嬌。
11
或許真應了那句話,男人突如其來的示好是因為心虛。
一個月不著家的陳漾突然回來了。
還帶了一車的禮物給我。
看著那堆疊得像山高的名牌包包,我不為所動。
陳漾麵帶歉意:「寶寶對不起,這些天我在外地出差,沒能陪你。」
陳漾的演技不錯,哄人手段也很到位。
要不是我今天在醫院碰見他陪痛經的付苓,我差點就信了。
睡覺時,陳漾習慣性地從背後抱住了我。
肌膚相觸之時,我感覺沒來由的反胃。
我忙地下床跑去衛生間,幹嘔了半天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我已經開始有孕反的跡象了。
回到房間時,陳漾已經睡死了。
他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亮了亮。
以前出於信任,我從來沒有查過他的手機。
但現在不同了。
陳漾的鎖屏壁紙依然是我們去巴厘島蜜月旅行時拍的照片。
在我們兩個比心的影子中間,微信通知的消息格外顯眼。
陳漾沒有給付苓任何備注。
但他們的聊天記錄卻字字戳痛我的心窩。
「謝謝哥哥今天送我的包包,我很喜歡。」
「我聽說這個包不好買,要配很多貨,你破費啦~」
「配貨送給親戚了,你不用多想。」
「晚安。」
我自嘲一笑。
原來陳漾今天的歉禮,是給付苓買的限量款包包的配貨啊。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更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