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期的被霸淩者發來威脅短信說自己要複仇。
可實際上她早已死在了一年前。
霸淩者不以為意,直到一名許誌豪的運動員中毒死亡。
1.
六月七日晚上七點。
體育館教練報警說一位名叫許誌豪的運動員訓練時突然死亡,嘴唇青紫,似乎是中毒。
我是局內的老刑警,當即便帶著一群人趕去現場。
簡單問話後,我了解到死者的信息。
許誌豪,二十三歲,跳遠運動員。平日性格囂張口無遮攔,和不少人都有言語上的衝突。
前幾天他與同隊的蔣玄打了一架,兩人雙雙收到處分。
“蔣玄人呢?”
“他兩小時前就走了,估摸著早就到家了。這是他的電話,你們可以聯係他。”
我接過名片正要打電話,轉頭卻看見館內跑來五位神情各異的年輕男女。
三女一男,其中兩人看到屍體後很是緊張。
我上前詢問。
“你們認識死者?”
男子緊張點了點頭。
“我叫周明翰,她叫白悅,她叫劉幸子,她叫何嘉欣。我們和許誌豪都是朋友,昨天還一起自駕遊去了郊外,今早剛回。”
“警察同誌,他是怎麼死的啊。”
我答,“中毒。非正常死亡,接下來可能需要你們配合問些話。”
話剛說一半,那個名叫何嘉欣的女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喘粗氣。
其餘人連忙安慰起她。
我察覺到她的神情不是悲痛,而是一種恐懼。
一個小警察走了過來。
“白隊長,衣櫃裏除了水外隻有這一罐蛋白粉有被下毒的可能。”
我接過證物查看,何嘉欣卻猛的尖叫出聲。
她盯著我手裏的東西,仿佛它可怕至極。
“啊!是安夏,安夏的鬼魂來複仇了。”
我立刻察覺到事情的不對。
“安夏?這位小姐,你有懷疑的對象?”
“你為什麼看到蛋白粉後這麼激動,你之前接觸過它?”
周圍的空氣都安靜許多。
我死死盯著倒在地上惶恐不安的何嘉欣,同時也看清了她周圍人的表情。
劉幸子低頭不說話,周明翰和白悅對視一眼,似乎有對我的提防。
什麼樣的人會對警察有防備?這四個人不簡單。
我蹲下去開解情緒最不穩定的何嘉欣。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會抓到真正的凶手。”
聽到這話的何嘉欣突然瞪大了眼,開始語無倫次。
“第一次在蛋白粉裏放老鼠,第二次就在蛋白粉裏下毒......安夏發短信在威脅我們,她要把我們都殺了。警察叔叔你一定要抓到凶手保護我們。”
2.
“你先別激動,一切慢慢說。”
我為何嘉欣遞了一杯水。
從她的口中,我得知了所謂威脅短信的內容。
時間回到三天前的晚上。
【從高中時期就是小團體五人突然收到一條神秘短信。
“還記得我嗎,我是安夏。三天內在網上公開你對我做的一切惡行並道歉認罪,否則我會親自殺了你報仇。”】
何嘉欣向我解釋,“記憶裏的安夏很瘦小。她是孤兒,沒有靠山。被打被罵都不敢還手。這樣的人居然要報複我,我不肯定相信這是真的,覺得這是一定個惡作劇。”
我點點頭,“你繼續說。”
何嘉欣繼續道。
【我把截圖發到群裏,本來想嘲笑她。可沒想到,其餘幾人都發了同樣的短信截圖在群裏。
我們全都被威脅了。
許誌豪發出一長串語音,嘲笑安夏的膽大妄為。
“安夏啊,發短信的居然是安夏。她居然敢聯係我們,還威脅。哈哈哈,我看她是又想和我們玩遊戲了。”
劉幸子也發來一段嬌滴滴的語音。
“這個安夏真的是不知好歹啦,我們都放她一馬了她還要來找事。許哥,這次你可別再輕易放過她。”
許誌豪回複,“到時候拍視頻給你們看。”
群裏說了一會汙言穢語,大部分都是在討論要怎麼折磨安夏。
可在幾分鐘後,最穩重細致的周明翰發來一則放火自殺的新聞。
他說。
“可我之前刷到過新聞,安夏一年前已經死了。”】
3.
說到這裏,何嘉欣膽怯的咽了咽口水。
她問我,“警察同誌,真的有鬼會殺人報仇嗎。”
我看著那條報道放火自殺的新聞,上麵對死者報道的信息詳細,姓名、年齡、家庭住址、畢業於哪個學校都有指出。
確實是何嘉欣口中的安夏本人無異。
我安慰何嘉欣,“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隻會有人搞鬼。”
何嘉欣抓住我的手瞪大了雙眼。
“對,許誌豪也是這麼說的。”
【那天大家去了酒吧討論這件事。
我害怕發問,“不會是安夏死後變成了厲鬼來報仇吧。不是說含恨而死的人怨氣都很重嗎。”
劉幸子卻一點都不害怕,“放心吧嘉欣。她是自殺死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怪不到我們身上來的。”
周明翰指著新聞上的圖片,“她留下來的遺書說,有五個惡人害了她,她做鬼也不會放過這五個人。”
我又被他的陰惻惻的話嚇了一跳。
“那我們要拍道歉視頻嗎。萬一真的被安夏的鬼魂殺了怎麼辦。”
許誌豪猛的將酒杯扔在桌子上起身離開,“什麼鬼不鬼的,我看是有人存心在搞鬼。想讓本少爺道歉,做夢去吧。”】
何嘉欣話中已經帶了哭腔。
【我本來有點害怕,想發道歉視頻,可周明翰卻說。
“認罪視頻如果發出去,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毀掉。幸子不用多說,她是網紅,沾染上這種黑料就完了。許哥運動員,我大學老師,都不能有汙點。嘉欣,你現在都結婚了,你老公如果知道曾經這些事還會和你在一起?別忘了,你們還有孩子。”
“至於白姐,她馬上就要和未婚夫結婚了,他們家族肯定不允許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我被他的話說服了。大家各自回家沒打算管短信上的話。】
4.
【可第二天,我們就遇到了接二連三的怪事。
先是許誌豪發來一張蛋白粉罐子裏泡著老鼠的照片,十分惡心滲人。
他罵,“他媽的是不是安夏那個賤人幹的好事,她真是膽子大了,挑釁我是吧。”
緊接著,白姐也發現自己的輪胎被紮了幾個洞。
我們嚇得趕緊去檢查各自周圍。
劉幸子說,“我快遞裏麵被放了死老鼠。嘔,我要吐了。”
周明翰說,“公寓今早好像起了火,不過火勢很小,被人發現後很快就撲滅了。”
我說,“我家服裝店的衣服都被劃爛了。”
許誌豪憤怒,“這小婊子來真的啊,怎麼,她還真想搞死我們?”
通過這些詭異的報複,我們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不是一場玩笑。
“安夏”不再像從前一樣懦弱了。
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猜測她下一步的動作。
如果我們不在三天內發布認罪視頻,她真的會殺了我們嗎。
而且,人死了真的能報仇嗎。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我比較信鬼神這些東西,於是便找了朋友介紹的神婆推薦給大家。
為了安心,大家都去了。】
何嘉欣顫顫巍巍拿出一塊護身符遞給我,臉上似哭似笑。
“這就是那個所謂的護身符,一點用也沒有,許誌豪還是死了。”
她繼續說。
【驅車趕往神婆所在地時已是發短信的第二天。
神婆問了安夏的生辰八字開始算命。
可那個神婆確實沒什麼用,小聲嘟囔半天我們聽不懂的話,最後隻說了一句。
“凡事有因果,萬事有輪回。你們確定與她沒有深仇大恨?”
我們不想說出之前校園霸淩的事,就插科打諢糊弄過去了。
神婆現場畫了幾個護身符給我們,卻依舊說。
“活人別跟厲鬼鬥,否則誰都保不住你們。這符也就是護身,可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5.
許誌豪很生氣,“這是什麼意思,說了半天還是解決不了?我們給你這麼多錢可不是讓你說風涼話的。”
我怕他惹惱神婆,拽著他的胳膊將把他拉出去,其餘人也都跟著出去。
周明翰若有所思的盯著手機屏幕看,“解鈴還須係鈴人,那個道歉視頻就是源頭。不拍視頻,她不會放過我們的。”
大家都很萎靡,原本以為見到神婆後一切都能解決,卻不想還是要發視頻才行。
劉幸子突然道,“其實發視頻也可以......我們道歉,但不明說為什麼道歉,這樣一來刷到的人隻會以為這是一場玩笑、行為藝術,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白姐笑了,“不愧是玩網絡的,果然有手段。”
劉幸子得意說自己來打個樣,當即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哈嘍各位寶寶晚上好,今天這期視頻是一則道歉視頻。相信大家都有過犯錯的時候,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這裏請粉絲寶寶們和我一起為曾經大大小小的錯誤道歉吧。我們一起懺悔認錯呀。”
我們見狀紛紛誇讚她聰明,也模仿著拍了含糊不明的視頻發到網絡上。
雖然有很多粉絲關注著劉幸子和許誌豪,但這視頻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我們三個不出名的人更是如此,
眼看從源頭上解決了這事,大家緊繃的情緒終於放鬆下來。
開車回到市區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也就是今天了。
劉幸子要直播,許誌豪要訓練。我們其餘三人有時間,就一起吃了個飯,去打了打桌球,今天一天時間都在一起。
剛剛得知許誌豪死了,我們才通知劉幸子一起趕過來。】
何嘉欣說完一切,仿佛渾身力氣都被用空了。
6.
我拍拍她的肩,感謝她並讓她好好休息。
我問其餘三人,“你們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他們顯然比何嘉欣更謹慎。
“沒有。”
“警察同誌,剛才的內容能不能保密,我們不想讓之前的事被其他人知道。”
我答應了,“警察有自己的職業素養,不會隨意外傳你們的隱私。”
他們放心離開了。
盯著四人的背影,我開始在腦中整理思緒。
“小孟,監控範圍擴大到前天,找出接近過許誌豪櫃子的可疑人員。”
“小周,找明德學院查一查當年校園霸淩的事。再讓人聯係安夏自殺當地的警局,我要這件事的詳細資料。”
沒一會,小孟跑回來複命。
“前天電路維修,監控畫麵無法查看。劉警官看了這兩天的監控,暫未發現可疑人員。據許誌豪的同事說,許誌豪自從發現蛋白粉裏有死老鼠後就一直很謹慎,會隨手將櫃子上鎖。”
我猜測。
“如果凶手在放死老鼠的同時在另一罐蛋白粉裏下了毒。這樣他後期完全不用出現就可以毒死許誌豪。”
小孟問。
“可凶手怎麼會恰好得知監控維修的時間。”
我找到場館管理人,“有沒有近三個月的電路維修記錄。”
管理人忙找出來。
“我們這種國家級的大型場館消防安全意識十分到位,每月都會選擇閉館日期進行固定的電路檢查。”
“閉館時間電路檢查這事知道的人多嗎。”
“多,一般都會貼告示避免讓大家跑空的。”
我看著記錄上的時間,與管理人所說分毫不差。
監控的線索斷了。
一番調查後,我們回了警局。
有警察去調查毒物的來源,我便將重點放在許誌豪附近的人身上。
問完幾個近期和許誌豪有接觸的人,他們都沒有充足的殺人動機。
案件的突破口似乎就在今天見到的那四人身上。
很快,小周將調查來的一摞摞資料擺在我的麵前。
7.
明德學院的霸淩風氣已經形成許久。
那是一所貴族高中。裏麵大部分是有權有勢的富二代,少部分是為了升學率挖過來的特招生。
那部分沒有背景的特招生往往會成為被霸淩的一員。而安夏被霸淩的尤為嚴重,並非隻有打罵孤立。
據曾經明德學院的老師說,安夏似乎被性侵過。
她想要報警卻被有權勢的人壓下來了,還被強製開除了學籍。
我調出今天見到四人的身份背景。其中那位叫白悅的女孩是家境最好的,家裏經商,生意做得很大。
小周跟我一起翻閱著那些資料,奇怪發問。
“安夏被霸淩後退學開除學籍,高考也無法參加。這對一個無背景隻能靠升學改變命運的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打擊。為什麼她被退學的時候沒有選擇自殺,而是在四年後,也就是現在的一年前自殺呢。”
我回答,“不僅如此。一般人自殺無非也就割腕、跳河、上吊、服毒這幾種,很少會有人選擇放火活活燒死自己,安夏對自己能這麼狠心?”
小周思索著說,“會不會不是自殺是謀殺......也不對,她留下遺書了。”
“那封所謂的遺書是不是安夏寫的誰都不能確定。”
我邊說著邊起身,“都過了淩晨一點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午和我去安夏家裏一趟。”
六月八日下午三點。
我們來到安夏生前所住的老破小區。
她家住在一樓,因有人放火自殺,房子現在都沒能租出去,不過裏麵的物品早已被清空了。
附近的鄰居對安夏很是同情。
“那孩子啊......也怪可憐的,要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自殺呢。”
“有沒有關係比較好的人?讓我想想,小區門口開超市家的兒子好像對這姑娘有意思,時不時會和她一起聊天吃飯。”
我們找到了鄰居所說的人。
他叫林建興,二十五歲,一米七八左右,身材健壯。
問話時,他毫不遮掩自己對安夏的感情。
“我是喜歡她,不過她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她是一個很有自尊心的女孩,一直都在自力更生,不願意接受我的錢。”
8.
我問,“她在自殺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林建興道,“沒有,一直挺正常的。她早上七點去保潔公司上班,晚上八點回家。累是累了點,但也能養活自己,長久下來日子肯定會變好的。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自殺。”
“你對安夏的了解有多少。”
“了解嘛......我就知道她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在大城市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也沒主動打聽過。”
“那你聽說過明德學院嗎。”
“沒印象,沒聽說過。”
“六月四日和六月五日兩天你都在幹什麼。”
林建興沒有任何思考回答,“一直在家裏的超市幫忙。我平時生活挺單一的,沒有什麼別的娛樂活動。”
我笑了笑,“感謝配合。”
他離開後,小周問我。
“他會是發威脅短信的人嗎。”